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2-18 23:18:56 本章字數:6160
皇上聽完後久久看着阿九，半晌才道：“我究竟哪裡比不上明鸞？我是天之驕子，能給你最尊貴的地位，給你最榮華的聲名，能幫你光宗耀祖，爲什麼你就不肯嫁給我呢？”
他突然改了自稱，聲音沉鬱沙啞，目光深遂黯淡，帶着一絲不甘和痛苦。殘顎疈曉
阿九迎着皇上的目光，很認真，也很堅定地回道：“感情的事情原本就沒有對與錯，看對眼了，就喜歡上了，喜歡一個人是沒有條件的，不是你不好，而是我們沒有緣份，皇上，我很感謝你看得起我，但是，我還是那句話，強扭的瓜不甜。”
皇上的身子顫了顫，臉上浮出一絲苦笑來：“你還算給我留了點面子，呵呵，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你的話很有意思，好，朕怎麼說也是一國之君，再強迫你也未免失了風度，你可記好了，無論的廠子開得有多大，朕，佔八成的股份。”
阿九聽得大喜，忙向皇上行禮致謝，又擔心道：“皇上，那……許明鸞他……”
皇上嗔她一眼道：“你也說了，明鸞是難得的帥才，大周邊界並不平靜，朕又不是昏君，就算不念他與朕的友情，也要爲朕的大周江山作想，放心吧，朕還捨不得他。”
阿九擦擦額頭上的汗道：“多謝皇上。”
“你是想在宮裡住到明鸞回京，還是現在就回許家去，你自己看着辦吧。”皇上丟下這句話後就離開了。
阿九差一點虛脫了，這個皇帝太過腹黑強勢，剛纔與他鬥智鬥勇一陣子，阿九出了幾身老汗，想着終於可以離開皇上，她心中又一陣慶幸。
一想皇上那話也說得有趣，竟然由她選擇，是繼續住下去，還是立即回，自己現在回去，那豈不是太便宜許太夫人了麼？
不過才嫁到許家多久，就被許太夫人賣給了皇家，許太夫人不愧是老狐狸，用自己一人換許整個許家的安穩，說什麼百年世家大族，這種出賣家媳來求苟安，她真是一點臉面也不想要了。
即如此，那就等許明鸞進宮來接自己回好了，許太夫人年紀也夠大了，早該歇息去。
阿九於是還真的就在宮裡又住了下來，她與皇上的談話，外頭人並不知曉，許明鸞還沒有回京，許家兩個兒子也一直沒有處置，皇上仍是既不放人，也不治罪，仍是關着。
這一天，阿九終於畫好了紡紗機的圖紙，正打算稟報皇上時，有宮女來報，說林大人求見。
阿九有些愕然，不會是林大老爺吧，她自從進了京後就沒有見過林大老爺，大太太，也不知道他們過得怎麼樣。
結果進來的，竟然是一身降藏青色官袍的林思捷，她不由愣住。
林思捷愛穿冷色衣服，不是月白就是淡青，素雅清淡得很，阿九還是第一次見他着一身厚重的官服，不由看怔了眼。
可偏這身官服，仍讓林思捷穿得清遠淡雅，不管何時何境，他都是那般如月似桂，儒雅清淺，只是一雙俊眸透着雖然清亮，卻透着淡淡的疲憊。
他立在殿門口，深深地凝視着阿九，看她一身再普通不過的尋常百姓服，長吁了一口氣。
阿九微微一笑道：“大哥怎麼來了？”
“你還好吧。”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清朗平淡，卻隱隱透着一股焦慮。
“還好，好吃好喝好住着，沒病也沒災。”阿九笑着回道。
“小九，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意思。”林思捷這句話的語調難得的透着焦急。
