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八 葬禮

入夜之後韓鵬軍團也趕到了戰場,不過他們晚來了一步,等他們趕到的時候戰鬥早已結束,他們看到的只有成堆屍體,還有那一隊隊神情木然的戰俘。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一場史詩一般的大戰之後,自韓鵬以下,整個軍團長不扼腕嘆惜,捶胸頓足,懊惱萬分。

說來也奇怪,韓鵬軍團似乎總是差一點點運氣,他們有充當主力的實力,但是始終沒有在關鍵戰役充當主力的運氣,幾次大戰都是這樣。不過他們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因爲正是因爲他們爲王銳軍團劈出了一條血路並且擋住了所有追兵,王銳軍團才得以輕裝疾行及時趕到戰場,他們同樣爲這次大戰的勝利立下了汗馬功勞,將士們懊惱,只是因爲他們錯過了這場大戰,並不是因爲沒能當主力。

不管多精銳的部隊,總得有人打配合,去幹那些又累又不起眼的活,打那些損失巨大但又很難爲人所注意的硬仗,不是嗎?

朱聿鍵用一場豐盛的筵席來爲取得了終極勝利的將士們接風洗塵。曾經的唐王現在意興飛揚,精神抖擻,罕見的作了長時間的講話,稱讚將士們的勇猛頑強,誇獎將軍們的機智和英勇,充分肯定他們對大明王朝的貢獻————這是極其罕見的,自太祖之後就沒有過哪個皇帝如此動情地稱讚自己的軍隊對國家的貢獻了,就算是成祖也沒有試過,這次算是破天荒了。

明軍將領們異常激動的傾聽着皇帝陛下的講話,這可是可以對子孫後代吹一輩子的東西呢。雖然現在皇帝陛下並沒有作任何封官許願,但是這一番話就讓他們覺得,這幾個月的浴血奮戰都值了!自己的努力能得到帝國的肯定,還有什麼獎勵比這個強?

朱聿鍵說完之後,方逸之又開始講話了。他已經是內定的首輔,所以嘛,雖然引經據典旁徵博引,弄得大家一頭霧水,但是將軍們還是強打精神聽下去,跟未來的首輔搞好關係總不會有錯的。

好不容易熬到方逸之說完了,將軍們鬆了一口大氣,然後又驚恐地看到未來的山東巡撫張桐拿出了一疊演講稿……這下這些勇敢的將軍們徹底崩潰了,一位苗族將領驚恐地輕聲叫:“尊貴的王,我們只是吃頓飯而已,爲什麼要找那麼多人來講話?”

一言既出,滿座死寂。這傢伙肯定是上輩子練過獅吼功,明明把聲音放得很輕了,但在場所有人還是聽得一清二楚,所有目光都朝他射了過來。然後,未來的山東巡撫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了,還有未來的河南、河北、山西、湖南、湖北、廣東、福建、江西、廣西、海南、四川、寧夏、甘肅、青海等等等等一大堆未來的巡撫大人的臉也僵了,不動聲色的將手稿塞回袖子中,同時努力保持微笑,但心裡已經記住這傢伙了,尋思着是不是找個機會給他小鞋穿穿……太不給面子了。不過這傢伙是王銳的手下,平時都在安南混,不歸他們管的,想給他穿小鞋貌似有些難度。

張桐無奈的笑了笑,說:“下官想講的東西方大人都講完了,還是請冠軍侯說幾句話。”

將軍們轟然齊聲叫:“好!”

楊夢龍環視衆人,咳嗽一聲,說:“我就說一句啊。”

大家都安靜下來,豎起耳朵。

然後就看見這小子抄起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叉向一條他垂涎已久的、烤得焦黃的羊腿:“開飯!”

