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肖湘意料的是,整頓飯間慕子川並沒有問過她任何關於名可和北冥夜的事情,反倒一直在問她自己的事。
例如她的喜好,她平時都喜歡做什麼,最近都在做着什麼的事。
事無不可對人言,他問什麼,她都一五一十回答得清清楚楚,只除了任何和名可有關的一切。
“帝國集團願意出資給你們拍電影,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慕子川端起杯子,對她舉了舉。
肖湘也下意識把杯子端起來,與他碰了碰杯緣,因爲心裡有點虛,一下便灌進了一大口,嚥下去之後,頓時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這麼不小心。”慕子川俯身向前,給她拍着背部,當他靠近的時候,那淡淡的麝香薰得她醉陶陶的,腦袋瓜都開始有點暈眩了。
“子川大哥……”在他給她順了氣,正要做回自己位置的時候,她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身手握上他的大掌。
臉一紅,一些不經大腦的話就這樣說出了口:“如果……我不想告訴你可可和北冥先生的事情,你以後還會願意請我吃飯嗎?”
慕子川怔了怔,盯着她酡紅的臉,好一會才輕輕推開她的手,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笑:“你以爲我是爲了打聽他們的事,才請你出來吃飯?”
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只是笑了笑,便將笑意斂了下去,招來侍應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推到她面前:“不會喝酒下次跟我說清楚,我不會勉強。”
肖湘心裡有點不太好受,不知道他剛纔那話是什麼意思,意思是她誤會了?那麼,他爲什麼請她吃飯?
更重要的是,她……以後還會有這樣的機會和他坐在一起吃飯麼?
慕子川卻不理會她了,從兜裡掏出一包香菸,長指捏出其中一根,“啪”的一聲點着,慢慢吸了一口。
“子川大哥,這種地方不給抽菸。”肖湘把杯子擱下,盯着他。
雖然他抽菸的動作極度帥氣迷人,但,她不想看到他被侍應提醒,這對他來說該是一件丟人的事情。
不過,讓肖湘訝異的是,直到他將整根菸抽完,侍應也沒有過來提醒半句。
結賬後,他送她回學校。
他們第一次兩個人單獨出去吃飯,就這樣結束了。
臨下車的時候,肖湘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有話要說?”慕子川側頭看着她,似乎自從那幾句簡短的對話之後,他眼底沒再浮現過任何愉悅的光亮。
之前,他至少還有那麼點笑意的。
“是不是我剛纔說話惹你不高興了?”她低聲問。
“沒有不高興。”他熄了引擎,率先下車,來到她這一側給她打開車門。
肖湘心裡有點難堪,他這是在催她下車離開是麼?
慕家大少爺讓她完全看不透,有時候溫文儒雅,有時候沉斂冷漠,有時候能和你說幾句玩笑話,有時候卻又沉着臉,連半句話都不願意多說。
是不是因爲看不透,纔會更想去靠近,更想看透?
否則,她怎麼會在短短數次的見面之後,徹底喜歡上這個男人?
“我……我先回去了,子川大哥開車小心點。”下了車,她擡頭看着他有點冷的臉,輕聲說。
從前她總覺得名可在北冥夜面前太低聲下氣,也太小心翼翼,原來只是因爲自己沒有經歷過,纔會覺得她那種反應不正常。
現在,在慕子川面前,她還不是一樣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說錯什麼做錯什麼,惹他不高興?
原來只是因爲在意,在意纔會這樣……
“好。”慕子川沒有多說,還算紳士地看着她走遠,自己才上車,將車子駛離。
看着徹底遠離的車影,肖湘心情沉重到連笑一笑都覺得困難,這會不會是她和慕子川的最後一頓飯了?
不,她也不過是第一次和他吃飯……
不知道自己都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把手機從兜裡拿了出來,看着吃飯的時候存下來的那個屬於他的號碼,滿心惆悵……北冥夜又和上次一樣,剛下飛機就先趕到名可的學校,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直接來這裡,他該去騰飛找她的。
但,就像是有點心有靈犀那般,他來了學校,她居然真的在。
“今天沒有去騰飛?”在外頭吃晚飯的時候,他問道:“還是說事情都做好了,提前回了學校?”
他有點健談,不知道是不是一個多禮拜沒有見面,話多了些,按照平時,他可沒這麼多話兒。
“身體有點不太舒服,我跟社長請了個假,在宿舍睡了一天。”她說,扯了個小謊,因爲還沒有想好究竟要怎麼樣開口和他說起那事。
又或者說,她還沒想好究竟要不要和他說。
“不舒服?”他挑了挑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緊?快吃,吃完帶你去醫院看看。”
如果他沒記錯,這附近便有一家規模不算小的正規醫院。
雖然帝苑有楊醫生在,但帝苑離這裡怎麼也得半小時車程,有點遠了。
“沒什麼,就是肚子有點不太舒服,現在已經好了。”名可現在對“醫院”這兩個字有點下意識的抗拒,聽他這麼說,她指尖微微涼了涼,扯了扯脣角,笑得勉強:“沒什麼的。”
“快吃。”他不發表意見,只淡言道。
他不是不瞭解這丫頭,依她工作認真的態度,如果身體真的沒什麼不適,她不可能連工作都不管了。
名可立即就有點慌了,雖說兩個人的關係最近似乎不錯,但,他的霸道還是一如從前,讓她快吃,就是要她吃完之後去醫院檢查,看看身體有什麼問題。
她現在這樣,怎麼可以跟他去醫院檢查?
“我真的沒事。”她試着跟他解釋:“可能昨天吃錯了些什麼,今天肚子有點不舒服。”
他不說話,既然吃錯東西,就更應該去認真檢查清楚。
“真的沒事。”她有點急了,這男人的專制能不能稍微改一改?雖然,她知道這個可能性爲零。
“我只是……”握了握掌心,她低垂頭顱,許久之後才說:“只是你昨天一整天沒有打電話給我,我……我有點想你,心裡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