“你也應該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所擔心的，並不存在，我還是我，我還是許明鸞的妻。”阿九知道他誤會了自己，以爲自己已經是皇帝的妃子了。
“也是，若你肯進宮爲妃，當初又豈會對我……那般狠心。”林思捷自嘲地一笑，眸光變得清明。
“許家的休書卻是實打實的，小九，你打算一直住在宮裡麼？要知道，人言可畏，你不明不白地住着，只怕如今宮裡早就把你當成後宮之人了，以後怕就不自由了。”林思捷擔憂地說道。
“你是求了永寧才進宮來看我的麼？”外臣要進後宮是很難的，除非宮裡的主子召見，還要皇上同意，阿九相信，他進來這一趟，定然費了不少周折。
“永寧病了，病得很重。”林思捷的語氣有些沉重地別開眼道。
自己在她身上下的毒應該起作用了。可不知爲何，得知永寧真的病了，她卻嘗不到一絲快樂的味道，只覺得心中鬱堵得慌。
Wшw▪TтkΛ n▪c o
“她病了，還能幫你進宮？”阿九問道。
大少爺眼裡閃過一絲悲傷，微垂着眼皮道：“她……一直是這樣，不管我求她什麼……就算她心中再不願，還是會……應承我的，這一回。她病成那個樣子了，太皇太后自然會同意我扶着她進宮來一趟的，怕是最後一趟了，也不知道……她還有多少日子可以挨。”
永寧確實很討厭，也很狠毒，但是，她也很可憐，愛得執着，愛得瘋狂，她對林思捷癡情，林思捷一次又一次，一再地傷害她，她卻從來都沒有計較過林思捷，一直是護着他，哪怕差一點爲他沒了命，她也心甘情願，三哥的事，她是主謀之一，但她又何償不是被人利用？
愛而不得，求而不得，那種感情很痛苦，同爲女人，阿九既討厭永寧，又同情她，她很矛盾，不知道要不要告訴林思捷，其實永寧的病還是有藥可救的。
“那大哥……你就好好待她吧。”好半晌，阿九才輕輕地說道。
林思捷眸光一亮，顫聲道：“小九，你不恨她了？”
“恨是一種力氣活，我很懶，不想恨人，大哥，她這一輩子最在意的就是你，若你對她有情，那就給她一點回應吧，也許，她的病就好了。”阿九笑道。
“別管我的事了，你怎麼辦？你不能再在宮裡住下去了，明鸞現在不在，你要不就跟我回去住吧，我是你大哥，我家就是你的孃家，被婆家休了，回孃家也是天經地義的。”林思捷擔心地說道。
“不了，永寧討厭我呢，我就不在這個時候去給她添堵了，我是許家送進宮裡來了，許家人不要臉，我還怕什麼，許太夫人不親自來接我，我是不會離開的。”阿九搖了搖頭道。
林思捷嘆了口氣道：“小九，當初你突然決定嫁給明鸞，我實在是沒有想通，且不說你與四妹妹的感情，只說同樣是平妻，你肯嫁他不肯嫁我……後來我也明白了，你是真心喜歡明鸞的，因爲喜歡，所以，你肯爲他受委屈，我……到底是不如他在你心裡的地位，所以，我也就認了，很真心地祝福你，本以爲，你會幸福地生活下去，可是，你自己看看，從你嫁進許家後，你又過了幾個安寧日子，你把自己弄成什麼樣了？嫁過來不到半年就被休了，小九，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阿九苦笑道：“陽光總在風雨後的，大哥，我和明鸞的感情很好，現在的艱難困苦都是來自外部的，對我來說，算不得什麼，你也知道，名是童養媳出身嘛，這點子風浪我還承受不起麼？”
林思捷聽了點頭道：“看來，我是很難說服你真正離開許家了，原本……大哥想接你回去，養你一輩子的……”
阿九聽得鼻子一酸，這個時代，女人被休對孃家來說也是奇恥大辱，他肯接自己回去，就是想幫自己遮風擋雨，護着自己不受外界的傷害侵擾。
