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打算刁難你啊四妹妹,你不就是想和那個小白臉在一起嗎,這有什麼難的,只要你肯幫我。”
鴻鳴刀鋒利的刀刃在麗春臺的石板地上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音,帝俊堵着耳朵跟在她身後,臉上的表情難過極了。
崔鈺見她走了過來,便和李淳風離開了屏障。
小鬍子方術士搓着手,本來看着女子一臉的怒氣,他是不該在這個時候多嘴的,可實在按耐不住好奇之心,便問到,“這個是鴻鳴刀沒錯吧,可不可以借給我看看呀?”
血色的瞳仁裡映出自己的影子,分明體現了“找死”兩個字,李淳風委屈巴巴地閉了嘴,轉而看了眼崔鈺。
“哎,這位俊朗非凡的相公應該就是四妹夫了吧,久仰久仰。”拱手行禮,帝俊上上下下打量着崔鈺,心裡不禁嘖嘖地感嘆起來。
女人果然都是膚淺的動物啊,可憐阿徹一世英名,最後竟敗在了一副皮囊上。若換做是他,恐怕也會很不甘心吧。
看了他一眼,崔鈺亦拱手行禮道,“敢問閣下是?”
似乎一直在等着這個問題,他的話音剛落,男人便急不可耐地清了清嗓子答道,“小仙乃東皇太一,天君帝俊是也。”
夜風將南薰殿的海棠花吹落了一地,花香順着微風潛入窗子,李淳風覺得自己就像是池子裡的錦鯉,誤食了花瓣,整個人都醉的飄飄然起來。
短短兩日,他見到了泰山府君、見到了龍衆,除此之外,竟還有鴻鳴刀斬龍和東皇太一從天而降這些精彩的畫面,其他方術士窮極一生也未必能做到的事情,機緣巧合之下,他居然輕易就實現了。
那麼以後,他是不是能借着這些人更上層樓,練就登峰造極的術法呢?
他對功名利祿沒什麼興趣,他這輩子,最喜歡的就是捉鬼了。若是能和雲兮一起,一日三餐,捉鬼算命,人生夫復何求。
小鬍子方術士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美夢裡,對周遭發生的一切視而不見,除了傻笑,李淳風什麼表情都沒有,什麼反應也沒有。
冥魅手中的刀已經復又幻化成一把普通的團扇,象牙扇柄上的金飾依舊熠熠生輝,一點血污都沒有沾染。
而女子的手則一片血肉模糊,灼灼在一旁心疼的要命,聲音都帶了哭腔,“怎麼傷的那麼嚴重,殿裡有燙傷藥,我給公主塗上點吧。”
“沒關係的。”忍着痛,冥魅擡眼看了看崔鈺,男人的眉心皺成一團,臉色難看的很。
“真的沒事……”囁着脣小聲說着,那模樣和剛纔斬龍時判若兩人。
“這樣了還叫沒事?”崔鈺不忍心責怪她,轉而對坐在旁邊飲茶的男人說到,“請問大人是否有什麼靈丹妙藥可以治癒傷口的,畢竟這不是普通的傷……”
帝俊正環視着周遭富麗堂皇的宮室,忽然聽見對方如此恭敬地向他問話,忙不迭地點頭道,“有有有,我這兒啊什麼好東西都有。”
伸手從袖子裡拿出一個精緻的瓷瓶遞給崔鈺道,“這是凌霄殿專門用來治燒傷燙傷的,不過朕從小都很乖,所以一直沒用過,你試試,看看還能不能用。”
灼灼聞言,瞠着一雙杏眼瞪着他,一時不知該如何迴應這位衣着華貴腦子卻不怎麼好使的天君。倒是崔鈺,似乎一點也不介意他這不正經的樣子,打開瓶子輕輕將藥粉灑在了冥魅的手心。
白色的粉末落入手掌,疼得女子倒吸一口涼氣,要不是崔鈺握着她的手,她大概即刻就把手縮回去了。好在疼痛並沒有維持太長時間,不消片刻,那些藥便被傷口吸收了,冥魅的手復又恢復如常。
“這也.....太神奇了吧。”灼灼看得目瞪口呆,她方纔還擔心這藥有問題,沒想到竟這麼有效。
拱手行了禮,崔鈺對帝俊道,“多謝天君大人。”
“妹夫不要客氣,都是自己人,”笑逐顏開地將他扶起,男人對着冥魅道,“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這個相好了,比你哥哥不知道強多少倍。那個人呀,每次見到我都板着一張臉,這也就罷了,畢竟他除了對你,見誰都不會笑的。可是最讓我生氣的,就是他從來都不把我放在眼裡,一點君臣之禮都不懂,實在可惡。”
聽着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冥魅哼了一聲,“所以呢,你是對自己的臣屬忍無可忍了,才決定找些他們的把柄出來,拿捏在手裡麼?”
勾了勾脣角,帝俊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摺扇,掩着笑意道,“能懷柔的就不要大動干戈,以免傷了和氣嘛。”
不知道天君對“懷柔”二字是不是有什麼誤解,殿內燭火通明,可冥魅卻總覺得她似乎有些看不清坐在對面的男人。
衆人都被屏退在外,屋子裡就只有他們兩個,帝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着扇子,神色慵懶,讓人一點看不出他能單憑兩指便截下鴻鳴刀。
這樣的天君大人,就算想動干戈,恐怕三界之內也沒有人是他的對手吧。
“你若想要掣肘鳳粼閣,把那個逃犯藏起來就是了,爲什麼要放他來凡間?”實在搞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冥魅只希望他不要壞了自己的事。
“來奪江山啊,你哥哥私自給凡間帝王加了十二年的壽數,這些事可都是揹着我做的呢。”
眯着眼兒看着他,冥魅在心裡琢磨着自己有沒有能力在法力消失前殺了他。
“喂喂,你別那麼兇嘛,你還不知道吧,他爲了滿足你還陽的願望,好讓你日後心甘情願嫁給他,可是不惜將泰山府底的厲鬼放出來去勾李世民的魂,可憐大唐皇帝還對着他感恩戴德,根本不知道他就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啊。”
冥魅聞言,瞳仁倏地收緊,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借屍還魂的背後竟然還藏着這樣的內幕。
“要我說,咱們這位泰山府君還真是情種一個啊,爲了你連這樣藐視天庭的事情都做的出,要是坐視不理,誰知道他日後還會做出什麼。”
“四妹妹,這世間只有你能牽制阿徹,”男人將臉湊近,俊朗的眉眼裡全是得意,“而武珝就是我用來牽扯你的利器啊。”
“你既然這麼有本事,爲什麼成日裡還要裝成一副廢柴的樣子迷惑衆人?”拿起那把團扇抵在他的脖子上,女子表情裡寫滿了厭惡,不願意讓對方再靠近自己分毫。
輕輕移開了那柄扇子,帝俊也不惱,笑笑道,“不論朕是不是個草包,臣屬效忠君上都是理所應當的,這纔是所謂的君臣之道,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