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沒有,每天晚上抱着被子睡覺,第二天牀上依舊只有自己的體溫,這麼多天了,他還在等什麼?董事會都要造反了,難道他還不着急嗎?
他應該着急的,如果他好好的,應該着急了,應該要回來的……
可是,沒有,他沒有回來。
孟小然閉上眼睛,將這傾盆的風雨都遮蔽在自己眼簾之前,但卻不知道爲什麼一瞬間眼前竟然浮現出翻涌的海水,海水迅猛能將人身體撕裂,她的指尖顫抖泛白,忽然慢慢從口袋裡摸出一枚扳指,她緊緊握着,幾乎要將戒指按扁。
這枚扳指就是席辰睿一直戴在手上的,是昨天她哥哥交給她的,說是在海底撈到的。
她的眼角出現了淚花,她揪心地想:
你再不回來,我也也要放棄了,你知道嗎……
下午的董事會,依舊是在夏柳茹的主持下召開的。
席氏的董事會會長原本是席老爺子,而夏柳茹在席辰睿的父親離世之後便繼承他的股權,在三年前的股東大會上,以最高票數獲任下一屆董事會會長,手段以果決幹練無人不服,在某國際權威報紙上,曾經用過‘最強大的女人’來評價過她。
而此時她端坐在最上首的位置,平靜地看着會議室內滿滿的人。
“夏董事長,很遺憾我們沒有能在早上長達四個小時的會議中找到我們彼此都滿意的解決方式,所以希望下午的會議,我們能站在最公正的位置,一切以集團利益爲重的出發點,進行接下來的討論。”
率先開口的人是副董事長陳老,他是白琛的姑父,力挺的自然也是白琛。
“這些年我們董事會都贊成董事長你提出的所有措施,從來都沒反對過,因爲我們都覺得你是一個理性的人,任何時候都站在最公平的角度,但換任總裁這件事你的反對,我們卻就覺得你是徇私了。”這是董事A的附和。
董事B試圖把話說得委婉一點:“辰睿的事情我們都很遺憾也很痛心,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們就該站在現實的角度去思考問題,不應該再抱有可笑的幻想,人已經失蹤三四天了,存活的希望非常渺茫。”
然後接下來就是陳老一派的人的逐個發言。
“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三天後員工們都要回公司上班了,現在總裁必須要儘快決定下來。”
“我看也不用選了,白琛是副總裁,最瞭解就是公司的事情了,讓白琛擔任席氏的新總裁好了。”
“是啊是啊,我們也是這個想法……”
夏柳茹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聽着下面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她活了這麼多年,在這圈子裡什麼都看過,對
她而言都還沒有解決不了的難題,在座的十二個董事,有六個是她的人,除了輿論問題比較難解決以外,其他勝算是有的。
“之前在河裡撈出來的屍體DNA驗證結果已經出來了,並不是阿睿,也就是說阿睿現在依舊只是失蹤狀態,現在你們就提議換任總裁,合適嗎?”夏柳茹眼神微冷,掃過那幾個蠢蠢欲動的董事。
“沒錯,死了的那個人的確不是辰睿,我們的確還可以抱着辰睿沒有死的希望,但是夏董事長,那只是希望,希望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看不見摸不着,我們誰都不知道它在哪裡,我們商人都是很現實的,就像是投資,我們從來不會考慮哪些目前一點潛力都沒有的東西。”
夏柳茹在開會之前和自己這邊的人說過不要輕舉妄動,等他們都發布完意見後再逐一攻破,但聽到了這裡,卻有人無法再忍耐住,其中一個王董事就怒得拍桌而起,抿脣道:“這樣說話未免太過分了吧?什麼叫做虛無縹緲?你的意思是擔辰睿現在必死無疑了?”
那個董事頓時不敢再接口,低垂着頭不知道在小聲嘟囔什麼。
坐在他身邊的一個董事卻是敢大聲說出來:“現在誰能證明席辰睿還活着?我們都只是站在最理智的立場上發表自己的看法,況且我們也沒說人肯定死了,只是想要的做好二手準備而已。”
“就是啊,人到現在還找不到,繼續這樣下去,對我們席氏的影響真的很不好。”有人附和道。
“現在我們選了新總裁,辰睿回來了怎麼辦?無論是讓他繼續做這個總裁與否,都很尷尬吧?何必呢?等到最終結果出來再說不好嗎?”
