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乞活軍是攻城一方,這會兒倒是成了守城,圍着剛剛突破的那一段城牆,鄭森沿着幾處街道都擺了街壘,靠着燧發槍的快速射擊還有輪射的訓練有素,在北城門一塊,衝過來的土人士兵彷彿割麥子一樣倒在地上一片,血迥然的流淌進排水溝裡,甚至淹沒了過半,終於,被牧師灌輸的天主教狂熱也在雨點般的槍彈中被澆滅,一個大腿中彈的土兵捂着滿是鮮血的傷口嘶聲竭力的向後開始潰逃,帶崩了整個陣型。
戰場上一個意外帶來的效果還真是驚人的,潰逃的土兵還撞破了後頭抱團前來的西班牙大方陣,連帶着幾百米的戰線向後潰逃去,到處都是散兵,到處都是哀嚎。
踩着屍體,趁機臺一師又推進了二百米左右,第三營沿着城牆持續前進,上下合力將北城牆拿了下來。
不過此時城內還有兵力三萬多,而臺一師纔不到三千,氣急敗壞的西班牙指揮官怒不可遏的命令距離最近,鎮守東部靠着西貢河的西班牙殖民者放棄陣地,無論如何也要奪回城門。
土兵也是在牧師的大聲威脅下,重新整頓了秩序,再一次組成土兵在前面放炮灰,西班牙征服者大方陣在後頭緩緩逼近的策略,一面前進,牧師一面還拼命的叫嚷着誰敢後退誰下地獄云云,倒是標榜天主教典範的西班牙征服者,軍官們則是拿着明人白刃戰肉搏肯定不是他們對手的口號來鼓舞士氣,有了城牆,這功夫臺一師連虎蹲炮都搬進來了,對着像個大蟲子一樣徐徐前進的西軍,鄭森再一次傲慢的揮舞起了軍刀來。
“轟他個狗*娘養的!”
虎蹲炮的發明,當初就是爲了在地形崎嶇的對付倭寇大隊伍的,在這大街上往密集人羣中轟,那效果也是一轟一個準,要藥丸子大小的彈丸一炮過去能撂倒兩三個,虎蹲炮與燧發槍的轟鳴聲中,前面的土兵亦是紛紛撲倒在地。
不過宗教的作用顯露了出來,在牧師的鼓舞下還有土人酋長的威脅下,這些土兵依舊前赴後繼,扛着藤製的盾牌,盯着驚人的傷亡向前面靠着,足足盯了四五分鐘,付出了差不多能有上千人的血,這些土人終於頂到了臺一師面前十多米處。
眼看着一個個土人還有西班牙人興奮的目光,彷彿只要挨近了,就能把自己打死一樣,鄭森又是不屑的冷哼一聲,猛地拔出戰刀。
“上刺刀!”
這個戰號是乞活軍所有戰號中最爲鼓舞人心一個,因爲接下來的戰鬥激將無比的血腥與動人心魄,已經成爲了衝鋒的慣例,有時候火槍已經很掛好了刺刀,指揮官依舊喊這一句,隨着一陣卡巴卡巴的聲音,被鮮血刺激的熱血沸騰的臺一師將士雙手端着那要人命的傢伙猛虎下山般的衝出了街壘。
最早的正規軍刺刀還要一七三七年左右法國人發明出來,如今西班牙人雖然用着火繩槍,可是步兵還是佩劍的,對射了半天,衝鋒在即的西班牙人與土兵高高輪着劍與陰陽棒,卻冷不防火槍直直的捅過來,滲人的噗嗤噗嗤聲中,挺着胸膛衝鋒的馬尼拉守軍又是被扎死一大片。
“去你大爺的!”
刺刀正中胸口,在眼前那個紅毛猴子不可思議的吐血中,李小黑一大腳踹到他胸口上,直接把屍體踹後面的人堆裡,相比於刺刀高效率的刺殺,更血腥的西瓜刀砍人他都經歷過,哪兒還怕這場面?而且西班牙人屠殺的是海外華人,他也是,兔死狐悲的感覺讓他格外的仇恨。
另外還有愛情的滋潤,縣醫院陳護士據說喜歡軍官,而且參軍往上爬要比在西印度公司當商務員要快的許多,頭一次不顧李老白的反對,李小黑是背上包袱就參加了臺一師。
軍隊裡,兄弟們就是一體,這頭李小黑剛收回刺刀,旁邊的西班牙戰劍就照着他腦門砍了過開,可他連閃都沒閃一下,刺刀直接捅向了另一旁輪着藤木疙瘩,要砸向自己戰友的土人後背,噗的一聲,一股鮮血噴到了他臉上,那個砍他的西班牙兵已然眼睛向前凸着跪倒在了地上。
短兵相接,臺一師非但沒有潰散,反倒是打了個旗鼓相當。
可在這時候,馬尼拉指揮官的錯誤卻是顯露了出來,他這顧頭不顧腚的孤注一擲將軍隊都投入在城門口的爭奪,西貢河旁陣地是徹底顧不上了,那頭的西班牙征服者正在緊張的向西眺望,冷不丁一陣馬蹄子響就在他們身後穿了過來。
“騎兵!!!”
