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青回旅順後,丁毅身上壓力一輕,無論是糧食還是銀子。
因爲丁毅在登萊弄到的銀子都要準備用在登萊,那邊現在需要前期大量的投入,尤其是糧食。
而據阮思青和日本的說法,朝鮮那邊,現在正偷偷的賣糧給後金。
明末朝鮮牆邊草,先後賣過糧給皮島和後金,開始賣後金還偷偷摸摸的,後來就直接光明正大了,同時還派兵跟着後金一起打明朝。
但這也不能怪人家朝鮮,誰讓你明朝大哥天天被人揍。
結合日本和朝鮮的變化,丁毅慎重考慮後,決定金州和復州之間的囤田繼續,把所有的田先耕好,但秋播先不播。
因爲只要他一播種,到收成期,皇太極可能要派兵過來。
爲了儘量避免挑釁後金,同時穩定他的後方銀錢和糧食來源,丁毅把近期的主要近期的目標定爲朝鮮和日本。
他很快下令。
一是由皮島東營和皮島大營抽調一萬兵馬,從三月一直集訓到七月,再集合。
二是讓阮思青派一條小型快船去福建,問問鄭芝龍,要不要幫忙,又能不能來日本。
因爲今年曆史上,鄭芝龍要和荷蘭人打。
如果鄭芝龍需要幫忙,丁毅會先去幫他,再伐日。
三是派船假扮海盜去日本長崎幕府勢力附近轉圈。
丁毅下了命令後,匠作局開始加班加點打造兵甲。
目前匠作局每月常規產銃達到兩千五。
每月產鐵甲400具,棉甲800副。
每月產12磅銅炮16門,24磅鐵炮10門,每月造佛朗機炮30門。(但現在銅不夠,短期內會以鐵炮多)。
現在銃的產量是逐漸跟上裝備,皮島和東營的只需要練習射銃就可以。
但衣甲製作最慢,鐵甲也不夠,造了三年多鐵甲,丁毅兵馬也越來越多,眼下他全軍三萬四千人,只有八千多的鐵甲,大部份都是裝備在旅順營身上。
同時丁毅要求重點多造引信炮彈。
而皮島兩營的兵馬從三月份就開始隊列訓練,正好可以一直訓練到七月集合。
四月中旬,丁毅突然從旅順抽派兩局兵馬,攻打鎮江,鎮江是個小堡,屢次被明軍攻破,又是一戰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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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的某個黃昏。
皮島附近的海面上,近百艘大小船隻,正密密麻麻的往皮島西側附近開來。
孔有德蓬頭垢面的站在其中一艘船頭,表情非常痛苦。
耿仲明等部將都在身後,一個個臉色不好看。
自登州戰敗後,孔有德帶領五千兵馬逃到海上,明朝官軍四面合圍,在海上追了兩個多月。
孔有德的船和人越打越少,兩人多次以箭射書。
稱,願代罪立功,駐守南關口,收復金州,願與後金血戰而死。
但朝庭毫不客氣的給拒絕了。
所以說,人一旦絕望了,便什麼事也能做的出。
眼看投降無望,明軍鐵了心要剿滅他們,孔有德與耿仲明終於下定決心,投降後金。
四月初,孔有德派部下張文煥潛入蓋州,向後金送信,上書乞降。
稱“本帥現有甲兵數千,輕舟百餘,大炮、火器俱全。有此武器,更與明汗同心協力,水陸並進,勢如破竹,天下又誰敢與汗爲敵乎?”
原歷史上他號稱甲兵數萬,當時有一萬兩千餘人,而且都是保存下來的能征善戰之輩,其中火器副將吳進盛、火器營參將潘學、管紅夷大炮參將盧之能等人都是極爲出色的炮兵指揮官,業務能力極強,更別說還有十幾個葡萄牙人。
這次被丁毅這麼一搞,手上只有幾千兵,稱不起數萬,而且船的數目和火炮都比原歷史少了點。
儘管這樣,皇太極收到消息,也是欣喜若狂,當下命貝勒濟爾哈朗帶兵於鎮江迎接。
但鎮江卻在這時被丁毅攻破,皇太極並命濟爾哈郎在鎮江附近靠近朝鮮的地方迎接他們。
此時他們的船隊藉着夜色正靜悄悄的越過皮島,但因距離比較遠,又是晚上,所以根本看不到皮島。
所有人注視着皮島的方向,久久不語。
這些人曾經視皮島爲家,如今,卻如喪家之犬,東奔西跑,還要降金。
無盡的羞辱涌上心頭,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大明朝逼他們的,這不是他們想要的。
“總有一天,我要這明朝狗官們,都後悔他們的決定。”孔有德望着皮島方向,咬牙切齒道。
耿仲明突然大哭,跪下,對着皮島失聲道:“毛帥。”
四周無數皮島軍將跪下痛哭。
孔有德擡着看着四周跪哭的將士們,厲聲道:“俺們是想打後金的,俺們是想回家鄉的。”
“但朝庭無道,諸公昏庸,是他們逼俺們的。”
“總有一天,俺們要殺回來---”
大夥哭的更大聲了,在夜色中,非常的悽慘。
當晚,他們在鴨陸江附近登岸,這邊有數百朝鮮兵接應他們。
孔有德看到朝鮮兵們,也是暗暗搖頭,大明曾經至親的盟友也背叛了大明,心中越加覺的自己投降後金是正確的決定。
朝鮮領兵大將叫阮深,和孔有德會面後,告訴他,後金貝勒濟爾哈郎在鎮江附近接應他們。
孔有德這才知道,鎮江在前段時間,被皮島的兵馬攻下了。
爲了不打草驚蛇引來皮島兵馬,原本準備在鎮江接應他們的後金軍,決定在鎮江以東十餘里,靠近朝鮮的岸邊接應他們。
同時朝鮮兵帶來一百多騾馬大車,換孔有德的船。
孔有德沒有猶豫,立馬把所有的船給了阮深,卸下所有火炮,物資,由騾馬拉着,皆部近五千人,往鎮江方向去。
此時天黑,又都有夜盲症,但這些人一聲不哼,冒着夜色連夜趕路。
大概到天微微亮時,已經接近鎮江不到十里。
孔有德令部下休息片刻,然後準備一鼓作氣往東北方向去,因爲聽說明軍佔了鎮江。
他與耿仲明等人拿了幾個米餅,就着河水填了填肚。
孔有德心神不定,吃完飯後,獨自走到鴨綠江邊,看着遠處的皮島方向,心中五味陳雜。
突然。
身後有人小聲叫了起來:“卑職拜見將軍。 ”
孔有德緩緩轉身,看到一個三十歲左右男子,他有點眼熟,稍微想了下,很快想起,這人叫袁貴,好像是跟着張燾的原皮島兵,張燾帶兵來平叛,手下皆投降他們,這袁貴也投過來了,因爲他會打銃,而且又是遼民,很快得到提升,任命爲隊長。
登州之戰表現很好,打死好多官兵。
“袁貴,我記得你,皮島的遼民,打銃很好。”孔有德笑道:“登州之戰,你立功了,嗯,我都忘了,應該提你爲把總。”
孔有德也不管,先許個官,拉攏下人心。
然後他下意識左右看看,此時各軍都在休息,袁貴神不知鬼不覺摸到他身後,孔有德也有點心慌,好在他知道附近都是自己的兵馬,只要一聲大喊,立刻就有人回過來。
“多謝將軍,這是卑職的本份。”袁貴說着,突然道:“敢問將軍,俺們現在,是不是往鎮江去投後金了?”
頓時,孔有德的瞳孔微微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