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北冥夜把水喝完,名可跑回到牀頭櫃前把杯子擱下,在牀邊坐了下來,回頭看着他:“先生,你是不是該回去休息了?事情都結束了,你纔剛做完手術,坐太久了會對身體不好。”
他還真夠強悍的,手術的第一天就下牀到處走動,他的主治醫生也不管一管。
雖然她很清楚以北冥夜的性格,誰也管不了他,不過他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她看着也是有幾分不好受。
“這麼快要趕我回去,不想見到我嗎?”北冥夜靠在椅背上,儘量讓自己受傷的一側對外,避免讓它碰到任何東西。
他看着她的側臉,遲疑了好一會還是忍不住問了起來:“聽說我做手術的時候,你一直守在外頭,等我出來之後你才離開。”
名可眨了眨眼,不知道他問這個是想做什麼,這麼一件小事提起來幹什麼?
見她不迴應,北冥夜的臉色又沉了下去,聲音響亮也更冷了:“是不是真的?”
名可嚇了一跳,忙回道:“是。”
但還是不清楚,他幹嘛要問起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情?
得到她的迴應,北冥夜才總算緩和了一點臉色,又哼了哼,站了起來向她走去:“我累了,我要休息。”
名可睜大了一雙眼眸,死死盯着他高大的身軀,他走到牀邊之後坐了下去,便直挺挺往牀上倒去。
看着他這粗魯的舉動,名可嚇得忙站了起來,迅速想要去扶他,生怕他把自己的傷口給壓到了。
剛做過手術,他真的不疼嗎?現在麻藥在慢慢散去,他總是會疼的吧?他怎麼完全不當一回事那般?
還有,他說要休息,那他去休息就好了,幹嘛要在她牀上躺下去?
“先生……”她心裡有點怨怨的,見他真的躺下去不打算離開了,她呶了呶脣,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改變不了這個男人的決定,一跺腳,轉身就想要往門外走去。
反正睡了一下午她也睡夠了,他想睡就讓他睡去。
不料身後北冥夜低低沉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留下來陪我。”
她腳步一頓,心裡其實有幾分煩躁的,現在這樣算什麼?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把她當什麼了?
一定是俞霏凡有事離開了,否則這個男人才沒有空閒的功夫來找自己逗樂子。
閉了閉眼,把滿腹怨念給壓下,轉身看着他,本來還想抱怨兩句,至少不願意就這樣順從了他。
可在看到他緊閉的雙眸,以及那張依然蒼白的臉之後,怨念的話都被咽回肚子裡了。
抱怨他做什麼呢?其實他現在真的還是個病人,傷成這樣……
那一聲嘆息輕微得連自己都聽不到,她拉過椅子走了過去,在牀邊坐下:“我在這裡看着你,你睡吧。”
病人就該有個病人的模樣,逞什麼強?連麻藥都沒過就從病房裡跑出來,還跑到她這裡來折騰,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在裝病呢。
可她知道,他現在確實很虛弱,弱得連多坐一會,臉色都越來越難看了。
北冥夜的呼吸慢慢就沉重了起來,沉睡過去之前他動了動脣,脣齒之間溢出幾句連他自己都聽不清楚的模糊話語:“怎麼辦,丫頭,告訴我該怎麼辦……”
名可完全聽不到他在說什麼,把耳朵湊了過去,他卻不再說話了,再仔細聽聽,他的呼吸越來越均勻,雖然呼吸很重,但至少看起來人睡得安詳。
怕他壓到自己的傷口,她走到病牀的另一邊,把被子的一角掖了起來,將他的身體輕輕往右側掰去。
小心翼翼給他墊了墊背後,讓他把左側受傷的肩頭墊起來,這樣應該就不會壓到傷口了。
又給他扯了扯被角,她才站直身軀,擡頭望去,慕子衿和佚湯依然站在外頭,卻已經不說話了,只是各自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男人真是種奇怪的動物,就那樣光站着有什麼意思?慕子衿也是的,叫他回去他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她又垂眸看了北冥夜一眼,強悍到如同天神一樣的北冥大總裁,現在看起來竟真的有幾分脆弱。
那兩排修長濃密的睫毛密密麻麻覆蓋在緊閉的眼簾之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好看到如同洋娃娃一般,一個男人,居然也可以好看成這般。
如果他不是這麼高深莫測,如果他對自己的態度不是那麼反反覆覆,她是不是真的會徹底迷醉到他的氣息之下?
可現在早就已經看清,如果不想受傷就得要趕緊抽身,她相信她能做得到。
感情其實沒她想得那麼深,不過是一種習慣而已。
更何況他是自己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人,對她這種過去哪怕是談戀愛的時候,也只敢和男人牽牽手的女孩來說,一個強勢佔有自己的男人,想要對他完全沒感覺是不可能的。
也止於這一種習慣而已,再深一步,她就不敢了。
既然喜歡俞霏凡,就不要給她任何希望,小女孩都是很好騙的,他不知道嗎?要是把她騙了才告訴她真相,是不是太殘忍了些?
不過,這個惡魔一樣的男人,他知道什麼叫殘忍嗎?
她又淺嘆了一聲,再給他掖了掖被角,才舉步走了出去。
聽到她出來的聲音,慕子衿收回落在遠處天邊的目光,倚在走廊欄杆上,回頭看着她問道:“怎麼不多休息一會?”
“我的牀都被人佔了,還能休息嗎?”名可抿了抿脣,瞟了他一眼,便轉而看着站在一旁的佚湯,向他點了點頭:“昨天晚上謝謝你。”
“謝我什麼?”佚湯側頭看着她,淺淺笑了笑,不以爲然道:“救你的人是先生,我沒有出過半點力。”
名可不說話,只是衝他淡然地笑了笑,雖然救她的人是北冥夜,但他不顧自己性命去救的女人卻是俞霏凡。
好吧,她承認她有點小妒忌,不過她想這種妒忌也是人之常情,北冥夜現在還和她有着某種不正當的關係呢。
收斂了心思,她看着慕子衿,淡言道:“你還是回去吧,我這邊不需要人照顧,我已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