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從沒覺得這樣憤怒過,他帶着血絲的眼睛瞪着範良娣,忽而笑了,蹲下身來捏起了範良娣的下巴,用力之大,旁邊的周唯琪都覺得聽見了母親骨頭碎裂聲音,忙哭着一同跪下了。
範良娣被迫仰頭去看太子,她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挪開了眼睛不敢再看,她服侍太子太久了,實在太明白太子這眼神意味着什麼。
“我告訴過你,別給我惹麻煩!”太子猩紅着眼睛看她,目光似是要吃人:“你總是自作主張!”
一而再再而三,太子着實是氣到了極點,伸腿一腳揣在了範良娣心窩處,直把範良娣踢得老遠,趴伏在地上半響都沒有動靜。
東平郡王哭着挪過去看他母親,一面上前抱住太子的腿哭求:“父親!您饒了母親罷......母親也是爲了我......”
太子在周圍跟前向來是個慈父,他對這個從小抱在手中長大的孩子總是有着不一樣的耐心的,此刻就算是氣急了,氣到了極點,仍舊穩住了沒遷怒他,捂着胸口倒退了兩步坐在圈椅裡,喘息了半響才冷笑了一聲:“什麼爲了你?你蠢不蠢,她要是真爲了你,怎麼會行這樣的蠢事!”事情要是查出來,東宮能落到什麼好處?他總共才兩個兒子,就鬧出兄弟相殘的事來,連自家家務事都管不好,誰會相信他能管好整個大周?!
何況以他素日對待範氏母子的偏心來看,恐怕連他皇帝老爹都要跟衆人一樣,覺得是他寵妾滅妻縱容範氏鬧出來的禍事!太子氣的額頭上的青筋直跳,只覺得心跳加速喘氣困難,捂着胸口一陣憋悶。
東平郡王哭了一陣,見他父親似乎快被氣死過去了,又急急忙忙的過來替他父親揉胸口,一邊揉一邊哭:“這事兒是母妃做的不對,兒子今天知道了也又驚又怕......可是父親,事情都已經發生了,皇覺寺不會供出咱們去,他們也沒證據......您要是先對母親怎麼樣,不是更叫天下人知道咱們東宮心虛了嗎?”
範良娣艱難的重新跪好了,趴伏在地上冷汗涔涔,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嚇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可她雖說不出話,心裡卻是開心的,太子不重視她,到底還重視自小跟在他身邊長大的周唯琪,這也是她到如今自認爲做的最得意的事-----情分都是一日一日相處出來的,就像是太子妃生的那個,身份再高再正統又怎麼樣?一天沒在太子身邊呆過,太子看他不上就是看他不上。
她這回做下這麼大錯事,要是太子真是疼兒子的,哪怕顧着傳出去惹人猜忌,也不是這樣雷聲大雨點小的發作發作就了事,她心裡已經有數了。
“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我!”太子冷哼了一聲,捂着胸口站起來,焦躁的看了範氏一眼,恨不得一腳把她踹死:“一個細節也不許漏!”
可其實大範氏着實是沒什麼細節好告訴太子的,她只是用了皇覺寺跟陳老太爺,可具體事宜都不是她沾手的,她連事情進展都沒再叫人去打聽,就是爲了防止日後被這事兒沾上身。她忍着胸口尖銳的疼痛,一點一點的把自己找皇覺寺的事說了,又把皇覺寺聯合了陳閣老的事說了,擡眼懇切的看着太子:“其他的事兒,我並沒沾手......”並沒說是東平郡王叫錢應去說服了皇覺寺的和尚們幫忙做事的------不能說,東平郡王一點兒都不能站上這件事。
太子冷笑了一聲,幾乎指着她的鼻子罵她蠢:“陳老太爺是誰?!他從前就是東宮一黨......”範良娣看他氣的有些發昏,忙上前攬住了他的腳,尖聲提醒:“殿下!現在沒人知道陳老太爺還跟刺殺太孫的皇覺寺有牽連,他的罪名是構陷重臣啊!”
太子被她這麼一吼纔回轉過來,揉着太陽穴擡腳仍舊撇了她,回自己位子上坐了半響,指着周唯琪道:“跟我去前院書房。”
房嬤嬤跟嚇得半死的連翹木勺涌進來把範良娣扶起來,一眼就瞧見了她鮮血淋漓的手,忍不住顫聲道:“這.....這可是怎麼說的,怎麼傷的這麼重呢......”
範良娣直到此刻才感覺到疼,低頭一瞧自己折了指甲猶自冒血的手,倒是笑了,心裡提着的一口氣終於放下來。
她怕的就是太子不聲不響不發脾氣,太子慣是把氣憋在心裡的人,天長日久的憋得久了,就跟你一塊兒算總賬,如今一塊兒發作出來,又有兒子在跟前轉圜,比之叫太子陰沉沉的在心裡思慮着怎麼除掉她可好多了。
她由着房嬤嬤帶着木勺處理了傷口,捂着包好的手呆呆的坐了一會兒,只覺得頭一陣一陣的嗡嗡作響。實在沒料到皇覺寺傾盡全力還帶上了陳家,居然還是功虧一簣了。
果然禍害就是比尋常人活的要長,她在心裡罵了一聲晦氣,揉着哭的發腫的眼睛,一時心裡亂糟糟的。剛纔能連哭帶求的哄住太子,是因爲她畢竟服侍了太子這樣多年,對太子再瞭解不過,佔了瞭解太子的便宜,可是要是等周唯昭回來......
範良娣攥緊了拳頭,目光裡涌出憤怒跟嫉恨來,太子妃盧氏跟她生的兒子都命硬,這麼多年了還是活的這樣好好的,總是給人添堵。
房嬤嬤替她包紮好了,輕聲問她:“娘娘,要不要使人去通個消息?”
範良娣捂着自己的手目光冷然的搖了搖頭,上次周唯昭被刺殺錦衣衛自己都說是匪首所爲,就不會再自打臉面牽扯上範家。現如今太子恐怕因爲自己的自作主張已經遷怒了範氏一族,這個時候要是送消息去範家,幫不上忙不說,還得連累範家被太子遷怒,得不償失。範家是要用的,可是不是現在.......
求訂閱求訂閱求訂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