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洛斯奧離開時,也沒有一點聲響。看著剛纔洛斯奧被自己打飛撞上的牆壁上留下的血跡,和桌面上的三包鮮血,弗蘭克才能確信剛剛發生的事並不是一場惡夢。

小登的吸血衝動……是後天嗎?還是大後天?得在那之前跟他說這件事情才行……現在打電話給他,不,直接帶著血包去找他好了。

「弗蘭克!怎麼突然來找我?啊,我、我有去回診喔!」伊爾登開門後,有些驚訝地詢問著弗蘭克。

「……我們,先到你房間去吧。」

「嗯、嗯……」看到弗蘭克反常的困擾與失落的樣子,伊爾登雖然感到奇怪,但還是先照著弗蘭克的話做了。

「……小登,你下次的吸血衝動是什麼時候?」一坐下,弗蘭克就直接切入了主題。

「吸血衝動喔……後天吧。」伊爾登想了想,拿起日曆確認著。「啊,幸好你有提醒我弗蘭克!最近我都見不到……那個學弟,不知道當天該怎麼辦……」

你連叫他的名字都會讓你心痛了嗎?小登。

「我就是爲了這個來的。」說著,弗蘭克拿出了洛斯奧交給他的三袋血包,「這是那個狼人交給我的血包,說是他的血。」

「但……我沒辦法確定這血到底是不是他的。萬一不是的話……」弗蘭克拿著血包的手開始顫抖,但很快他便強壓下了自己的不安,「所以我帶來給你,畢竟你是吸血鬼……可能有辦法分辨。就算沒辦法,小登你也比我聰明。」

「聰明還不是被耍得團團轉……」伊爾登喃喃自語著,但還是被一旁的弗蘭克聽見了。是因爲我們太善良嗎?是因爲我們太天真嗎?爲什麼惡意全向著伊爾登?爲什麼他得承受死亡的恐懼……弗蘭克的腦袋彷彿要爆炸似的,這樣雜亂的思緒已經超過他可以應付的程度了。但是,他還是盡力對伊爾登保持著笑顏。

「爲什麼他會去找你……?」伊爾登低著頭問道。

「他說他沒辦法見你,所以叫我轉交血包給你。」弗蘭克將手中的血包遞給了伊爾登,而對方也接了過去。那些血包的重量,比之前所拿到過的血包都重。

「嗯……」伊爾登看著手上的血包,陷入了思考。「我沒辦法用看的分辨出不同的血,但至少我記得吸過的血的味道。現在……我不可能找到他來給我吸血,他也說不能見我,所以只能在吸血衝動那天確認是不是他的血了吧。」

「不是的話……我也沒辦法。就當我運氣差吧。」

看著伊爾登,弗蘭克也皺著眉,陷入了沉寂。

我,只有小登一個朋友。以前,因爲我父母都不在身邊,而且因爲科學怪人的遲鈍性格,我遲遲交不到好友。我跟不上班上的進度,無法加入大家的話題,自然也就脫離了大家。

小登因爲安靜的性格,也與班上的同學有一道隔閡。分組作業的時候,我們兩個沒人要的自然被分到了一組。我原本還覺得他會像其他人一樣,在我問同樣的問題時感到厭煩,速速打發我後離去。但是他卻沒有像其他同學一樣,跟我說話時並沒有擺出煩躁的樣子。反而,他非常耐心地教導著我。時間久了,我經過他的教導變得能跟上大家的腳步,也與小登成爲了摯友。我發現他除了被班上排擠,甚至在家裡也被冷漠,哥哥還會諷刺他。我就很納悶,爲什麼這麼溫柔又善良的人,會被這樣對待?

小登身體弱,偶爾會被國中的同學惡意撞個幾下。雖然因爲德古維家族的威信使同學不敢明著欺負他,但只要抓到機會,那羣無聊的人就會在經過他時撞一下肩膀。但小登比較孱弱,被身形大兩倍的人撞了,連腳步可能都站不穩。或許因爲小登的體型和成績和各式各樣無趣的原因讓他們看他不慣,但我纔不想管那麼多。我身體比較好,那時我就一直跟在他左右,保護他不被欺負。身爲好友,在困難時保護他是理所當然的。其實小登也是如此,只是他沒有強健的身體,用著別種方式保護我而已。我那時以爲,我們有著彼此,他一定不會再遇到什麼事了。

誰知道,給他遇上了那個狼人呢?