文官們下巴脫臼之聲響成一片————你丫真的就一句啊?將軍們對此倒是大爲歡迎,紛紛抄起筷子,開吃!無可奈何,文官們也開吃,再不動手他們就啥都沒得吃了。由於這些文官大多都是寒微出身,依託着河洛集團硬靠政績一步步爬上來的,跟河洛新軍合作得久了,大家磨合得很好,很瞭解彼此的脾氣,因此文官不會覺得武將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弄得一身油漬有什麼不妥,武將也對文官那儒雅的風度和淵博的學識欽佩不已,興趣來了也會主動向他們請教一些問題,相處得還是挺默契的。換了別個皇帝看到這一幕又該擔心文武官員串通一氣奪自己的皇位了,但朱聿鍵卻是個怪胎,沒心沒肺的看着,興致來了還親自下場和羣臣一起跳起不倫不類的舞蹈————跟廣場舞差不多的那種,以發泄他心中的喜悅。一來清軍幾乎團滅,大局已定,他真的很高興,沒心思去想別的,就想開懷暢飲,一醉方休;二來他也算經歷了不少風浪,這些年做生意啊,炒股啊,可謂起伏跌宕,他的神經已經被股市磨練得比鋼筋還粗了,甚至偷偷上過戰場砍過人,還會把這點沒影子的事情放在心上?最後,他這個皇帝差不多是撿來的,在座的都是大明在絕境之中應運而生的精英,每一個都如此傑出,真有哪個看上了這個皇位,要他讓賢,他也沒有二話,反正能當一天都賺了。再說了,天塌下來有楊夢龍頂着呢,如果楊夢龍要坐這張龍椅……他就讓賢然後回南陽種田唄,怕毛?看開了也就沒什麼好多想的了,盡情地享受勝利的喜悅吧。

這纔是身爲王者應有的胸襟。這樣的胸懷,這樣的氣魄,必須是飽受艱辛磨難,見過大格局,親身經歷過大變數,而且胸懷天下的人才具備的,那些終生都呆在紫禁城,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到死都沒有離開過那一小方天地的皇帝,不可能有這樣的坦蕩胸懷。

薛思明作爲此戰的主將,自然是最耀眼的明星,在朱聿鍵帶頭起鬨下,薛大將軍豪邁的下場跳了一段流傳於邊軍之中的戰舞,這還是他小時候學來的呢,那英武剛勁的舞姿引來衆人一致喝彩。跳完了,他抹了一把汗,端起酒壺一陣狂灌把半壺酒給灌了,大笑:“痛快,痛快!自出孃胎以來,我還從來沒有試過這麼痛快的!”

王銳也大笑:“是啊,能有這樣一天,死也不冤了。皇上,那幾個韃子首領還關着吧?何不讓他們上來給我們跳幾段他們家鄉的舞蹈,爲大家助興?”

王鐵錘轟然叫:“這主意好!當初唐太宗破突厥後就是這樣對待頡利可汗的,大明與建奴之間的仇恨比起大唐與突厥的恩怨來,何止深了十倍,何不效而仿之,讓兩位先皇也揚眉吐氣,共享喜悅?”

朱聿鍵說:“朕正有此意!來人,把多爾袞、多鐸、阿濟格幾個押上來,爲朕和衆愛卿起舞助興!”

羣臣齊聲叫好,韓鵬竄了出去:“我親自去提人!”沒能趕上這場大戰是他終生的遺憾,現在有這種好玩的事情他當然不會放過。

韓鵬剛出去,便有衛兵進來,報告說祖大樂回來了,帶回了俘虜。

楊夢龍跳起來,大步流星的走出去,跟着衛兵繞了個圈來到營外,就看見祖大樂一聲不吭的跪在地上,赤着上身,後背揹着幾根荊棘條。楊夢龍愣了一下,說:“我說你是不是吃錯藥了?好端端的,玩什麼負荊請罪?”

祖大樂聲音低沉:“末將無能,一心想生擒那幾名俘虜,結果被祖……祖大壽自殺了,只是生俘了吳襄父子。”

楊夢龍擰起眉頭:“就爲這個啊?”

祖大樂的聲音越發低沉:“祖氏叛國通敵,引狼入室,致使聖上蒙難,京都淪陷,半璧江山爲之變色,可謂惡貫滿盈,磐竹難書,百姓無不切齒痛恨,皇上一再要求生擒,千刀萬剮讓百姓生食其肉,以解心頭之恨,但末將竟讓他自殺了,實在是……”

楊夢龍揹負着雙手看着他,問:“是你殺的吧?”

祖大樂渾身一震,頭垂得更低。

楊夢龍嘆了口氣,伸手從他背上解下荊條,一根根折掉上面的刺,確定沒有尖刺之後才重重一下抽在祖大樂後背上,馬上,那寬闊的後背上多了一道血痕,再一下,血都流了出來。打完這兩下,他扔掉荊條,說:“你犯了大錯,已經受到懲罰了,起來吧。”

祖大樂還準備捱上一百幾十鞭的,沒想到這麼輕巧就過了,驚愕的擡起頭,叫:“侯爺,末將違反的可是軍命!”