淒厲的喊叫聲中,一陣黑色旋風直接在陣地上西班牙人身旁掛過,隨之而來的則是飆起來的鮮血,火器時代,頂住轟鳴的大炮與火銃,脆弱的輕騎兵是最危險的一種職業,甚至法國驃騎兵中還有一句名言,如果驃騎兵三年還沒有戰死,那他就不是驃騎兵,而是懦夫!可就算如此,願意擔當騎兵的人依舊是絡繹不絕,沒辦法,騎兵太飄逸太瀟灑了。
刀尖上跳舞,刀鋒一過,頭顱飛起,五百人的驃騎兵在幾個蒙古隊帥的帶領下,風一樣飆過,城東陣地,旋即一頭紮在了臃腫的西班牙大軍背後,這次連牧師都逃不掉了,反正對這些神棍無感,騎兵隊是專門衝着華麗絲絨主教袍那裡衝,幾個腦袋飛上天,土人再也堅持不住,又一次開始了潰退,連帶着他們的西班牙主子也開始了潰散。
“不要跑,上帝在看着你們,孩子們,上啊!殺光異教徒!”
還真是巧了,早晨和宋青書談判那倆神棍其中之一也在那兒,舉着手裡的法杖,他還滿頭都是虛汗的“釋放”着鼓舞技能,可冷不防一匹黑馬從他身旁閃過,咔嚓一聲斗大的腦袋就凌空飛了起來,沒等腦袋明白自己已經掛了,後頭那個兵士興奮吆喝着居然拎着他頭髮接住了,一伸手又是扔到旁邊的土人堆裡,眼看着平日裡無所不能的大主教都只剩下個腦袋了,腦袋如同冒煙的炸彈那樣,又是嚇崩潰了一大羣。
撲通撲通的聲音中,壕溝面上蓋上了一層木板,城牆上,西班牙人的炮火還在零星的噴射着,一個個炮臺底下,乞活七師的兵士已經端着火銃往上衝了,盯着那跑過,代一師剩餘的騎兵還有革左一二師的百戰老兵也是奮勇的向前衝着,街面上,各路馬尼拉守軍已經呈現出了潰逃的姿態,驚恐的向後潰退着,身後,則是揚鞭躍馬的乞活軍將士興奮的歡呼聲。
“報大帥!我軍已經拿下北城牆,鄭師長正向西南掃蕩着!”
“大帥,夏副帥親自率代一師騎兵,拿下城東陣地,如今正和西蠻爭奪聖傑克大廟!”
“大帥,市政大廳已拿下!”
“大帥,敵糾結殘部在聖索菲亞大廟與總督府附近頑抗,李定國師長希望各部靠攏!”
一個個傳令兵不斷的回來,一個上午兩個時辰,六十四公頃的西班牙王城已經一多半落在了明軍手裡,眼看着城中一處處黑煙冒了起來,越來越遠,宋青書忍不住滿意的直點頭,再有半天時間,估計這座要塞就能被自己啃下來,丟了馬尼拉城,剩下呂宋島上的西班牙人將是他翁中的鱉,他想怎麼捉就怎麼捉。
“把乞三師也派上去!”
“大帥,這是不是,身邊留下部隊太少了?”
圍繞在指揮部小土山附近還有兩個師,再把乞三師也派出去,就只剩下鳳陽一師還有大帥親兵三百多人,旁邊一個叫王夫之的參謀忍不住開口勸到,可此時滿心思全在戰場上的宋青書如何能聽得進去,無所謂的搖了搖頭。
“指揮部有壕溝,有工事,還有一個師,就算幾萬土人來攻,也怕他作甚,告訴,夏副帥,讓他加緊進攻,今晚,本帥要在馬尼拉總督府過夜!”
“卑職遵命!”
響亮的回答聲中,大隊步兵又是排列整齊,喊着號子跑上了木板搭的壕溝快截通道。
越來越多的資源被運進城內,壕溝裡的陸戰炮都是被推着炮車進了成,城西南的槍炮響聲亦是越來越激烈,不過這也是西班牙人防禦的最後防線,集結了剩餘一萬多土人,四千多西班牙人殘兵,馬尼拉上校進行了垂死掙扎,兩軍在兩條街壘之間此起彼伏的來回拉鋸着,明明再加一口氣就能把這羣混球打垮,偏偏捷報就是遲遲不來,轉眼間又是一個時辰過去了,啃着肉乾,宋青書焦慮的向城頭眺望着。
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一隆隆的炮聲忽然從西南面的馬尼拉灣中傳出,引得宋青書驚愕的偏過頭,海平面上,負責巡視外海的興國,大江幾條戰列艦狼狽的向行駛着,船上空,還能看到一股子黑煙,跟在後頭,一些陌生的帆露出了個尖來。
“該死的,西班牙蠻艦隊餘孽!”
心裡一突,施琅立馬對宋青書一抱拳:“大帥,末將請立馬回水師,擊潰這些混球!”
眺望着大海,宋青書臉上也是蒙上了一層陰霾,冷不丁上午西班牙蠻那古怪而強硬的使團又是映入腦海,既然他們敢放話,必然是有所依仗,可自己滿腹心思在馬尼拉上,卻是失去了冷靜,少算了!
“去吧,務必要攔住他們!”足足遲疑了幾秒鐘,宋青書這才重重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