* * *

「洛斯奧,你是跑去哪了?」

「唔……!」洛斯奧被揍倒在地上後,因爲肚子上正面捱了一腳而不住發出了痛苦的悲鳴。

「這樣就發出這種聲音了?最近身體狀況很差啊?爲什麼?」洛斯奧的父親低頭看著自己的兒子,像在審訊犯人一樣。但洛斯奧雖然痛苦,卻只有擡著眼看著他父親,並沒有回答。洛斯奧的父親見洛斯奧沒有迴應,便轉頭問著其他手下。「監視德古維宅邸的,有看到洛斯奧靠近那附近嗎?」

「報告阿道夫先生,沒有。」

「……我只是在這種陰暗的地方悶壞了,出去散個步也不行?」洛斯奧擡著頭,勉強地笑著。

「……好吧。但你做這種行爲很讓人誤會啊洛斯奧。」洛斯奧的父親,阿道夫看著倒在地上的兒子,眼裡閃過一絲冰冷,「看來,可以讓你適應一下啊,『陰暗的地方』。」

「不、不要,我已經服從你的話了,你不能……」

哐!

「把他擡到『那個房間』。」阿道夫看著被一棍敲昏的、完全暈倒在地的洛斯奧,冷冷地說。

「是……!」

* * *

「……基因突變?」

在搜查完爸媽的房間後,伊爾登不小心說出了自己基因突變一事。因此,大姐利芙聽到後便轉過頭來,看向伊爾登。

最近事情太亂,都忘記自己還沒跟家人說過這件事情了……!

「我、我其實之前不小心吸了一個狼人的血……然後最近基因突變才顯現,不過是好的那種,所以已經沒事了……」伊爾登心想反正也藏不住了,現在也知道自己沒有大礙,藉機說出來也好。

「我知道。不過你沒事就好。」大姐冷靜地說。

「欸……?」

「你之前不就帶了一個狼人回家?」大姐微微地歪了歪頭,疑惑地問著。接著大姐撇過頭,仔細看的話臉上還有很不明顯的紅暈,「而、而且還有標記的味道……」

「啊,原來那是狼人啊……!難怪我覺得怪怪的!」二哥恍然大悟地說,接著看向了伊爾登,「而且你蝙蝠的樣子也不一樣啊,好像變大隻了?」

「呃、嗯……」伊爾登沒想到家人都已經知道這件事了,甚至大姐可能很早就知道了。那該不會大哥也知道了……?

「不過,最近都沒看到你那帥哥男友啊。」二哥有些疑惑地問著伊爾登。

「最近……有點事,他暫時不會來了。」聽到了關於洛斯奧的疑問,伊爾登低下了頭。或許是覺察到了伊爾登異樣的情緒,兩位停止了疑問,陷入了沉默。

「……伊爾登,有問題可以找我們商量。」大姐利芙首先打破了沉寂,語氣平靜的說。臉上沒有顯現笑顏或任何溫和的表情,卻讓人感到溫暖。

「小情侶吵架都正常啦,記得溝通說開就好了!跟姐說得一樣,有問題都可以找我們商量!」二哥亞度尼斯也笑著,鼓勵著伊爾登。

是以前幾乎沒有感受過的,家人的溫暖。

但是實際的情形比他們想得要糟上許多。內心的心碎,只被補起來了一點。

到了下次搜查父母房間時,伊爾登沒有急著變回人型,而是維持著白色蝙蝠的姿態。雖然沒有實際演練過或是試驗過自己這項能力,伊爾登還是試著發出了超聲波來探詢這個房間的各個角落。幸好這個能力也在基因突變之後大幅增強了。不過,超聲波並不等於透視,因此伊爾登需要飛遍各個地方去探查,在這期間也得不斷地思考有無可疑之處。終於,到了一個書架附近後,伊爾登感受到了一絲異樣。書架側後方似乎有一條不起眼的縫隙。

伊爾登確認後,便飛向大姐利芙示意她前來。而後伊爾登化回了人型,和大姐一同檢查著這條可疑的細縫。在大姐的嘗試下,細縫開始擴張,顯現出了牆壁後的空間。

那裡,放著一個兩人從沒見過的大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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