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贊普達瑪收攏了殘餘軍隊向南逃走,李湛派部下領兵追擊,自己則坐鎮涼州,主持大局。
不過他們卻在眼見追到吐蕃贊普的時候,正好碰上了趕來支援的天武軍。本來,李湛手下的部將跟天武軍傳信,要求兩軍配合,最好能把吐蕃殘兵一舉殲滅,誰想到,天武軍爲了搶功,在包圍圈沒有形成的時候,率先向吐蕃人發起了進攻,因爲他們並不熟悉當地地形,吐蕃人雖然再次打敗,卻逃入了茫茫高原之中。
李湛聽了這個消息之後,忍不住在家裡大罵:“之前慢騰騰往這挪,現在已經解了圍,倒搶起功來了。如果不是他們目光這麼短淺,可能就把那個吐蕃的贊普活捉了!”
涵因很是疑惑:“不是說那個陳成很有領兵的經驗麼,之前長公主在的時候,也打過不少勝仗,怎麼現在這麼沉不住氣。”
李湛冷笑:“還不是那個劉勝在那折騰,他一手掌管這天武軍,還好有陳成指揮着軍隊,要不然連這點戰果都保不住。”?? 名門紀事471
“算了,別生氣了,好在涼州和玉門關都沒事,鄯州也拿回來了。我看這劉勝搶功倒也算不得什麼壞事。”涵因笑道。
李湛點點頭:“我知道,功高震主是大忌,最怕賞無可賞封無可封。”
“報功的事情你就都交給郭懷安好了。怕是比起你,他更討厭劉勝呢。”涵因笑道。郭懷安作爲監軍,玉門關戰事一起,他自然是要去巡視一番,以盡責任的,不過,他沒想到自己這一去,再回來就是小一個月之後了。
姑臧被圍,他也回不去了,只好跟着李湛在軍中。他從來沒打過仗。還有些暈血,整天呆在自己的營帳裡頭擔驚受怕,哪裡還敢幹預李湛打仗,所以李湛這次調兵遣將全憑自己的佈置。作爲監軍。打了勝仗,郭懷安自然是要分一塊功勞。
不過郭懷安這樣跟着大軍辛苦這麼長時間,卻跟劉勝這樣一個別人打完了,他過來摘桃子的一樣的功勞,他自然是不滿的。原本若是沒有劉勝,郭懷安說不定還要打壓一下李湛,現在倒要拼命掙了。
李湛笑道:“也只是在家裡跟你絮叨絮叨。天武軍是皇上的禁軍,再不滿又能怎麼樣呢。反正皇上也不會太過虧待。”
“你雖然這麼想,但是軍中的將士卻未必,萬一功勞真的被分了,你還得好好安撫他們。”涵因笑道。
“我知道。”李湛又笑呵呵的對涵因說道:“對了,我聽說你這次可是大出風頭啊。現在坊間都傳說你是菩薩轉世。什麼用手一摸,傷兵就都好了,還能平地起雷。哦,還有人說你都能召喚天兵了。”
“街上的傳言你也信啊,傷兵能快點好的法子就是傷兵營。這法子不是早就用了麼,那個什麼震天雷就是你看到那個,要是真有用,吐蕃人就進不來了。至於天兵,難不成是你,見我有危難,夫君你就從天而降來救我了,呵呵……”涵因也調侃起李湛來。
李湛哈哈一笑,涵因的這個說法讓他很是受用。
涵因趁機說道:“對了,之前守城動用了不少官奴在傷兵營照看傷員。我已經答應,等勝了就把他們放免回家。”
“小事一樁,這點事州府就能辦了,回頭你把那些人的名單給賈先生,讓他辦了就行了。”
涵因點點頭,又笑問道:“這些日子沒有從涼州運糧。你們那十多萬大軍吃的什麼?”
