三娘依舊睡到了日上三杆之後才起身,先吃了一頓小廚房裡給特意預備的早膳,與往常一樣在自己的屋子裡來回走動消食。
正想着接下來要給孩子進行怎樣的胎教的時候,白果那冒冒失失的丫鬟又跑了進來,少不得又被白英說教了幾句,不過白果這次沒有理會,而是興匆匆的跑到三娘跟前行了個禮道:“小姐,現在外頭可熱鬧了!”
三娘聞言不由得頓步,朝自己面前臉色潮紅的小丫鬟看去,白果穿了一身嫩綠色的厚棉襖,白綾裙,加上紅撲撲的臉蛋兒,機靈的眉眼,十分的討喜。可能是因爲情緒正在亢|奮的狀態,剛剛又是一路小跑回來的,所以氣息也有些不穩。
“怎麼個熱鬧法?”三娘對自己身邊這個小丫鬟比較縱容,好在白果雖然性子跳脫,卻也不會恃寵而驕,在外頭還是很知道分寸的,所以也從未真正惹過什麼大麻煩。
白英走了過來,扶着三娘在明間的主位上坐下。
白果屁顛兒屁顛兒地跟了過來,眉飛色舞道:“剛剛奴婢去了議事廳那邊找莊嬤嬤回話。”莊嬤嬤現在被三娘派去給姜氏打下手,幫她管家。
姜氏自從嫁進莊親王府之後就沒有當過家,雖然在家做姑娘的時候肯定是學過這些俗務的,畢竟沒有實踐過,剛開始難免會有些手忙腳亂。三娘原本就打算讓莊嬤嬤去襄助姜氏的,所以當老王妃身邊的張嬤嬤過來問莊嬤嬤的時候,三娘二話沒說就給人了。
“議事廳裡跪了一大片兒人呢。”白果神秘兮兮地道。
白英瞪她:“有話就快說,在小姐面前你賣什麼關子!當自己說書呢!”
白果吐了吐舌頭,眉眼生動地道:“奴婢當時也嚇了一跳,不知道是什麼狀況,便看了莊嬤嬤一眼,莊嬤嬤朝奴婢使眼色讓奴婢站一邊兒去什麼也別說。奴婢就聽話地挨着牆邊兒去了。之後奴婢看了半天才知道,大夫人她要把地上跪着地那些人都送到新開的郡王府裡去。連內院的管事黎嬤嬤也在裡頭。那些人不願意去,說郡王府的奴才已經滿了,郡王妃不想要她們跟去,便一起去議事廳求大夫人。”
三娘聽到這裡也愣了愣。她自然知道黎嬤嬤是郡王妃的人,上次惠蘭縣主想要對她下藥也只是走了黎嬤嬤的路子,三娘也知道這個人是留不得了。正想着過一陣子等姜氏將內院事物真正都接過手來了,想個法子把她給收拾了。
說起來,郡王妃雖然是個沒什麼腦子地棒槌,這個黎嬤嬤卻是個厲害的角色。且在內院當了這麼多年的總管事,手下人脈也不少。而且她爲人謹慎。平日裡人緣也不錯,連老王妃對她都還算滿意。
三娘想了想又問了那些人的名字和差事,白果當時也特意留意了,便一一說了出來,三娘聽了便知道了。那些人無一例外的都是郡王妃明裡按理留下來的人。
白果又接着道:“無論她們怎麼求情哭訴,大夫人都不搭理。有幾個潑辣的婆子原本是伺候過老王妃的,便說要去找老王妃求情。不想……不想大夫人這次不知怎麼的,似是鐵了心了。早就安排了幾個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子在一旁,那些人無論怎麼撒潑都出不去。大夫人說,老王妃正在生病。不能讓她們去驚擾了。最後那些人還是被趕上了馬車,掙扎不肯上馬車的幾個被大夫人讓人給綁了上去……”
“……”
屋裡的幾人聽了靜了靜。
這種激烈果決的行爲真的是那個平日裡不怎麼說話的姜氏做出來的?
想到姜氏那張美麗卻溫婉的臉,大家都覺得有些違和感。
“然後呢?”白英面色有些古怪,看了三娘一眼,出聲問白果道。
白果反倒有些莫名其妙:“什麼然後?沒有然後了啊,那些人被送走了之後,大夫人又開始處理家事了。哦,還回絕了幾個拜帖。”
“動靜這麼大,王妃那邊沒有派人過來看?別的丫鬟婆子們都沒有反應?”白英提醒白果道。
白果搖頭:“王妃那邊什麼動靜也沒有,也沒有派人過來看。連張嬤嬤也沒有過來。至於那些丫鬟婆子們……倒是老實了很多。以前有些人還因爲大夫人性子軟和。有些陰奉陽違的,今日半句多餘的話也不敢多說。”
白英還是有些不信:“當時莊嬤嬤也在場吧?是不是莊嬤嬤的主意?”
