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二、我願意投降
整條長街在一眨眼的時間裡,就變成了血流成河的地獄,被弩箭『射』倒的官兵在地上慘嚎翻滾,被火銃打到的則基本上都趴着動彈不能了,鮮血從傷口處迸流出來,沿着鋪街的青石板縫隙流淌,畫出許多橫橫豎豎,交錯成井格形狀的紅線。
民居的房門處成爲了最關鍵的戰場,每一個官兵都拼了命想要奪取民居,而朱軍士兵也早就針對這一點進行了準備,在每一座民居的房門和窗口,都有許多矛兵嚴陣以待,火銃兵裝填彈『藥』的間隔時間裡,矛兵們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防禦着。
官兵數次拼命衝擊,都沒有能夠攻入一所民居的大門。
這時長街盡頭的拐角處,朱軍的五百重步兵開始推進了,他們舉着厚厚的鐵盾,用厚實的陣形將整個長街封鎖着向前推進,首當其衝的就是一百多名官兵的輕騎兵,若是在平野上,戰馬奔騰的威勢會讓重步兵的心裡打打鼓,但是在這種狹窄的長街上面,騎兵根本就談不上什麼優勢。重步兵向前一壓,就嚇得輕騎兵們不停地後退,然後被擠在了街中心,被兩邊房頂上的弩兵狠狠地『射』倒。
人仰馬翻,一片混『亂』。?? 明末朱重八392
而官兵的後隊,此時還有一部份在城門洞裡穿行,尾巴上的幾千西安衛所精兵還在城外,前面糟受伏擊,後面的自然就混『亂』了起來,一部份人想要衝到前面去幫助總督大人作戰,另一部份人卻想着儘快退出城去。先重整陣勢。
其實這兩種想法都沒有錯,錯在大家的思想不統一。結果城門洞裡一些人想出,一些人想進。正應了那句圍在城裡的人想衝出去,圍在城外的人想衝進來……朱軍安排在城頭上的弩手們正好趁機對着他們瘋狂地『射』箭,當頭落下的箭雨更增混『亂』。
還在城外沒進來的三千名西安衛所精兵終於在一名總兵官的喝令下穩定了下來,他們本來排着一字長蛇陣行軍,此時開始變陣成適合於攻打城池的陣形,然而佈陣的動作剛剛開始,還沒來得及擺出像樣的陣形時。官道旁邊的樹林裡突然一聲呼哨,薛紅旗率領着五百騎兵,一涌而出。
重騎兵在前,輕騎兵在後。
進入一箭之距,輕騎兵們張弓搭箭,向着官兵陣中『亂』『射』,這些馬匪的箭術依舊糟糕。但是官兵人多,陣形也混『亂』,再怎麼差勁的箭術也是能『射』中人的。
“啊啊啊啊!”中箭的官兵驚恐地慘叫,陡然遇伏帶來的慌『亂』感,使得他們的雙腿打戰,行動遲緩。就這麼一楞神之間,兩百重騎已到……這種披着重甲,氣勢洶洶的騎兵,根本就不是陣形混『亂』的步兵可以抵抗的。
只見重騎兵們每二十騎爲一小隊,猛猛地扎入官兵陣中。就像數把錐子扎進豆腐裡一樣,輕鬆地將豆腐刺了個千穿百孔。凡是擋在重騎兵前進道路上的步兵,通通都被踐踏爲齏粉。二十騎重騎的後面還有三十名輕騎,他們此時已經將弓收起來了,手上揮着陝北馬幫獨愛的彎刀,向着左右兩邊揮劈,那些好不容易在重騎兵的衝鋒下撿了一條命的官兵,卻沒能逃開輕騎兵的補刀。
輕騎兵們在馬背上矮身揮刀,最容易攻擊到的位置,正是步兵的脖子……於是彎刀劃過之後,一顆又一顆碩大的人頭,飛舞在半空之中,血絲在人頭的斷頸處飛灑,一片鮮紅悽美。
“這不可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官兵陣中的一名千戶將軍聲嘶力竭地大吼道:“賊人怎麼可能無聲無息地佈下瞭如此完美的埋伏?爲什麼華縣連一點風聲都沒有透出來……”
聲音也就到此爲止了,薛紅旗捲起一陣紅『色』的旋風,從他身邊劃過,他的後半幾句話全都變成了咯血的“咕嚕”聲,原來是咽喉中刀,血涌入氣管……
五百騎兵只用了一盞茶的時間,就從官兵陣中橫切而過,雖然被他們直接殺死的官兵並不多,但是慌『亂』的官兵們自相踐踏卻造成了極大的傷亡。
薛紅旗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五百騎也相繼吹起了口哨聲應合,隨後這些騎兵同時向右轉頭,劃了一個小小的圓弧之後,掉轉過了馬頭,再次面對官兵的軍陣!
“衝!”
“再去突一次!”