林思捷，真心疼人的時候，細心又體貼，能把你捧在手心裡融化了。
“大哥，謝謝你，等哪天明鸞休了我的時候，我再去投奔你。”阿九真誠地說道。
林思捷看她態度堅決，他進來的時間又不短了，外頭的宮女在催，他只好作罷：“小九，有事就讓人遞個消息出來，若許家人不來接你，大哥來接你回去，你可記住了？”
轉身出去時，阿九又急追兩步道：“大哥，永寧的病……你有沒有朝別的地方想過？當初那個刺客的刀上，會不會是沾了毒？”
林思捷聽得微怔，俊眸專注地看着阿九，半晌才道：“好，我知道了。”
阿九有些不自在地垂了頭，林思捷最是細敏靈慧，很多事情，無需多說他就能想得到，幾乎是一點就透，可他並不明說，也沒有生阿九的氣，只是說了個好字，讓阿九心中升起一股歉意來。
“也許，我對永寧好了，她就不會再恨你了，她其實……是個很單純的人，只是任性刁蠻了些。”林思捷想了想，又輕聲說道。
阿九點頭道：“嗯，我知道了。”
她看出林思捷對永寧生出了歉疚之意，永寧對他的情炙熱如火，他一直冷若冰霜，但經歷了這麼多久，永寧又在生死之間時，他的心，也許終於被捂熱了吧。
但願他能接受永寧，但願他能幸福地生活。
阿九默默地祝福。
林思捷走後，阿九呆坐在殿中，林思敏並沒有死的消息她沒有告訴林思捷，她現在還不知道大遼的那位阿依蓮還有沒有進步的動作，還會不會針對許家，針對大周皇上，她很擔心林思敏，阿依蓮性子烈如火，卻又並不莽撞，心機深沉謀算精細，她怕林思敏捲入兩國間的謀殺中去，好不容易撿回的一條命又難保全，若是那樣，自己還是心難安。
沒多久，皇上親自來了，阿九高興地拿了圖紙向他解說，皇上聽得很認真，指着一些符號不停地問阿九，阿九也樂於作答。
兩人頭捱得很近，說起自己設計的機械圖紙，阿九眉目飛揚，自信灑脫，俏麗的臉上如灑上了一層明亮的銀粉，光采奪目，漆黑的大眼靈動慧黠，皇上不時地擡眸看她一眼，又垂眸看圖紙，氣氛融洽而愉悅。
“……你找朕來不止是想給朕講解圖紙吧，是不是又想用朕的人啊？”皇上眸含柔光，笑問阿九。
“皇上英明。”阿九就是想用將作營的人給她作小樣，一張圖紙設計好，不見得設備就能製造得出來，要經過許多次試驗才行，她留在宮裡的另一個意思也就是想利用宮裡的資源，內務府裡的精鋼好鐵可不少，她想先造個小型紡紗機出來，當然，知識產權問題她還是會注意的。
“哈哈。”皇上笑得爽朗：“朕就知道你這丫頭留在宮裡是別有用心的，朕可告訴你，太后可是提醒過朕幾回了，說讓朕給你個身份，這個長嬉宮可不是一般人都能住的。你還賴着不走了。”
“臣婦可是您請進來了，怎麼算是賴。”阿九嫣然一笑，美目閃亮，皇上眼眸幽深，卻是收了笑：“明鸞在燕雲關有些動作比較大，朕再給他一個月時間，若還他再不回來，朕就要給太后一個滿意的答案了。”
這是在警告阿九，許明鸞的有些小動作他已經知道了。
阿九怔了怔道：“那您幫臣妾送個八百里加急吧，就說我被休了。”
皇上對阿九的回答算還滿意，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許明鸞對阿九的感情皇上也明白，若阿九送了求救信過去，許明鸞就是有再大的事也會放下來救她的，阿九的話也是有履行先前她自己的忠君承諾。
“朕的皇家信使就爲你送私信麼？”皇上含笑嗔怪道。