“我瞧着莊嬤嬤今日也有些驚訝的樣子,好像也不知道大夫人會突然發難。”白果依然搖頭。
三娘到不認爲這是莊嬤嬤的手筆,這麼大的事情,若是莊嬤嬤的主意,依着她的謹慎。應當會先過來與三娘商議的。
三娘坐在那裡想了一會兒,將兩個丫鬟還有些摸不着頭腦,便笑道:“等等看吧,這事兒還沒完呢。”
郡王妃那種性子的人是不能忍受吃明虧的,至於暗虧麼……吃了她也不知道。
這次她留在莊王府的明線暗線們被姜氏一鍋端了,她忍得下這口氣纔怪了。
白英聞言皺了皺眉,想到郡王妃的胡絞難纏,她有些爲姜氏擔心。白果倒是滿臉的興奮,她覺得主子這句話的意思就是熱鬧還沒完,她還有得看。
至於姜氏會不會吃虧,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在她心裡,即便姜氏最後抗不住了,只要她家小姐在這裡,郡王妃就肯本不是個問題。
果然,還未到中午,郡王妃就氣勢洶洶的來了,與她一起來的還有清早就被姜氏送出去的那兩大車的人。
郡王妃帶着人昂首闊步要去找姜氏算賬,走到半路的時候黎嬤嬤瞧瞧與她說了兩句什麼,郡王妃氣勢一斂,轉而帶着人往老王妃的壽輝堂去了。
不過她才走到門口就被張嬤嬤攔了下來,張嬤嬤對郡王妃身後的那一羣人視而不見,就當郡王妃是回來看長輩的,笑得十分恭敬:“郡王妃,王妃昨日受了些風寒,一夜都未睡得安穩。剛剛纔吃了藥歇下,您若是想請安的話……不如明日再來?”
郡王妃看了張嬤嬤身後兩個守門的婆子,雖然只是兩個上了年紀的婆子,可是她還是不敢就這樣硬闖。聞言雖然臉上僵了僵,卻是頓住了。
張嬤嬤恭謹地站在院子門口,呈恭送姿態。
郡王妃想了想,突然拿出帕子捂着臉哭了起來。
張嬤嬤看了郡王妃一眼,滿臉無奈。
“張嬤嬤,您是王妃身邊的老人了,您給評評理。我們爺好歹也是個郡王。我也好歹是皇家親封的郡王妃,怎麼如今分了府了,還要受一個不知所謂的瘋女人的氣?這莊親王府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品行不端,命中帶煞的掃把星說一不二了?”
張嬤嬤聞言皺了皺眉:“郡王妃,您的話老奴聽不太懂。不過您說有人給您氣受……不知那人是誰?又是如何給你氣受的?”
郡王妃當即倒起了苦水:“……一大清早,送了兩大車人去我們府裡,還不收不行!這是怎麼回事?她憑什麼做我們郡王府的主了?如今莊親王府雖然是她管家,那也是我讓給她的。不然就她……一輩子也甭想出頭!不知感恩就算了。鉚足了勁兒要跟我做對……”
張嬤嬤見她說得越來越離譜,忙打斷了道:“郡王妃,您是說大夫人她給你送了兩車使喚的人?”
“可不是嗎!我……”
“郡王妃。想必大夫人是擔心郡王妃那邊人手不夠,纔會給您送人的。畢竟你開始也說了,那邊人手不足,想要從莊親王府帶人過去的。”張嬤嬤又連忙打斷道。
郡王妃“哼”了一聲:“即便是我想要人手,那也是我自己挑選吧?哪裡輪得到她給我塞人!她又算是個什麼東西!”
張嬤嬤低頭道:“如今是大夫人管家,她安排府裡的人手……也沒錯。您若是不喜歡,好好與大夫人說說就是了。這種小事,還是不要鬧到老王妃面前吧?您也知道,你們這次分了出去,王妃雖然嘴上不說。心裡還是很捨不得的,所以這一陣子心情正不好着,您看……”
郡王妃偷偷擡眼瞥了張嬤嬤一眼,將無論自己怎麼說,這位老嬤嬤都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不由得心中氣恨。不過她也沒有辦法,張嬤嬤雖然是個奴才,卻是一個跟了老王妃幾十年的奴才,在老王妃面前十分得臉。
不過張嬤嬤的話也提醒了她了,這件事情其實也沒有必要鬧到老王妃面前,姜氏那種人,她自己就能打發了,想到這些年她在自己手底下吃得那些虧,郡王妃覺得姜氏比老王妃要好對付多了。
於是在不能面見老王妃的情況下,郡王妃也只能退出壽輝堂。
一旁的黎嬤嬤卻是悄悄看了張嬤嬤一眼,眉頭皺了起來,她想要提點一下郡王妃,無奈又不敢在張嬤嬤面前太過造次,最後只能跟着郡王妃離開。
郡王妃一出來反而是怪起了黎嬤嬤:“你提醒我過來找老王妃做什麼?如今老王妃又不管事。我直接去將那個女人罵一頓,將你們留下來就是了,她難不成還敢違抗我?”
