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璃伸手捉住他的手,阻止了男人接下來的動作,“沒有人叫你的名字麼?那帝姬怎麼喚你?”
冥徹被她問得整個人僵了一下。
哥哥。
他聽見冥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然後重重砸在了心上。
她喚他,哥哥。
墨璃以爲兄妹二人關係異常,可在冥魅心中,冥徹永遠是,也只能是她的哥哥。
所以她從未用過別的稱呼。哪怕是在那日的夢魘之中,他們成了婚,做了夫妻,她也沒有喚過他一聲夫君。更不要說他的名字了。
恍若兜頭的冷水澆了下來,冥徹聽見那嘶嘶的聲音,是火滅成了青煙,灼痛至極。
男人倏地起身,整理好衣衫兀自離去,連句話都沒有留下。墨璃一下子變得失落起來,她看着牀鋪上自己的那件衣衫,滿地的蝴蝶落下,再也飛不起來了。
不日,靈狐谷便將墨皎月和墨星辰送了過來。兩姐妹年歲相仿,又都生得亭亭玉立,站在殿中好像一副畫兒似的。冥徹仔細看着她們,才發覺姐妹倆生得很相似,眉眼中都有墨老爺的影子。
而墨璃則和她們一點兒都不一樣。
人被安排在了綺羅旁邊的院子裡,兩姐妹分住在兩邊的廂房,不分大小,亦無尊卑。而主屋空置,不知是留給誰的。
墨璃抽空去了一趟凡間,她實在是害怕要和那兩個人再住在一起,所以逼得不得已只能去求助冥魅。彼時泰山府的帝姬正坐在花廳裡寫字,忽然看見她闖進來,驚得手裡的筆一抖,濃重的墨汁落在了乾淨的白宣上,將她寫了半日的字全毀了。
“你要嚇死我麼?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拿起紙看了半天,見確實沒法子修復,冥魅氣得直跺腳。
墨璃走過去,伸手在那紙上晃了一下,黑色的墨汁緩緩升起,轉而便消失了,只留下一副完好的字來。
“不是有術法麼?幹嘛這麼生氣?哦,我忘了,你是渡劫,不能使用法術。”
冥魅睨了她一眼,氣哼哼地嗔道,“你懂什麼,我就是想要這生氣的感覺。”
自己早就可以使用術法了,墨璃不太清楚其中的曲折,她也懶得解釋。可是她就是不願用術法解決這些日常小事,不然日子就一點趣味都沒有了。
她喜歡凡人爲了芝麻大小的事情生氣,喜歡那些遺憾,像是把一張平整的紙揉皺了再打開,每一個無法撫平的紋路都讓她歡喜。
這樣的無法逆轉可以讓她心裡舒坦些,讓她知道老天爺不是隻玩兒她一個人,不是隻折磨冥家,每個人都被命運搓扁揉圓又毫無辦法。那麼,來日她將對方捏在手心裡的時候,快感就會更多一些。
到底是我贏了。
多麼驕傲。
轉而將那張紙放在書案上,崔鈺和獨孤謀奉皇命去了異地,要過幾天才能回來。安康待嫁,宮裡不許她出來,冥魅正想着一會兒去尋她作伴,卻沒想到墨璃來了。
“找我做什麼?”窩在軟枕裡搖晃着團扇,臉上的表情淡漠得很,和之前求自己幫忙的樣子判若兩人。
墨璃心裡罵她過河拆橋,可是卻沒有表現出來。將府裡發生的事情給她講了一遍,見女子眉眼裡漸漸展露笑意,妖嬈得像是黃泉邊的紅花,便更膩味了。
“你看看你,幸災樂禍,你若這樣,我以後也不幫你了。”
“哎呦,死丫頭,別的沒學會,這些怎麼學的這樣快。”見她威脅自己,冥魅執着扇子輕輕敲了她腦袋一下,“不就是吃醋麼,我早跟你說了,叫你排除萬難睡了他,他若是有了你,哪裡還會把那兩個小賤人接來。”
“我不是....我只是不想和她們住在一起。”
矢口否認,見冥魅又要張嘴,索性破罐子破摔,“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少拿拔舌地獄嚇唬我。”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冥魅笑得好看,像他哥哥。雖然那男人很少笑,但是偶爾展顏,確實能照亮泰山。
“我喜歡你墨璃,若是你做我嫂子,我很高興。”伸手探進一旁的棋簍裡,乳白色的果實和黑色的棋子混在一起,可是她隨手一抓便只抓了蓮子上來,塞進墨璃手裡時還冰涼冰涼的。
“蓮子,憐子,你把它們剝了給我哥哥煮湯喝,好讓他去去心火。”
凡間還沒到夏天,墨璃不知道她從哪兒弄來這些東西,只是那蓮子很嫩,不像是陳年的。
“你怎麼做到的?”
“很簡單啊,去年摘的,好好保存着,就跟新的一樣。”搖晃着扇子,女子笑得更盛了,“我雖去不了未來,採不了今年的蓮子,可是我有辦法固顏,神仙做這些不是很簡單麼?”
她自己喜歡蓮子煮完之後軟糯的口感,恨不得一年四季都吃,所以用了點兒小術法,就像是讓屋裡的花一直開着一樣,讓這些蓮子也一直嫩着。
“所以啊,幫你固寵也容易,何況,他本來就離不開你。”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冥魅探着身子問到,“對了,若是你兩個姐姐也給我哥哥喝了她們的血會怎麼樣。”
愣愣看着她,墨璃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一樣。也是茶不思飯不想。”
“那你們這情比金堅的血盟就是胡說八道嘛,和春.藥真的沒區別。騙那些膽子小的還行,生生世世拴在身邊耳鬢廝磨水乳交融,若是膽子大的,大抵能睡遍天下。欸,有沒有喝了藥,睡也睡了,但人是你的,心不妥協的?”
“我們狐狸和人一樣,有好色的,也有貞烈的,大部分人歸了你,心也是你的。”使勁瞪了她一下,墨璃最煩外界把他們想象成狐媚子,就像勾欄女子似的。
“小氣鬼,我又不是沒去過靈狐谷,有幾個好東西,估計就得你一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得了,這蓮子呀最配你了,紅蓮花小狐狸。”冥魅看她一張小臉都氣紅了,趕忙推她出去,“行了行了快走吧,再晚一點我哥哥真要喝她們的血了。”
“雖然你不在乎他喜歡誰吧,但我可不希望他再叫旁人算計了。我呀,只允許你一個人算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