“我出郵差費還不成麼？整個大周都是皇上您的，您就別太小器了嘛。”阿九與皇上在一起相處過一段時間後，感覺他雖然性情陰沉，卻搏學多才，又善聽善信，善於學習，更善於接受新鮮的知識，若非林思敏的事隔應着，阿九對這位皇帝還真很欣賞。
皇上聽得哈哈大笑，很自然地擡手揉了揉阿九的頭髮，阿九的身子僵了僵，正要退開一些時，就聽殿外響起懶懶的聲音：
“我纔出去一個月，楊玖，你就搬宮裡來了，我怎麼不知道，你幾時和皇上也攀上了親戚？”
熟悉的聲音裡夾雜着濃濃的酸味，阿九鼻子一酸，眼圈就紅了，擡眼就看到某人一身風塵，黑髮微亂，同縷碎髮胡亂的垂在幽黑的鳳眼前，臉色疲憊立在殿外，氣勢凌厲而冷冽。
他有點興師問罪的味道，阿九滿腔的思念都化成了委屈，奔出來兩步又頓住，眼睛紅紅地翹起嘴道：“我一個農家女哪有本事與皇上攀親，許太夫人本事大，休了我之後就直接當禮物送進宮來了，許世子，您見了皇上也不知道行禮麼？”
許明鸞身子一滯，阿九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讓他心痛，可是，就算是太夫人送她進宮的，以她的性子怎肯屈服，他在邊關，得到消息後就千里飛騎，心急如焚地往回趕，一心想要救她，卻看到她與皇上巧笑嫣然，情形暖昧，讓他的心像吞進了一把小刀一般絞得痛。
“臣見過皇上。”再氣也知道她在提醒自己，許明鸞上前給皇上行了個禮。
皇上微挑眉看着跪在地上的許明鸞，他也有些詫異他來得這麼快，更有點被打斷的不快，阿九眼中的淚讓他難受，這個丫頭被自己逼得那麼緊都沒哭一聲，倒是一見許明鸞就來了淚……
“許卿，北邊的事可辦好了？該調動的人都到位了嗎？”皇上的語氣再官方不過了。卻故意不讓許明鸞起身說話。
“回皇上的話，都辦妥了，臣是來接臣妻回府的。”許明鸞道。
“你的妻子？怎麼可能在朕的宮裡？許卿啊，你離京也不久，怎麼就糊塗了呢？朕是那種留大臣妻於皇宮的昏君麼？”皇上冷冷道。
許明鸞猛地擡頭瞪着皇上，自家老婆明明就站在這裡，他也能空口白牙不承認。
“你是說楊玖麼？她是許家棄婦，你許家寫下休書，她早就是自由身了，你既然能找到長嬉宮來就該知道長嬉宮是什麼人才住得了的。”
許明鸞臉色一變，死死地盯着阿九，阿九看他清湛的鳳眼下那深深的黑眼圈，早就心疼不已，可皇上明着要整治他，也是在爲自己出氣，她也不好說破，只好垂下眼去。
“楊玖，你是要我叫你淑妃娘娘還是娘子？”許明鸞不再理會皇帝，只是啞聲問阿九。
阿九嗔他一眼，不說話，死小子，就不知道認錯麼？開口就來責問自己。
“休書都寫了，還想稱娘子，許明鸞，你不會不知道休書是什麼意思吧。”皇上又道。
“她是我許明鸞明媒正娶的妻，我不寫休書，誰寫也沒用，楊玖，跟我走。”許明鸞冷聲道。
“朕若不肯呢？”皇上的語氣也生硬起來。
“那臣只好……”許明鸞邊說邊站了起來，一把扯過阿九。
皇上大怒，沉聲道：“只好如何，許明鸞，你敢造反嗎？”
“不敢，臣就只好也賴在長嬉宮不走了，所謂娶雞隨雞，娶狗隨狗，娘子在哪裡，明鸞就在哪裡，她住長嬉宮，明鸞也住長嬉宮。”許明鸞嬉嬉一笑，攬見阿九道。
皇上聽得一滯，差點沒站穩，這還是那個桀驁不馴的許明鸞麼？分明就是個痞賴。
“你是說，你要做太監麼？明鸞，你還真是深情不壽啊。”皇上忍住笑道。
“楊九，你捨得麼？”許明鸞當着皇帝的面，一顆大腦袋就在阿九頸間拱。
“別撒嬌，我不跟你回去，你許家太欺負人了，回去我也不回許家。”阿九一擰他的耳朵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