“玉門關那塊有河倉,雖然也快被那裡蛀蟲蛀光了,但是還有點存貨,也就撐下來了。”李湛說的輕描淡寫,但涵因卻知道在玉門關的這一仗並不那麼容易。
涵因笑道:“要是趁着這會兒,把這幾個大倉都能接手下來就好了。”
像洛陽、長安一樣,在涼州、玉門關、陽關這種戰略要地,也分佈着不少大小糧倉,保證戰時還有大饑荒的時候供糧。不過這裡山高皇帝遠,這裡的糧倉也跟原來鄭州的糧倉一樣,也存在糧倉官員將糧食偷賣掉的情況,而且,這些地方出產糧食並不多,所以想要補滿很困難。
糧倉是國家戰略儲備物資,平時的時候,這些糧倉自有管理體系,即便倉是滿的,也不可以隨便動用。即便是出現饑荒,也必須得到戶部的批准才能動用。所以,平時李湛就算爲糧愁死,也動不了這裡的糧。
但戰時就不一樣了,屬於緊急情況,只需要通過當地州府,不必通過戶部。因此,李湛在玉門關的時候,涼州糧道被截斷,他就要求州府開放河倉。而涼州下屬的縣中也有幾個糧倉,現在他是都督,既管軍又管政,非常時期,他只要通過自己就可以把糧調出來。
李湛把涵因摟進懷裡,親了一下,笑道:“我就知道每次涵兒都有好點子,趁這個機會,把幾個糧倉也接手過來好了。戶部應該樂意甩掉這個包袱吧,畢竟他們以後也就不必負責往這個大窟窿裡頭填糧食了。我也可以自在些。”?? 名門紀事471
李湛現在手裡不缺錢,但涼州出產有限,能夠供給大軍平時所用就已經是緊緊巴巴的了,萬一出個饑荒,都不夠賑濟的,李湛要想囤積糧食,就要自己新建糧倉,那不如直接把涼州的幾個大倉接手下來,就可以從容調配了。
天武軍到了涼州,李湛安排他們駐紮在城外原來西北大軍的營地。劉勝和陳成進了城,李湛在驛館給他們接風,郭懷安也去了。
幾個人雖然在明面上笑語晏晏,不過他們自己心裡都清楚,對方對自己根本看不順眼,只不過是虛與委蛇一番罷了。
劉勝笑道:“太皇太后和皇上待都督家的公子和姑娘極好,僅僅就比幾位皇子的待遇稍次一等。李昭容娘娘也聖眷正隆。”
李湛忙衝着高處拱拱手,笑道:“皇上隆恩,臣敢不效死。”
“皇上就是看中唐國公忠心不二,才把這等戰略要地交給唐國公,國公果然不負聖望,想必這一次皇上又會有恩賞了。”劉勝說的是恩賞二字,而不是封賞,也就是說他認爲李湛已經是封無可封了。他自己襲一品爵位,夫人也是一品命婦,一方大員,到了都督也就到頭了,現在除了親王可以遙領大都督,他是唯一一個在地方上主管事務的都督。
李湛知道他話裡的意思,笑道:“在下不過是儘自己的本分而已,微末之功,豈敢要皇上的恩賞。”
郭懷安笑道:“話不能這麼說,都督立下如此大功,皇上龍顏大悅,誰知道又會給什麼不世出的隆恩呢。你說是吧,小劉公公。”
劉勝“呵呵”一笑:“這一次吐蕃人元氣大傷,狼狽逃回,怕是幾年只能都不敢再起進犯中原的念頭了。這都是天武軍和西北大軍精誠合作的結果啊。”
他這麼一說,等於把天武軍的功勞和西北大軍的功勞相提並論,但在場的各個將領誰不知道,他們天武軍就是過來撿了個便宜。
沒有人接話,在場西北大軍的將領眼睛裡頭多多少少冒出來一絲火氣,見李湛沒有發話,他們自然也是不能說什麼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陳成坐在一邊看着兩方的人馬暗中劍拔弩張的樣子,喝了一杯酒,心中冷笑,若不是自己暗中吩咐讓前面小隊加快行軍,帶着大軍快走,估計着最後打吐蕃殘部的那仗都沒有,現在劉勝倒大言不慚的將撿便宜的天武軍和實打實在這裡堅守了幾乎一個月的西北大軍相提並論,這誰能服呢。
劉勝似不自知,依舊自顧自的說道:“我已經寫了奏摺,爲天武軍將士和西北大軍將士請功。諸位就等着皇上的恩賞吧。呵呵呵。”
請功奏摺是誰功大,就寫在前頭,聽劉勝的意思,是把天武軍寫在了前頭。李光弼性子粗野,聽見這話便覺得不快,想要站起來質問,硬是讓旁邊的人按住了。劉勝眼尖,看見他一臉不忿的樣子,笑問道:“這位將軍貴姓啊?怎麼對本監軍的話有異議麼。”劉勝在這個時候故意說這種話,自然是沒安好心,武官都是粗人,氣憤之下說出什麼不合適的話,立刻就可以把貪功、驕橫的大帽子扣上去。
竹心先生按住李光弼,在他耳邊不知道嘟囔了幾句什麼,李光弼狠狠瞪了劉勝一眼,又憤憤地坐了下去。
李湛一邊給劉勝滿上一杯酒,一邊笑道:“不過一個山野小子,自然盼着封賞都要急紅眼了。兩位監軍可要好好給他在皇上那裡美言幾句,來,嚐嚐這酒,在別的地方可是喝不到的。”衆人哈哈一樂,又紛紛誇起這個酒好來了,這件事就揭過了。
劉勝沒達到目的,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兩聲,將那碗酒一飲而盡,誰知道這酒比平日喝的要烈十倍,把他嗆的滿臉通紅,衆人看他那樣子,笑得更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