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燕吶。”丁毅這時柔聲道。
阮文燕小臉微紅,低頭應了聲:“嗯,大人。”
“無人的時候,你叫我丁大哥吧,大人聽着,有點生份。”丁毅柔聲道。
阮文燕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腦海裡,早忘了剛纔想的事。
丁毅站在原地,徐徐道:“盈盈是個可憐的女人。”
“男人剛被斬殺,父親又要她嫁給另一個女人,她自己連選擇的權力都沒有。”
“我看大明朝,好多女人,都是這般的結果。”
阮文燕臉色黯然,心中重重的點頭,但是她阮文燕,一定不會這樣的。
一定要找自己喜歡的男人。
“盈盈很漂亮,我真心很喜歡。”丁毅繼續道:“將來,只要她願意,我也一定會娶她。”
阮文燕心神微顫,不知道丁毅爲什麼突然說這些,她的心有點慌亂,也有點不開心。
“秦楠也是個可憐人。”丁毅繼續道。
阮文燕瞪着眼睛,隱隱覺的丁毅越到後面,說的話會越重要。
“同樣男人被殺了,還留下一個女兒。”
“她丟了也不是,不丟也不是。”
“她很溫柔,也很聽話,還很聰明,我也真心喜歡她。”丁毅又道。
阮文燕自然知道,也知道兩人有一腿,她沉默不言,繼續聽着。
“將來有機會,我也想娶她。”丁毅又道。
阮文燕輕咬着嘴脣,心裡不知啥滋味。
“但是。”丁毅語氣一轉,突然凝神看向阮文燕。
阮文燕被他的眼睛看的心裡發慌,居然有點想低頭,不敢看他。
“你和她們,都不一樣。”
丁毅的聲音,越來越渾厚,凝重,充滿着真摯的情感。
阮文燕被他的眼神,看的臉上發燙,心裡發虛。
“你聰明,開朗,活潑,自由,能文能武能行商。”
“可以這樣說,很多話我可能不會對她們說,那怕即便她們成爲我的妻子,也不會和她們分享。”
“但是,我所有的話,所有的事,都可以和你說,和你分享。”
“因爲,你和她們,不一樣。”
阮文燕的心裡,情不自禁像着了火一樣,越來越熱,越來越熱。
她小臉通紅,身體因爲激動,而隱隱顫抖。
“她們是常見的大明女性,嫁個自己滿意或喜歡的男人,是她們一生的願望。”
“即便沒有,也會隨着父母的意願,嫁給自己不喜歡的男人。”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丁毅死了,她們極可能在父親的安排下,重新嫁給另外的男人。”
“但換成是你,我丁毅同樣戰死在沙場上-----”
聽到這裡,阮文燕再也忍不住,大聲道:“我定然與丁大哥一起,戰死沙場。”
丁毅微笑,溫柔看着她,輕輕拿起她的雙手:“這就是你,大明唯一,與衆不同,阮文燕。”
“丁大哥。”阮文燕喜極而泣,一下子撲進丁毅的懷抱。
這些天心裡所有的委屈,都在剎那間消散一空。
無論秦楠和丁毅在一起有多少次,她都願意原諒。
無論丁毅以後娶多少女人,她都可以接受。
因爲她是丁大哥心中,唯一與衆不同的明朝女人。
下午大夥都忙,秦楠忙着搬家,換商鋪,路超忙着買房子,丁毅帶着阮文燕在街上買些水果,書籍,然後帶着一個親兵,
去拜見登萊總兵張可大。
走時又對阮文燕耳語私授一番,阮文燕帶着另幾個親兵很快離開。
張可大這人,生平孝友,博學多才,禮賢下士,正直清廉,雖任總兵,卻愛看書,是明軍將領中少有的儒將之才。
當年張可大守衛瓜州時,嚴勵治盜,當地江洋大盜幾乎絕跡。稅監官魯保去世,巡撫李三才命張可大負責登記魯保家的財產,魯保的家人送重金賄賂,張可大拒之不受。大學士葉向高赴召路過儀真,見到張可大,十分詫異,說:“此人不只是良將,而且是良吏也。”