楊夢龍說:“我知道啊,所以我給了你兩鞭。”幫祖大樂拉上衣服,說:“起來起來起來,跪在這裡幹嘛,好看嗎?其實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你一路火花帶閃電的趕過來,爲的不是立功,而是不希望你兄長被我生擒,受那零零碎碎的苦,畢竟你們是兄弟,哪怕他當了叛徒,你們仍然是兄弟,你在他的最後關頭幫他一把,也沒什麼,我還不至於因此砍你腦袋。挨這兩挨,降個半級,這事就算過去了……你大哥的屍首帶回來了吧?等一下筵席散了就找個地方讓他入土爲安,注意保密,不然的話墳都會被扒掉。”

祖大樂含着眼淚用力點頭,站了起來,說:“多謝侯爺!”

楊夢龍說:“別謝了,進去吧,還在開慶功宴呢。”

提到慶功宴,祖大樂的神色有點複雜。一來擊滅建奴光復遼東一直是他的夢想,現在清軍主力真的完蛋了,遼東光復已成大局,可喜可賀;但是關寧軍卻跟着一起完蛋了,而且是以最可恥的方式完蛋的,他真的高興不起來。但他還是整理一下衣服,跟着楊夢龍走了進去。

看到他進來,將領們紛紛站起來衝他抱怨怎麼來得這麼晚,要他自罰三大杯,一點都不見外。正鬧騰着,韓鵬押着多爾袞、多鐸、阿濟格等人過來了,大家停止了鬧騰,各自回到座位,不懷好意的看着這幾個傢伙,他古怪的目光讓這幾位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朱聿鍵也變得嚴肅起來,盯着這三個傢伙,神情嚴峻:“你們哪個是多爾袞?”

多爾袞一哆嗦,擡起頭來,說:“我……我就是。”

朱聿鍵打量着他,說:“冠軍侯經常向朕提起你,說你心狠手辣,足智多謀,是建州少有的狠角色……”

多爾袞面如土色,連聲說:“不敢當,不敢當,奴才這點小聰明,在皇上,在冠軍侯這等有大智慧的人面前不過是雕蟲小技,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朱聿鍵搖搖頭,笑了笑,目光落在多鐸身上:“你就是多鐸吧?”

多鐸嘴脣直哆嗦:“奴……奴才就是……”

朱聿鍵說:“冠軍侯也時常提起你,說你勇猛無敵,有勇有謀,是建州數一數二的猛將,對你評價頗高啊。”

多鐸咚咚咚一連三個響頭就磕下去了:“皇上過獎了,奴才只是一屆莽夫,哪怕跟普通將士兵也不見得出衆,談何勇猛無敵?奴才不敢當,奴才不敢當!”

多爾袞和阿濟格也猛磕響頭:“奴才有眼無珠,不知道天高地厚,衝撞了天朝,現在已經知道天朝王師的厲害了,求皇上開恩,饒奴才一命,奴才自願爲奴伺候皇上!”

朱聿鍵一連說了幾句話,這幾位都沒聽進去,那響頭是越磕越起勁了。聯想到白天八旗精兵拼死衝殺、前仆後繼、一往無回的英勇身姿,再看看這幾個貨的窩囊樣,朱聿鍵眉頭大皺,問楊夢龍:“他們真的是建州的貝勒?爲什麼他們的表現連一個小兵都不如?”

楊夢龍淡淡的說:“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只要殺光了他們的勇士,殺光了他們的英雄,粉碎了他們的野心和希望,剩下的差不多都是這樣的貨,沒什麼好出奇的。”

朱聿鍵沉默着,片刻,他對那三個仍在磕頭的傢伙說:“起來,跳幾段你們家鄉的舞蹈爲朕和朕的愛卿們助興!”

這三位磕頭磕得更來勁了:“奴才遵命,奴才遵命!”然後跳起來,歡歡喜喜,載歌載舞。

數十文臣武將靜靜的看着,神色有些複雜,尤其是剛剛結束了與清軍的殊死廝殺的將軍們,更是如此。想想白天清軍迎着炮火悍然而進,疊番而戰,屍體鋪滿戰場也不曾後退的身影,再看看這三位載歌載舞的貝勒,大家都有點悵然。

那支噩夢一般糾纏了大明幾十年,讓大明無數精兵強將葬身關外的無敵雄師,已經不復存在了。他們的英雄,他們的勇士都已經悉數戰死,活着的,只是一羣懦夫而已,而現在他們與其說是在羞辱對手,不如說是在爲這個可恨、可怕又可敬的對手舉辦葬禮。

真正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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