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長孩子就打完了算盤，然後對着李先生說道：“李先生！這個季度我家茶棚一共收入八十四個銀元，應該給您八個銀元令四十個銅板，您看可對？”
李先生也翻看了下賬冊才說道：“成林好樣的！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哈哈！”收了稅款給茶棚開據了繳稅文書，李先生徑直離去。
直到李先生走遠，王元瑞纔開口道：“店家！大明商稅乃是三十稅一，你這個茶棚卻要繳這麼多的稅款。這裡面若有隱情儘可說與老夫聽，老夫定當爲你做主！”
王元瑞剛纔就注意到了茶棚的稅款，雖然一個小小的茶棚一個季度就能走八十多銀元的收入，但十稅一可是違反了祖制，他又找到一個攻擊張斗的藉口。
茶棚老闆好似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着王元瑞，最後化作了一聲嘆息“哎！”。他沒有說什麼，走過來給王元瑞添了些開水轉身離去。
可王元瑞卻好似聽見了楊緒春的自言自語：又是一個讀書讀傻了的可憐人，白瞎了這副好皮囊啦！
王元瑞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通紅，他有心要起身拉住茶棚老闆楊緒春理論，但又顧忌自己的身份。
一個進士與商賈拉拉扯扯，還是一個路邊茶棚的老闆，實在是太跌身份了。這事要是傳出去，他王元瑞的名聲可就臭大街了。
可若是不與理論，自己被一個大字不識的人鄙視，如何讓他能嚥下這口氣。
喘了半天粗氣的他纔想出一個辦法，對着剛纔那個算賬的孩童招手道：“孩子！老夫剛纔見你算盤打得熟練，可是跟你父親學的？”
叫成林的小孩一點都不怯場，大大方方的來到王元瑞的身前說道：“這位先生！我父親並不識字，成林所學盡是學堂所授！”
“哦？”聽到是學堂所授，王元瑞的眼睛亮了起來。不由得來了興趣，開口問道：“既然是學堂所授，那麼我來問你三字經、千字文、中庸、論語、孟子、大學可曾學得？……”
王元瑞總算找到了自己擅長的領悟，當下滔滔不絕的給成林講起了四書五經。
一開始小成林還能對答如流，但講到四書五經，各種經意、八股文章、詩詞歌賦時，成林就有些傻眼了。
“先生！先生！三字經、千字文成林三年前就已經學習過了，四書五經什麼的僅僅是知道一些，後面您說的八股文章沒有什麼用，學堂也就沒有教授！”成林如實的回答，一點也沒有因爲不知道而感到羞愧。
“沒有用？”王元瑞好似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差點從凳子上跳起來。
“誤人子弟！這樣的人怎麼能成爲學堂的教授？這樣的人怎麼配教授學生，真是儒家的敗類！孩子，告訴我你們學堂在何處？老夫這就去找他們理論！”
成林後退了一步，眼神警惕的盯着王元瑞道：“先生是何人？爲何要詆譭學堂的師長？”
“啊！”王元瑞看着警惕的成林說道：“小娃娃！這不怪你，聖人之言、先賢之學怎麼棄之不學？這樣的人還配爲人師表嗎？”
“我們先生說了，聖人之言、先賢之學知道一些即可。對於我們將來並無用處，學來又有何用？還不如多學些實用的知識，將來才能做出一翻成就！”成林不甘示弱的說道。
“難道你將來就不想科舉嗎？難道你將來不想金榜題名嗎？難道你將來不想光宗耀祖嗎？”王元瑞循循善誘道。
成林也露出和剛纔他老爹那樣的眼神，“濟州島又沒有科舉，上哪去考？”
“我……！”王元瑞被成林的一句話給噎個半死，不由得苦笑了下。
的確在張斗的治下肯本就不可能有科舉，就算有科舉朝廷也不會錄用。但他還是不死心的說道：“你們可以回大明啊！大明的科舉只要中了舉人，整個家族就會興旺發達！”
這一次就連楊緒春這個大字不識的人都聽不下去了，起身來到成林身邊說道：“這位先生！回大明的話您就不要提了，這頓茶錢算小的請了，您休息好小的就不送就！”
王元瑞沒想到自己一個進士竟然被一家路邊茶棚父子二人給鄙視了，最後還往外攆人。立刻生氣的說道：“爾等身爲大明子民卻不思君恩，身在異地卻不回故土。
實乃不忠不孝之舉，不忠不孝之人老夫也羞於你等爲伍。告辭！”說着丟下一塊銀子，就要轉身離去。
“慢着！”楊緒春大吼一聲，嚇得王元瑞停下腳步。他身邊的兩名隨從也把手伸進了懷中，握緊裡面的武器。
楊緒春父子雙目赤紅，瞪着王元瑞說道：“好一個不忠不孝，在老家我也開了個茶棚。每日的收入不少，三十稅一？
說的好聽而已，各種苛捐雜稅多如牛毛。地痞流氓的平安銀子我一文不少，可最後我剩下了什麼？
孩子他娘和我的小女兒活生生的餓死，我們父子二人相依爲命的逃難。若不是遇到大帥的人馬，現在我們父子早已成了一堆白骨。
濟州島十稅一怎麼了？我交了銀元就能安心做生意！學堂不交四書五經、八股文章怎麼了？
我兒子一樣能讀書識字學習各種知識，將來也會成爲棟樑之材。不思君恩又如何？皇帝帶給我們家的只有苦難，沒有半分的恩情。
不回故鄉又如何？能給我帶來安全的地方就是故鄉！有我兒的地方就是故鄉！能夠給我帶來幸福安寧的地方就是故鄉！”
楊緒春的一席話說的慷慨激昂，他與兒子的雙手緊緊的我在一起，雙目中已經有淚花閃現。
說到激動處抓起桌上的銀子丟了過去，收起你的臭銀子，老子不稀罕。老子有手有腳，用不着你的施捨，將來我兒一定會有出息，一定會出人頭地！
王元瑞已經傻在了當場，沒有想到楊緒春這個大字不識的人竟然能說出這樣一翻話來。
可這些大逆不道的言論卻透着樸實的道理，竟然說的他這個進士根本就無從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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