黎嬤嬤想要說什麼,可是見郡王妃滿臉怒氣,她還是沉默了。她覺得有些不對勁,今早上的姜氏與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同。她是莊親王府的老人了,以前與姜氏自然是打過交道的,前幾年更是沒少在郡王妃的指使下打壓關雎院。可是姜氏半點脾氣也沒有,很是逆來順受。
可是今日早上,坐在那裡發話的姜氏卻很是不同,儘管她面容依舊是柔和的,話語也不多,可是眼神變了。
今日姜氏的眼神讓她心驚,那絕對不是一個忍氣吞聲,性格懦弱的人會有的眼神。她自信不會看錯。所以在郡王妃想要直接找姜氏算賬的時候,她示意她先來老王妃這邊看看。畢竟府中上下都知道,老王妃不待見姜氏。
偏偏老王妃這個時候病了。黎嬤嬤這時候心裡也有些打鼓了。
郡王妃吃了閉門羹,心裡火氣更大,隨便抓了一個小丫鬟問了,知道這個時候姜氏還在議事廳那邊處理事情,便雄久久氣昂昂地問罪去了。
郡王妃來的時候,姜氏正坐在議事廳中央的那個大桌子上埋頭看賬本。眸子輕斂,長長的睫毛在眼簾下方頭下濃厚的陰影。莊嬤嬤搬了個小杌子坐在她身邊。輕聲對她講着王府裡地賬目。
就在這時候簾子突然被掀開,郡王妃不讓人通報就走了進來。
姜氏擡眼看了一眼,朝她點了點頭,卻是沒有起身迎她。只轉頭對莊嬤嬤道:“這些都看完了。讓人搬下去吧。今日怕是沒有功夫了,剩下的明日再看。”
莊嬤嬤早已經站了起來,行了禮。聞言低頭應了一聲是,又讓一旁的小丫頭來搬了賬本下去。只是看了氣勢洶洶來者不善的郡王妃一眼,心裡有些爲姜氏擔心。正想着要去給三娘那邊報個信,姜氏卻像是知道她的想法,直接吩咐道:“你在這裡伺候。我等會兒還有事情要交代你。”
莊嬤嬤便低頭站在了她身後。
姜氏這才起身,指了自己下手的位置道:“你來了?坐吧。”
郡王妃一進來就愣住了,甚至忘記了立即發作。剛剛姜氏坐在那裡看她的那一眼讓她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她實在是不想想起的人。那個人就是她的嫡母,姜氏的親孃。郡王妃幼年還有少女時期就是在嫡母手底下討生活的,那是一個厲害的女人,郡王妃在她手下不敢有半點小心思。
這時候郡王妃再看向姜氏的時候,又覺得自己剛剛一定是眼花了。這個沒用的女人怎麼會像她的娘?兩人半點相似之處都沒有。
郡王妃爲自己剛剛那一瞬間的膽怯不岔。見姜氏指着下手的座位讓她坐,臉上更是不屑。趾高氣揚的走了過去,將姜氏的身子往旁邊一擠。坐到了主位上。
姜氏似是料到她會如此,在她撞過來的時候就移開了一些,見她坐了自己的位子也不計較,倒是郡王妃坐下之後覺得自己矮了一節,其實也弱了下了。
好在姜氏又緩緩地在她旁邊坐了,端起手邊地一碗茶,低頭不語.
郡王妃等了半天沒見姜氏說話,她自己的氣勢卻是不知怎麼的越來越弱,就連坐在主位上,也壓不住一旁的姜氏了。雖然她自己也不想承認。
於是她色厲內荏的開口了:“這些人,你給我收回去!我們郡王府裡的奴才夠了,用不着你給送人。”
姜氏漫不經心地將手中沒有喝上一口的茶碗又放了下去,聞言看也不看郡王妃,倒是拿眼睛掃了一眼跟着郡王妃進來的那些人。
郡王妃覺得剛剛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姜氏的眼神沒有落在她身上,她卻感覺落在了她身上。
她不由得想起來九歲那一年。自己被姨娘帶着去見自己的嫡母的那一次。當時嫡母就是高高在上的坐在那裡,眼神漫不經心地在她和她姨娘身上一掃,似是在看兩個無關緊要地物件,而那個時候姜氏正倚在嫡母的懷裡,好奇地打量她。
她已經好多年沒有感受到那種屈辱了。
好在黎嬤嬤說話了,她跪了下來,朝姜氏道:“大夫人,奴婢到底做錯了什麼,您要趕奴婢出府?”
