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低頭看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還是輕聲道,“我待會兒去吧。”
顧南城深深灼灼的眼眸盯着她,裡面遍佈着星芒半般細碎的笑意,語調又恢復了那副懶懶散散的無賴調調,“我待會兒要脫掉衣服給醫生檢查別的地方,你要留在這裡視奸我嗎?”
席秘書:天下怎麼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他脣上勾出弧度,“乖,我們現在的關係不合適……畢竟我沒有名分。”
晚安皺了皺眉頭,還是轉身走了出去,席秘書連忙跟在後面帶路。
關上門,席秘書莫名有些戰戰兢兢的,他怕看到顧總朝他笑,但是現在更怕看到前總裁夫人和未來總裁夫人不朝他笑了,“慕小姐,您別太擔心了,顧總他肯定沒什麼大礙的。”
晚安走在前面,長長的睫毛在細膩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淡淡的道,“我知道。”
席秘書帶晚安去普通病房的時候,醫生正在爲那個叫阿布的男人包紮傷口,坐在他身側的女孩正是朝她潑冷水參冰的那一個。
一見晚安過來,她立即站了起來,眼神很複雜,卻又帶着一股視死如歸的氣勢,“這些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做的,你不要遷怒其他的人,尤其是阿布……他已經傷的很重了。”
晚安看了她幾秒鐘,方環胸淡淡的笑開,溫涼的嗓音不在意的道,“是麼,是誰的做的警察自然會調查,輪不到我來操心。”
見女孩一臉着急,晚安踩着高跟鞋走到窗前,外面的天已經黑了,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米白色的大衣,懂時尚流行的人看得出來這並不是今年的新款,但是款式經典,不會過時,“我不記得我認識你,你犯得着在這麼冷的天拿一桶冰水往我身上潑?”
“我叫簡雨,是簡致的姐姐,”身後的嗓音不卑不亢,清晰而有條不紊的陳述,“今晚的事情是我一個人的主意,跟我弟弟無關,跟阿布也沒關係,顧太太,如果你要找個人消氣的話,衝我一個人來就好了。”
晚安聞言便涼涼的笑出聲,她轉過身看着她,好笑的問道,“這話聽上去,好像是我在仗勢欺人啊,我怎麼着你弟弟了?”
簡雨一聽這話就擡起了下巴,“我弟弟答應出演你籌備的新電影如果不是你跟你老公仗勢欺人逼他怎麼會答應,別說以前有名導演的電影請他出演他都拒絕了,像你這種……”
“我這種……是指的哪一種?”
簡雨淡淡一笑,“抱歉顧太太,並不是我存心想得罪你,像您這種靠着有錢男人玩票的導演,圈內雖然不多,但是也是有那麼幾個的。”
晚安輕輕嫋嫋的笑,“是麼。”
席秘書略略有些輕蔑,但還算內斂的笑,“這位簡小姐,也是導演系畢業的。”
他家未來的總裁夫人是這種沒見過世面自恃過高的小姑娘能鄙視的?他家夫人跟着唐大導演跑動跑西的時候還在準備高考呢。
晚安秀眉輕挑,“所以你覺得我強迫你弟弟參演我的電影,就忍不住想來教訓我?”
“他志向在做音樂,而不是拍戲,以顧太太的地位,圈內圈外不知道多少人想向您效力,強扭的瓜不甜。”
病房的門忽然再度被推開,一抹高瘦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是我答應接的,沒人強迫我。”
簡致冷冷的聲音接着響起,“誰讓你搞不清楚狀況就胡亂的插手了?”
簡雨想也不想的道,“你怎麼可能自願的答應,你說過你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她說着說着,逐漸的壓抑住自己的聲音,“你不用擔心家裡的債務,我會想辦法,你好好的念你的書就行了。”
簡家兄妹都有一副好樣貌,雖然姐姐比不上弟弟,但也仍舊是年輕漂亮的一張臉。
一個學音樂,一個學導演,都是藝術之家嗎?
簡致毫不留情的嘲諷道,“你會想辦法?你想的辦法就是朝着人家潑一桶冰水發泄嗎?家裡的債太多,你想蹲牢房嗎?”
簡雨被他說中,不由的低下了腦袋,死死的咬脣。
簡致說完這些,便走到晚安的面前,少年漂亮的面容習慣性的冷傲,此時因爲低頭反而顯得彆扭,“慕導,今晚的事情我替我姐向你道歉……是她誤會了,因爲以前……”
他似乎倒吸了一口涼氣,才慢慢的道,“因爲以前也有差不多相似的情況,有些癖好特殊的老男人對我居心叵測,所以她才這麼敏感。”
晚安怔了怔,沒想到還有這一層理由。
再看看簡致的模樣,漂亮精緻的少年,一副天然受的美貌……的確容易引起男人的不軌心思。
皺皺眉頭,只是問道,“你答應參演了?”
簡致低頭,淡淡的道,“如果試鏡之後,慕導覺得合適的話。”
簡雨急急地喊道,“小致……”
“我已經決定了。”
晚安的視線從他們兄妹的身上掃過,“那好,你明天早上來試鏡,看看鏡頭前的感覺吧。”
簡致猶豫了一會兒,才道,“慕導……我姐姐不是故意,能不能原諒她這一次?”
