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找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這副模樣。
“你準備在這裡呆到死?吃午飯沒有,吃晚飯沒有?”
盛綰綰聽到她的聲音,緩緩地擡起頭,雙眼無神,“沒……有。”
“走,去吃飯。”
她又重新的低下頭,喃喃的道,“我想跟他說一聲……我失敗了,但是我不敢進去。”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說完了跟我去吃飯。”
盛綰綰白皙的手指落在自己的膝蓋上,聞言慢慢的絞着,眼神仍是呆滯着,“我不是答應了……以後再也不在他面前出現……能進去嗎?”
晚安面無表情,利落的回答,“不能。”
她已經轉過身擡腳走到病房的門前,手落在門把上,“我去跟他說。”
來不及等盛綰綰阻止,她已經推門走了進去,盛綰綰起身想追,但門已經被反手帶上,而她因爲維持同一個姿勢的時間太長,血液循環不流暢導致神經的暫時麻痹,差點摔在了地上。
病房裡,薄錦墨擡首看着走到了牀前的晚安,黑眸眯起,淡淡道,“有事?”
“她在外面蹲了一天了,不敢見你,抱歉,我們沒能讓陸姑娘留下,雖然你應該已經知道結果了,但我還是來代她跟你說一聲,”晚安神色很是冷淡,語調也更是冷淡得不行,“如果陸笙兒肯留下,讓她下跪她也差不多跪了,她雖然像個跋扈的反面,但很可惜不能從頭至尾壞得心安理得,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綰綰已經盡力了。”
薄錦墨深寂而沒有聲息的聽她說完,菲薄的脣掀起,“叫她進來。”
晚安不知道他想幹什麼,皺皺眉頭道,“如果你是爲了責怪她……”
“我想怎樣,”那乾淨冷薄的嗓音打斷她,落字低沉而清晰,“與你無關。”
晚安打開門,側身看着靠牆站着的女孩,一見她出來,她臉上立即浮現出緊張的神色,舔了舔有些乾涸的脣,小心的問道,“他……怎麼說的。”
“他叫你進去。”
“哦,”盛綰綰緩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手指又忍不住絞在一起,“那你在外面等着我一會兒,不用陪着我了。”
晚安想了想,還是點頭答應了。
盛綰綰走進去的時候,病牀上的男人已經將筆記本合上了,鏡片下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深深沉沉,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她努力的挺直着背脊,卻還是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腦袋,“對不起。”
“什麼時候了?”
她茫然的擡頭,“啊?”
男人英俊斯文的臉漠漠的看着她,“天黑了,是不是很晚了?”
盛綰綰不知道他問這個的原因是什麼,呆呆的把手機掏了出來,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八點了。”
“八點了,我的飯呢?”
“你……沒吃飯的嗎?”問完她才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多蠢的問題,她從機場回來就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坐着醞釀情緒,雖然醫生護士有偶爾的進出,但是的確沒有看護給他送飯。
而八點鐘,已經過了飯點的時間了。
薄錦墨淡漠的道,“沒有,看護不見了。”
那個看護是顧南城替他找的,她不明白怎麼會不見了,難道是個騙子,還是知道顧公子出國了擔心不給她薪水?
盛綰綰小心翼翼的問,“那……我去給你買,然後送過來?”
男人垂下眸,擡手重新把筆記本打開,眼睛已經落在了屏幕上,淡淡的吐出四個字,“去韓記買。”
盛綰綰,“……哦。”
她站在原地觀察了一會兒他的神色,發現他似乎已經進入了工作狀態,全神貫注,一絲不苟,“那我去了。”
“嗯。”
她轉身往門口的方向走,精緻的小臉上仍是有些迷茫,他不罵她的嗎?
還是說……大概是覺得罵她只是浪費時間沒有任何的作用,也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認爲她真的能將陸笙兒帶回來。
是想要快點讓傷勢痊癒恢復身體的自由和健康,所以才這麼積極主動的要吃飯,畢竟配合治療補充營養,才能最快的好起來。
晚安站在門外等她,見她出來微微的鬆了口氣,“他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盛綰綰眨眨眼,“之前顧南城給他找的看護不見了,他還沒有吃晚餐,我去韓記給他買晚飯。”
晚安皺眉,“韓記?韓記那麼遠,他是不是存心折騰你,打電話叫保鏢去……他沒叫你滾?”