董事B這時候又趁機提出了股東們現在最關心的問題:“您都沒去看股市,股票都在下降了,要是……”
夏柳茹眼睛一抹,直直地看着那個董事:“要是什麼?”
席辰睿任職五年,讓他們的腰包幾乎要鼓到爆炸,現在鳥盡弓藏的做法着實過分,他們自己心裡也是隱隱有些不好意思,然而他們都是商人,利益爲上,這樣眼睜睜看着股票跌下,他們的錢一日一日減少,誰能忍得住?
看着自己手下的一幫人和夏柳茹的人對掐到了白熱化的階段,陳老纔開口道:“我們還是來做個投票吧,如果支持換任總裁的董事多,那我想想按照《公司法》裡的條款,決策應該是可以執行的。”
夏柳茹眼神沉沉,掃了一圈在場的董事,抿脣問:“對於這個方式,大家有什麼別的意見嗎?”
“沒有。”陳老的人本來就是支持陳老的,他提議的一切建議自然都是被贊同。
“沒有。”而夏柳茹的支持者則是懷揣着和早上一樣的想法——他們這邊有七人,而對方只有六人,就算投票也是他們贏。
夏柳茹也是這樣想的,所以便道:“好,無論這次投票結果如何,我們都聽從,都不許再反悔,如何?”
所有人都表示自己沒意見,於是投票開始。
夏柳茹瞥了一眼不知
哪裡來的自信的陳老一眼,發現他竟然也在看着她笑,而那笑容就是在看一隻自己撞上槍口的鳥一樣,夏柳茹微微皺眉,心裡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爲了投票能起效,他們還特別請來了專業公證處的工作人員來對他們這次投票證明法律效力。
投票的環節也很簡單,匿名將自己是否贊成表示出來就可以。
長篇大論的開場白之後,公證處的人就宣佈了投票開始。
每個人都把自己的卡牌投到了投票箱裡,公證人員當場將卡牌拿出來,然後在黑板上以一個‘正’來表示票數多少。
此時,同意換選總裁有六票了。
而不同意換選總裁的票數也有六票。
夏柳茹嘴角微微彎起露出淺淺笑容,勝券在握地看了陳老一眼,後者回以一個看似慈祥的笑——然而夏公主在他的眼裡讀到了憐憫。
夏柳茹還來不及嗤笑,就看到公證處的工作人員竟然在‘同意換換選總裁’的那一邊,又劃傷了一橫。
夏柳茹整個人都怔住了。
怔住的人不單她一個,而是除了陳老以外的董事會所有人。
夏柳茹的陣營裡一直都有六個人,加上她自己的一票一共是七票,陳老這邊的支持率怎麼可能超過六人呢?
只剩下一個解釋,那就是夏柳茹這邊有人叛變了!
夏柳茹嗖的一聲站起來,快速走上了臺,奪過被丟在一邊的一堆白色紙張,一張數下來,怕公證處的人被收買做了假數據。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七張票?
真的有七張票!
夏柳茹那一刻的表情猶如憤怒無比,她這一生最憎恨的就是背叛,而現在居然有人當着她的面做她最討厭的事!
她的眼神彷彿夾了無數的利刃刀子,惡狠狠都割過平日裡一直打着站在她身邊的旗幟的那些董事。
“可以啊,背後捅我一刀?”夏柳茹怒極反笑,指着低着頭不敢看她的六個董事說,“你們要是對我有什麼不滿,儘管提出來,別藏在心裡,表面上對我阿諛奉承啊!學學他們,直接把自己的派別站好,少給我模糊視線!”她一邊說一邊指着那些一直都站在陳老那邊的董事。
陳老此時卻帶着得意的笑,緩緩站起來,似乎還是刻意放慢了腳步,似乎是在享受作爲一個勝利者的得意。
陳老的確是該很喜悅的。
他在席氏做了將近十年的副董事長,一直都被席家人壓着,以前是席老爺子現在是夏柳茹,被席老爺子壓制這倒是無可厚非,畢竟這席氏是他們席家的,但席老爺子下臺之後憑什麼是他兒媳婦,一個外姓人來指手畫腳?
他也爲席氏付出了一輩子的心血,憑什麼這個一把手的位置都只能一直讓他席家人來做?就因爲這個公司姓‘席’?呵,沒他的付出,這個席氏也成不了今天這個規模!
現在他就要好好享受一下,把席家人踩在腳下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