所以丁毅買水果,書籍,並不準備送銀子。
張可大平時在水師營和總兵府兩邊來回住。
丁毅運氣好,找門房守衛一問,今天張可大正好在總兵府。
遞上拜貼,又塞了五兩銀子,守門客氣的很,匆匆跑了進去,很快就出來了。
“張大人有請丁都司。”守衛笑眯眯的道。
“多謝。”丁毅抱拳,帶親兵入內。
到了裡面,自有人領着,等走到一個院子後,便讓親兵等着,他自個進了中間的房間。
張可大看起來四十左右,長相儒雅,雙目有神,他端坐在主位,身後站着一個幕僚,看到丁毅進來,臉上很是疑惑。
他和丁毅素不相識,以前也從未聽過丁毅的名字。
“末將旅順都司丁毅,拜見總兵大人。”丁毅不算是他手下,也沒說卑職,不亢不卑的抱拳施了個禮,微微一笑,遞上書籍和水果:“順便替趙大哥,問候總兵大人安好。”
他自顧自把禮品放在右手邊的桌上,張可大一臉慒比。
“哪個趙大哥?”張可大下意識問。
“水營都司趙可教。”丁毅道:“趙大哥說,好久未見張總兵,讓末將替他向總兵大人問好。”
張可大臉色微變,嗖的一下站起來:“是趙大人?晚生豈敢,豈敢--”神情恭敬,態度瞬息改變:“丁都司原來與趙大人相熟,快請坐,快請坐。”
之前,他以爲丁毅是來拍馬屁的,現在看到丁毅送來的禮物,又提到趙可教,自然立馬態度大變。
論官職張可大比趙可教大,可是趙可教是萬曆二十年進士,張可大是萬曆二十九年武進士。
兩人差了三科。
明時,差三科的進士,一般自稱‘侍生’,差七科以上,自稱‘晚生’。
後來大夥都謙虛了,無論差幾科,習慣稱晚生。
張可大年紀比趙可教小不了幾歲,但人家早他三科進士,而且一起在浙江水師任過職,又先後調到山東。
趙可教混的不好,官沒有張可大升的快,但張可大這人,很尊重長輩,與趙可教在浙江時,關係也很不錯。
有趙可教開頭,張可大對丁毅算是重視起來。
丁毅侃侃而談, 從自己到徐大堡開始說到如何認識趙可教,一起在旅順喝酒,稱兄道弟。
張可大倒也很耐心,聽的津津有味,特別聽到丁毅斬首幾百及,因功而升守備時,臉色微變:讚道:“丁都司真是年輕有爲,我大明將士,若個個像你這般,豈容奴賊囂張狂妄。”
張可大向來禮賢下士,又長期領兵,自然敬重會打仗的人,看眼前這年輕人,居然是靠打仗升上來的,更加另眼相看。
前不久袁崇煥進京獻首及,轟動京師,張可大自然也知道。
沒想到那些首及,居然全是眼前這少年所斬,加上丁毅與趙可教又交好,他雖貴爲總兵,也挺佩服的。
丁毅接着又說到袁斬毛當天的事,張可大聽完唏籲,臉色也凝重起來。
毛文龍被殺之前,也到登州來耀武揚威,張可大親自登船,語重心長的勸他。
沒想到,這才兩個月不到,袁就把他給斬了。
丁毅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張可大,怕是不認同袁殺毛的事情。
但礙於丁毅在在場,估計是把丁毅當袁的人,所以也沒說什麼。
丁毅馬上語氣一轉,言外之意大概也不認同斬毛的事,但身不由已也不能多說什麼,當然,免不了要捧下袁崇煥,說袁大人也不容易,實在是沒辦法,不能讓張可大覺的自己在背後說上官壞話。
他說話很清晰明朗,還會揣磨別人心思,很快與張可大說成一片,張可大對他印象極好。
年輕能幹,又謙虛謹慎,還會識字,是和自己一樣,少有的儒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