“說起來,剛纔是咱們穿上重甲之後第一次突陣呢……”一名騎兵笑道。
“是啊!哈哈哈哈,沒想到重騎兵突步兵陣是如此的爽快!我他孃的現在好興奮……”另一名騎兵大笑道。
“衝啊……再他孃的幹一次……”
這些傢伙本來就是一羣無法無天的嗜血狂徒,現在嚐到了衝鋒陷陣的快感,哪裡還收得了手,一個個放聲狂笑,得意非凡,勒馬回來,對着官兵又一次狠狠地衝去。
官兵現在真是有苦說不出,城中的混『亂』使得他們的總督大人生死不明,最精銳的重步兵被截留在城中的長街上伏殺,剩餘的士兵本就已經士氣受挫,還在在陣形混『亂』的情況下面對五百騎兵的反覆衝擊……?? 明末朱重八392
又是一陣弓騎『亂』『射』,官兵陣形依舊大『亂』,無法整齊。軍中的一名總兵官和幾名千戶官已經放棄了大軍勢,將自己的家丁兵收攏成一團,護住自己就算完,他們這種自私自保的做法,使得全軍的混『亂』更加不可收搭,然後重騎兵再次衝突了進來,一陣狂猛的切割之後,官兵又被殺得屍橫遍地。
只見五百騎兵擊穿軍陣之後,吹了幾聲口哨,再次掉轉了馬頭,看樣子還要來突……
官兵終於忍不住了,不知道是哪一個人率先怪叫了一聲,扭頭就跑,別的士兵見狀也不甘落後,轟叫一聲,散了軍陣,向着四面八方逃散。
薛紅旗哈哈大笑,命令騎兵隊以五十人爲一小隊,分散開來四野追擊,務求儘量殺傷官兵的有生力量。
就在城外的步騎大戰差不多進入尾聲的時候,城中的戰鬥也已經開始慢慢消停下來了,朱軍精心準備,以逸待勞,佔據了有利的地勢。而官兵卻是陡然遇襲,倉促應戰。在這樣的先決條件下戰鬥,結果不言而諭。
官兵的抵抗越來越弱,朱軍則越『逼』越緊,五百重步以排山倒海之勢壓上了長街,從長街的盡頭推進過來,猶如推土機一般,所有立於他們面前的官兵都被絞碎,城門洞邊則有朱元璋、許人傑、王二、映山紅等人親率着大批矛兵從長街的另一頭擠壓過來。
五省軍務總督洪承疇此時躲在馬腹之下,被幾個家丁兵用身體護住,他從家丁兵的縫隙中觀看着外面的形勢,看到這等場面,已經知道大勢已去。他是個愛惜『性』命之人,此時心念一轉,便打算向朱軍投降了。
輕輕推了推身邊的人,洪承疇讓幾十名家丁兵一起大聲吼道:“住手!都住手!我們願降!”
“住手!我們願降!”
洪承疇的家丁們賣力地大聲嚷嚷起來,這聲音很快就傳遍了長街,正在浴血奮戰的官兵們聽到這話,頓時茫然。
“快住手……請白水朱八大哥也下令住手……”
官兵們吆喝連連!鬥志盡去。
朱元璋見狀,下令敲了幾聲鑼,屋頂上的弩兵們停止了『射』擊,民居里躲藏着的火銃兵們也暫時停止了『射』擊,但是五百重步兵和所有的矛兵,盾兵,都還保持着緊張的戰鬥姿態。戰場上的怒吼聲和吆喝聲都停止了下來,只餘下少數重傷者呻『吟』的聲音,但是他們很快就感覺到了周圍的異樣,趕緊咬牙強忍住呻『吟』。
長街變得安安靜靜的,彷彿落針可聞。
“洪承疇,你有什麼話要說麼?”朱元璋的聲音在長街的盡頭響起。
洪承疇從馬腹下面穿了出來,雖然兩邊屋頂上還有弩手,民居內還有火銃兵,但是他卻不能不站出來,如果和朱元璋對話的時候躲在馬腹底下,他的面子就沒地方擱了。洪承疇整了整身上的官袍,扶正了自己的帽子,輕咳了一聲,擺足了樣子之後,才朗聲道:“我兵尚強,若你非要斬盡殺絕,我軍只好拼了『性』命不要反擊,定可咬掉你兩塊肉,何不就此罷鬥……”
朱元璋笑了:“若是這等廢話,不說也罷,你鑽回馬肚子下面去躲好,咱們繼續打。”
此話一出口,朱軍士兵齊聲大笑:“就是,你不是很能打嗎?回馬腹下去,咱們接着打,看你能不能咬掉咱們一塊肉,哈哈哈哈……”
洪承疇臉『色』大變,只覺得一張老臉已經沒有地方可放。但他絕非衝動亡命之人,若是爲了些許面子而丟了『性』命,那他就不是洪承疇了。他假裝想了半天,這才認真地道:“白水朱八,若你答應我不屠人民,不焚房舍,不掠財物……本官就願意在此地向你投降,汝意如何?”
“哈哈哈哈,不愧是東林黨的大官兒,投降都要給自己找個聽起來比較好聽的藉口。”朱元璋冷笑道:“以後史書寫到你向我投降這一段兒,就會說,你是爲了保護千千萬萬的陝*西百姓,才願意屈事以侍賊人,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