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道格外凌厲又飽含憤怒的聲音從會場另一端傳來,繞過堵在前面的記者,她指着童佳期憤怒說道:“她根本就沒資格拿到這個獎項,童佳期,你這個剽竊者!”
童佳期站在領獎臺上,被這一瞬間的變故打的措手不及。臺下鎂光燈閃成一片,原本以爲自己只能做個普通版面報道的記者聞到了頭條的味道,瞬間便如同飢餓的魚羣那樣迅速圍了過來,睜大了眼睛,擡高了錄像設備,生怕錯過了任何一個細節。
“這怎麼回事?”軒青杯大獎賽的評審面面相覷,按理說每年的參賽作品他們都有相應的審覈小組來對比設計圖構成要素來甄別參賽作品是否有借鑑或者剽竊他人創意的情況,既然這個童佳期能夠一路過五關斬六將得到了這個第一名,肯定是沒有任何程序上的錯誤的。
李軒青作爲軒青杯大獎賽的發起人與負責人,對待剽竊這種事格外慎重。眼見着記者差不多要把麥克風戳到他們身上來了,李軒青下意識的將周惜緣護在身後倒退了兩步,他這一退,更像是將童佳期推到人前似的。
頒獎過程被人打斷,童佳期心裡不是沒有火氣,但她知道這樣的場合如果她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鬧,別人會以爲她做賊心虛。眼見着來人得意洋洋的樣子,她沉下臉來問道:“楊繪新,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剽竊?我抄了誰的作品你可以告訴我嗎?”
“你抄襲了我的作品,如果我今天沒有在李總辦公室裡看到你的這幅得獎作品的話,我還被矇在鼓裡呢!”楊繪新所說的話字字句句都鏗鏘有力,在外人看來,她想必是握有相當確鑿證據的。
童佳期這幅設計圖的創意來源是她和沈夢瑤大學時候設計的一副“殘圖”,一個未完成的創想,這個創想明明是屬於她自己的,又何事變成了楊繪新的?
“童設計師,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李軒青臉色極爲難看。
“李先生,這幅設計圖就是我本人的作品,絕對不摻雜這位楊設計師的半點創意或者構思在裡面,包括這位楊設計師所說我剽竊了她的舊作,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童佳期不是遇到困難只會哭鼻子掉眼淚的小白花,別人爲難道她面前來了,她自然不會坐以待斃:“這幅設計圖的前身是我以前的舊作,舊作的手稿還在我的筆記本里夾着,我可以把那副設計圖出示給組委會甄別。”
楊繪新站在臺上,用刻薄的語氣說道:“你所謂的舊作,還不就是一張圖,稍微有點美術功底的人就能臨摹,你覺得拿這種東西來糊弄大家有什麼意義嗎?”
童佳期被她惹火了,反問一句:“那楊繪新楊組長,你又有什麼證據來證明我剽竊了你的作品?”除非站在她面前指控她的人是那副設計圖原稿的共同設計人沈夢瑤,不然不可能有人拿出她們兩個的那幅畫的。
她原本以爲這個“證據”問題能讓楊繪新無理取鬧的行爲不攻自破,沒想到楊繪新突然笑了起來,搶過話筒對在場的每一個人說道:“各位評委會老師,各位前輩,還有各位媒體朋友們,童佳期設計師剽竊了我的作品,這一事實毋庸置疑。我手中有一份本人在國外期刊發表設計圖作品的期刊,上面明確標識了設計師名稱,還有期刊發表的日期,請大家自行甄別。”
楊繪新拿出了那份她所謂的證據走到大會主席臺的設備區,用投影儀將那本雜誌的該頁投射在大屏幕上,這一瞬間,凡是見過童佳期這次參賽作品的評委會成員裡像是被人丟進了一顆重磅炸彈,瞬間譁然。而原本自信心十足的童佳期,在看到那張圖的時候,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那本雜誌給予這幅設計圖的標題是“充滿創想與未知的魅力”,期刊出版的日期是在軒青杯大獎賽參賽作品初審之前的幾天,在時間節點上看起來很湊巧,但卻很微妙,微妙到足夠能夠令人完全相信是童佳期根據這一本雜誌上的這幅作品進行了剽竊和深加工,隨即趕上了接下來的初審程序。
但這幅圖最令童佳期難以置信的是……這就是她和沈夢瑤未完成的設計圖,是她們的設計圖原稿!
這份原稿是怎麼到了楊繪新的手上,又是怎麼以她的名義發表在了國外的期刊上?
“這不可能……”童佳期後退了一步,不敢置信的看着大屏幕上的那張設計圖。她轉過身,用十分憤怒的眼神瞪着楊繪新質問道:“這幅圖是怎麼落到你手裡的?!”
“童佳期,你要惡人先告狀嗎?!”楊繪新不可思議的問道:“如果這不是我的設計圖,我又怎麼用自己的名義將這幅圖發表?你不止抄襲剽竊,還要惡人先告狀,說我偷了你的圖嗎?開玩笑!”