晚安抿脣,沒有說話,原不原諒她無所謂,只不過顧南城那裡受傷了,不是她說的算,她垂了眸,淡淡道,“你們先養傷吧。”
說着就擡腳朝門口走去,“席秘書,我們走吧。”
等晚安回到醫生的辦公室的時候,席秘書還沒開門,就看到對面走過來的陸笙兒,自從薄錦墨住院以後,她的臉色便是冷的。
陸笙兒看了她一會兒,淡淡的道,“我聽護士說南城受傷了,所以過來看看。”
晚安想起那日在薄錦墨病房的走廊外,她問顧南城不如我們在一起吧。
她握着門把推門走進去,“是,受了點傷。”
顧南城聽到聲音便看了過來,他的手已經包紮好了,外面的大衣和針織毛衣都脫了下來,只穿了件黑色的襯衫,白色的繃帶顯得很刺目。
席秘書看着兩個女人,爲自家老闆而尷尬。
晚安走過去,神色如常的問醫生,“怎麼樣了?他傷的嚴重嗎?”
“沒什麼大礙,但是要注意休息,傷口不能碰水,身上的傷口要按時塗藥膏,這樣好的比較快,其他的沒什麼,顧太太別擔心。”
晚安正想說話,手被另一隻溫熱的大掌握住,然後男人的嗓音便低沉溫淡的響起,“笙兒,你怎麼來了?”
陸笙兒看了眼他臉上的笑容,又看了眼那兩隻握在一起其中一隻試圖抽出的手,眉目自嘲,淡淡道,“聽說你受傷了,我剛好在醫院裡,所以順便過來看看,沒事的話就好了。”
顧南城一邊站起來,一邊拿起擱在椅背上的衣服,“錦墨什麼時候出院?吃晚餐了嗎?”
“還沒。”陸笙兒看着他道,“再過兩天他就出院了,你來接嗎?”
“他出院的時候我會過來。”
說完這句話,他順手般的將自己的大衣搭在晚安的手臂上,低低的道,“替我穿下,嗯?”
晚安看他一眼,沒出聲,但還是踮起腳尖有些小心的替他把大衣穿上,末了還是忍不住道,“會冷的。”
“無妨。”
陸笙兒看着他們,自嘲一般的笑了笑,“既然你沒什麼事,那我走了。”
“嗯。”
她走到門前,手握上門把的時候頓了頓,但還是拉開了門走了出去。
晚安低着頭,把桌上的藥膏裝好拿到手裡,“沒事了的話就走吧,你不是沒吃晚飯嗎?”
“陪我嗎?”
晚安抿脣,“我送你回去,讓林媽給你做點好吃的。”
“陪我吃飯。”
她擡頭蹙眉看他,“顧南城。”
他淡淡的道,“摩托車的事兒就不說了,算是我自找的,”一雙深沉的黑眸盯着她,“這捅冰水不夠換你陪我吃一頓飯?”
她站着沒動,氣氛有些僵持。
顧南城率先轉了身,淡漠如水的吩咐,“席秘書,你去把車開出來。”
“好的,顧總。”
末了,男人低頭看她,“不是不陪麼,那就回家吧。”
晚安又拿起那件他沒穿上的衣服,手指勾着袋子,“好。”
顧慮到他一隻手有傷,晚安走在前面拉開門,還沒走出去就看到簡雨站在門前,像是沒料到他們會忽然開門,一下就變得緊張起來。
她往後退了兩步,“顧先生,顧太太。”
晚安這次順口解釋了一句,“我如今不是顧太太。”
她沒看到,但是簡雨卻是清楚的看見英俊淡然的男人一下就變得面沉似水,眼底有寒意凜冽而過。
顧南城嗯了一聲,便再沒了下文,轉身便直接邁開叫不要離開。
簡雨一着急,不得不幾個快步擋在他的面前,“顧先生……”
男人看她一眼,卻只是皺起眉頭。
她急急忙忙的道,“我是來向你道歉……害您受傷,對不起。”
他懶懶泠泠的嗓音響起,“說完了?”
“顧先生……”
男人臉上已經浮現出一層不悅和不耐,眸色寒涼,沒有溫度。
簡雨心裡慌張,但還是挺直了背脊,咬着牙道,“要怎麼樣你才肯讓這件事情過去?”她頓了頓,方繼續道,“是我主動攻擊你們沒錯,但是阿布受的傷纔是最重的,我們已經得到懲罰了。”
“算我求你們,高擡貴手。”
顧南城終於擡起了眸,淡淡的嗤笑,“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求人還這麼高姿態的。”他語氣淡漠,“下次求人的時候記得把眼睛裡的心不甘情不願收一收。”
說完,便擡腳要繼續走。
簡雨再度擋在了前面,一雙眼睛異常的倔強的瞪着他,“只要你肯點頭,讓我下跪都可以。”
“你能跪出鑽石再說這句話。”
簡雨瞳眸睜大了不少,像是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她咬着牙,手捏成拳頭,臉色變得面無表情,作勢真的打算跪下去。
“要跪去一邊,別擋着路……”
最後一個字音收的很快,因爲手臂被女人抓住了,他側首低頭看着女人溫靜的眉眼,勾了勾脣角,“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