“暫時沒有。”
“你真的要去韓記給他買?”
盛綰綰困惑不解,“他喜歡吃那家的飯菜啊……好像是半年前纔開的,口碑很不錯,我也去打包一份嚐嚐,我們一起去,你也打包一份吧。”
“……八點了,我在家裡陪爺爺吃過纔來找你的,我跟你一起去,買了之後我回家你給他送過來。”
晚安看着她精緻嬌俏又有些小心的眉眼,忽然間生出一場恍惚的錯覺——陸笙兒去了美國,像是徹底的消失了,安城從此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八十分鐘後。
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盛綰綰抱着連個保溫盒進來,因爲走得急所以有些氣喘,反手帶上門,“餓了嗎?對不起那裡太遠了人還好多,所以有點晚了。”
薄錦墨擡頭淡淡的看她一眼,把筆記本合上擱到一邊,然後把桌子上零散擺着的些東西有條不紊的收起放到牀頭的一側,“還沒餓死。”
盛綰綰撇撇嘴,這好像也不能都怪她纔是,平常她偶爾帶飯菜過來他都是很嫌棄,好像吃她帶過來的像是在委曲求全。
而且他自己點的韓記,真的好遠的呢。
把其中一個保溫盒放在他的小桌子上,忍不住小聲的補充,“我給你點了你平常愛吃的,還有人家給我介紹的韓記的招牌,讓他們給你多打了分量。”
薄錦墨在她的喋喋不休裡把保溫盒蓋擰開,果然看到裝着的滿滿比同時多了三分之一的量,“你是不是衝進了人家的廚房,逼着他們給你多裝了?”
“唔……那他們開始給我裝的真的太少了,你又餓了肯定會吃不飽。”她解釋,覺得自己很無辜,“而且我買兩份,付了三份的錢,又沒有欺負他們。”
他這才擡頭,看着她懷裡抱着的另一個保溫盒。
盛綰綰見他看過來,下意識的解釋,“我看他們店裡生意很好,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就給自己也買了一份……我中午和晚上都沒吃飯,比你還餓呢。”
說到最後,語調裡還不知不覺的染上了幾分委屈。
說起來,他中午還有她特意叫廚房準備的大餐,雖然他可能也沒有吃。
薄錦墨低頭把筷子拆了,嗯了一聲,就低頭兀自的開始喝湯。
盛綰綰抱着自己的保溫盒,可憐巴巴的道,“回家還要開半個小時的車……而且這個保溫盒不是家裡的,不知道質量怎麼樣……我在這裡吃完再回去好不好?”
對她這種一天三餐缺一頓都難受的人來說,少吃兩餐的確是很餓。
薄錦墨擡頭瞥了她一眼,“隨便你。”
盛綰綰站在牀側看着他,眉眼溢出歡喜的笑意,抱着她的保溫盒就走到沙發前坐下,俯身把自己的飯菜一層一層的取出來,擺好。
聞着就很香的樣子,看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
她果然已經飢腸轆轆了,在走廊上坐了那麼久她竟然沒覺得餓。
安靜的病房裡,只有幾乎聽不到聲音的喝湯吃飯的動靜,薄錦墨掀起眼皮,看着坐在沙發裡俯身吃着東西的女孩。
她一手撩着自己的長髮以免沾到湯汁,另一隻手拿着筷子吃完,模樣很專注,透着好心情的滿足,偶爾眨巴着眼睛品嚐。
看上去便覺得,被她吃着的食物很美味。
盛綰綰覺得他的心情應該不怎麼好只是沒有發作出來,很識相的安安靜靜只吃自己的飯菜不曾出言打擾他。
她不奢望他能對她有多和顏悅色,已經比她預想中的好多了。
吃完後,她把自己的保溫盒收好,薄錦墨也幾乎跟她差不多時間吃完,他已經把分層的小碗重新放了回去,她起身過去接過一併放到茶几上。
然後倒了一杯水遞給他,低聲的答,“那我先回去了。”
他手指碰了下杯壁,“嗯。”
盛綰綰走回茶几的旁邊,將兩個保溫盒都提在手上,然後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拉開門把打開門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男人已經低頭在把筆記本重新放了上來,神色淡漠而冷靜,並無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