下面的記者又是一陣譁然,今年這個軒青杯大獎賽的賽事真是太熱鬧了。先是鬧了一場剽竊,證據確鑿後,故事的主人公又反過來說原作者盜竊,哎呀,這簡直比一波三折的小說還要精彩。接下來是不是又要站出來一個證人呢?哈哈,這次的頭版頭條可以當小說來寫!
楊繪新好像覺得童佳期現在的狀態還不夠被人質疑,於是義正言辭的說道:“各位評委會老師中不乏業界權威,這份期刊的真假一查便知,我沒有必要在這種那麼容易查證的事上造假。今天我來向大家揭露這個女人的剽竊的真實情況,也想讓伊寧珠寶公司雁門市分公司徹查這件事,如果查證屬實,我將追究童佳期設計師剽竊問題的法律責任,希望公司嚴肅對待。”
面對言之鑿鑿的楊繪新以及臉色蒼白的童佳期,李軒青幾乎已經相信了剽竊此事有七成的真實性,他一手操辦起來的賽事有人剽竊還獲獎,這不僅是業界的笑話,也是他李軒青做一輩子設計相關產業的笑話。尤其今天那麼多的媒體記者都在,別人會怎麼寫他?原本當年他就遇到過被人剽竊的事,因而他對抄襲剽竊行爲深惡痛絕。
但是面子問題……
李軒青還沒有想到這件事的處理方式,被他護在身後的周惜緣卻突然開口說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不論是抄襲剽竊還是栽贓陷害都是要負責任的,兩位設計師現在各執一詞,我們也分不清你們兩個人到底孰是孰非。現在所有的證據對童設計師不利,我想問問童設計師,你還有沒有方法來證明這張設計圖從頭到尾就是你的?”
童佳期十分肯定的說道:“周女士,這張圖就是我設計的,而且這幅圖的原稿我和另一位大學同學都有,我可以請她來證明我的作品權屬問題。另外,這張楊設計師嘴裡所說的‘她的作品’在我的作品庫裡就有原稿,我可以申請鑑定機關對這幅設計圖的年份進行鑑定。我相信一張近十年的設計圖比一本剛剛出版的期刊有說服力吧?”
周惜緣淡淡的說道:“那就是說,童設計師並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確定這幅作品的權屬問題了?”
童佳期被這句話說的啞口無言:“……是。”爲什麼她總有一種周女士字字句句都在爲她辯解,但是每句話都能把她推向更沒辦法下臺的地方,好像讓她破釜沉舟,斷了所有的後路?
薛彤彤眼見着局勢對童佳期越來越不利,出聲替她辯白道:“我相信童設計師的爲人,剽竊這種事她是不會做的。而且在楊設計師入職之前,我就對她的作品進行過了解,期刊上這幅圖與她的風格和路數完全不符。當然,我不是說楊設計師盜用了童佳期的設計圖,我只是想說這裡面也許有什麼誤會,讓她們兩個的圖看起來格外相似。”
楊繪新見到薛彤彤替童佳期說話,立刻嗆聲道:“薛設計師,我知道你平日裡與她交好,我也知道我平時工作態度嚴厲了一些,但是你不能說出這種話來質疑我的人格!”
“我沒有!”薛彤彤跟着急,可這麼兩三句話下來,她反而被捲入了楊繪新和童佳期之間的鬥爭中了,倒、顯得格外被動。
“童佳期你敢不敢讓大家搜一搜你的辦公室,看看你那裡有沒有我這本期刊在?你敢不敢說自己從來沒有收到過國外的傳真或者包裹,裡面也沒有類似設計師期刊的內容?你敢嗎?”楊繪新步步緊逼,每說一個“敢不敢”就將童佳期逼退一步,像是隨時都會出手扼住她的脖子一樣。
下面的記者看見童佳期勢弱,立刻有人躥到臺上來將童佳期圍住,一個勁兒的問她:“童設計師,請問針對這位楊設計師的控訴,你有什麼要說的沒有?”
“你是不是真的剽竊了楊設計師的作品?”
“剽竊的作品拿到了一等獎,你會不會覺得有一點點內疚或不安?”
“以前你是不是也有習慣剽竊他人的作品?”
童佳期被他們逼的忍無可忍,推開了面前一個過分咄咄逼人的男記者,怒目而視道:“我沒有剽竊,那就是我的作品!”
“童佳期,你如果不是心裡有鬼,爲什麼惱羞成怒?!”剛剛被推開的記者也火起來了,指着童佳期大吼一句,甚至讓剛剛的局面更加亂不可言。
周圍的保安竟然沒有一個上前爲童佳期解圍,她被人推搡着,心裡有些絕望。
突然有一個安全又溫暖的懷抱將她圈在自己懷裡,將她拉出了人羣,那副清冽如泉水的聲音帶着震懾人心的威嚴,鏗鏘有力的說道:“不是說要調查嗎?那就查吧。如果查證不實,我們會追究楊小姐侵犯名譽權以及盜竊設計圖的相關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