姜氏終於說話了,聲音一如既往的輕緩:“我並不是趕你們出府,只是讓你們去郡王府伺候郡王妃罷了。”
郡王妃冷哼道:“我們郡王府還輪不到你來操心。”
姜氏淡聲道:“我並沒有那個閒功夫去操心你們郡王府的事情,你想多了。這些人之所以給你送去,不過是因爲她們是你的人。莊親王府廟小,容不下這麼多牛鬼蛇神。”
此話一出,郡王妃倒吸一口涼氣,連底下的那些人也是一臉震驚地看着姜氏,像是在看一個不知道哪裡鑽出來的怪物。
姜氏知道這些是郡王妃的人到還沒有讓人太震驚,頂多是驚訝。讓他們震驚的是姜氏的態度。她們從沒有見姜氏說過這樣的話,這也太……傲慢了……
郡王妃回過神之後咬牙道:“誰說這些都是我的人了!”雖然聲音有些心虛。
姜氏終於正眼看了郡王妃一眼,卻是有些似笑非笑:“賣身契還捏在你手上,不是你的人又是誰的?”
郡王妃這下像是被咬了尾巴,指着姜氏道:“你,你說什麼!”
姜氏將郡王妃的手輕輕推開:“你那日拿走的賣身契可不止你帶過去的那些人的,我以爲你是忘了帶她們走了,才把人給你送去。”
老王妃當初說了隨便郡王妃挑多少人,所以她把賣身契都拿走了,人卻沒有帶走。郡王妃還以爲自己這事兒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的。因爲這些東西原本就都是她管的。
“你剛搬了府,想必也忙的很,我便不留你吃飯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你帶着你的人回去吧。”姜氏淡聲道。
郡王妃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半響發不出聲。倒是黎嬤嬤提醒道:“郡王妃,那日您走的急,是不是將奴才們的賣身契弄混了?若是拿混了,送回來就是了。”
黎嬤嬤暗中使眼色,讓郡王妃將此事揭過,除了賣身契,也不是沒有別的法子讓人給她辦事。
郡王妃雖然有些難堪,不過還是道:“可能有些拿錯了,不過……黎嬤嬤還有其他幾位嬤嬤的賣身契我可沒有帶走,她們還是莊親王府的人。那幾個小丫頭我帶走就是了,黎嬤嬤幾個留下。”
郡王妃覺得自己已經是在忍氣吞聲,退讓一步了。不過顯然今日的姜氏一點也不好說話,對郡王妃的這句在她自己以爲是讓兩人都好下臺的話並不感激。
“你自幼跟着姨娘長大,大家子的規矩不懂也不爲奇。不過作爲長姐,我還是要提醒你一聲,免得你出去了之後胡亂當家做主給人笑話,丟了我們莊親王府的臉。”姜氏淡聲道。
“你……”郡王妃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抖。
姜氏不搭理,繼續道:“有底蘊的人家裡的奴才,向來是一房一房的算的,你在這裡論個兒算,不是笑話是什麼?黎嬤嬤的賣身契雖然還在莊親王府,她家兒子媳婦還有孫兒可都跟着你去了郡王府。她自然是算郡王府的人。”
黎嬤嬤立即開頭,看了姜氏一眼,對上她的眼神之後,卻不知怎麼的立即低下了頭去。
“如若你想讓我留下黎嬤嬤,那便將她一家子的賣身契都送回來吧。黎嬤嬤向來還算能幹,留下也好。”
郡王妃再也忍不了了,伸手拍了桌子,站了起來:“姜若熙,你是存心要與我做對是吧?”
姜氏面不改色:“我沒那功夫。話已至此,這些人你要帶走還是要留下,請便吧。我還要去廚房看看今日的午食,失陪了。”說着姜氏便站了起來,往外走。
郡王妃看着姜氏的背影,心中的恨意滔天,實在忍不住衝上前去,要扯姜氏的頭髮,姜氏走在前面自然沒有注意後頭,等覺得有人朝自己撲了過來想要閃避卻是晚了。
正在這時候,突然冒出來了一個人,舉重若輕般地擋在了姜氏身後。郡王妃只感覺自己好像抓到了誰的脖子,之後卻是被一道奇怪的力量給彈開,後退了幾步,因收不住力道,後腰狠狠地撞在了桌子上。
“哎喲——”一聲女子帶着哭腔的尖銳叫喊聲傳了出來,壓過了郡王妃的呼疼聲。
衆人便看見少夫人身邊的那個叫白蘭的美貌丫鬟正站在那裡,捂着自己的脖子,眼淚汪汪地看着撞在了桌子上,疼得臉色青白的郡王妃。她的脖子一側是三道深深的指甲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