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起一雙淚眼望着他，麗爾委屈道，“可你說話又不算話。”
在她眼裡自己早就失信了，葛城想要辯解也覺得沒有理由。
“我想吃宮外的糯米糰子，你能給我買回來麼，現在就要。”癟癟嘴，母親方纔說了，要仗着這個保命符使勁折騰他，只有讓他覺得付出辛苦了，日後纔不會捨棄他們。
“明日可以麼，明日一早朕就派人去給你買，現在就算出去店家也都關門了。”
麗爾一夜都沒怎麼睡好，拖累得葛城也跟她熬着，女子一會兒覺得口渴，一會兒又說餓，喝完粥之後沒到半個時辰就吐了，繼而又哭了一小會兒。
“你明日不要來了，還是去你的貴妃那兒吧，省得又睡不好。”枕着他的胳膊，明顯就是在說反話。
“朕不在的話，萬一有人害你怎麼辦，你就老老實實安胎，朕受得住。”把她又往懷裡攬了攬，這才注意到她明細瘦了，“太醫沒有說什麼麼，爲什麼會吐得那麼厲害？”
“懷孕都是這樣的，”嘀咕了一句，忽然又問到，“你小時候淘氣麼？”
“朕小時候很乖，因爲知道母親不喜歡我，所以總想討她的歡心。”絮絮說着那些往事，沒過一會兒就把麗爾說睡着了。
麗爾懷孕四個月的時候，肚子依然不是很大，宮中於是便有傳言，說她這一胎是公主。
紀木氣急敗壞地衝到宮中將她數落了一番，還說她和她母親一樣，都是生不出兒子的命。
“他真這樣說？”聽着面前女子的哭訴，男人玉白的面容轉瞬變得陰森起來。
“要是女兒，你會不要她麼？”咬着手絹兒看着他，如果這一胎是女兒的話，那他們所有的計劃就全都要泡湯了吧。
“到不了那個時候，朕就會將你爹連根拔起的。”
“可他說不論是男孩還是女孩，他都能讓他變成嫡子，而且他已經買通了城中的守衛，我生下孩子那日就是你的死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懷孕以來，她情緒極不穩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孩子是被他算計得來的，麗爾總是覺得很委屈，“萬一他把我們的女兒送去鄉下怎麼辦？”
像是被人用手指戳了一下心臟，感覺酥酥麻麻的，葛城也不知道爲什麼聽見“我們的女兒”這幾個字心裡會有一種暖暖的感覺，彷彿那個糯米糰子現在已經在他面前了。
“他敢！”攥了攥拳頭，面對麗爾時神色又溫柔下來，“朕已經佈置好了，就等收網了，再說，那鬼差不是說了同意你把壽數給我麼，所以我是不會死的。”
“可你騙了我好多次，我還說過你若是騙我就叫你......”說到一半兒就閉嘴了，麗爾雙手合十，閉上眼鄭重道，“神明大人，我不要葛城死了，雖然他騙了我，但那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就不勞煩大人懲罰他了。”
躲在暗處的月老聞聲一下笑了出來，嚇得他身側的鬼差忙捂住了他的嘴。
安靜地點了點頭，示意對方自己不會再出聲了，這才被鬆開。
“什麼聲音？”屋裡的兩個人同時往外看去，葛城正要起身，卻忽然聽見麗爾叫了一下。
“又怎麼了？”他這幾個月來幾乎要被她折騰死了，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賤，她越是這樣嬌裡嬌氣的，他就越捨不得她受苦。
許是她懷着他的孩子，又或者他確實心存愧疚吧，所以待她比從前那幾年好了許多。
“她，她好像動了呢。”指着自己的肚子，麗爾愣愣地看着葛城，“你說她是不是聽到我們說話了？”
“肯定是，她知道父親母親會一直陪着她，所以很高興。”男人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麗爾從未見過葛城這麼開心，好像她肚子裡有什麼寶貝似的，比登基那日笑得還要燦爛。
吹熄了蠟燭，男人似是已經習慣和她相擁而眠了，“麗爾，如果是女兒的話，我們再生一個男孩兒怎麼樣？”
貼在她身後說了一句，熱氣拂在女子的耳朵上，惹得她癢癢的。
“你剛纔還說不嫌棄，其實還是嫌棄的，葛城，你怎麼總說謊。”氣哼哼地轉過身去，兩個人隔着她小小的肚子，捱得並不算太緊。
“我沒有嫌棄，我是覺得女孩子還是要有個人保護的，不然就她一個人，以後繼承王位的話也容易被欺負，若是有個弟弟或許好些。”
倏地坐起來，麗爾摸了摸他的額頭，不可思議地看着他道，“你要讓她繼承王位？”
“有什麼問題麼，我母親就是女皇，沒有規定說女孩子不可以當皇帝，我可不像你爹那樣，不論這胎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可以繼承我的位子。”
低下頭又哭了起來，麗爾不停抹着眼淚，“不行，太辛苦了，我看你每日連睡覺都皺眉，她一個女孩子家，我不要她那麼累。”
“我也不想你那麼累。”
“紀木麗爾，你是在跟朕表白麼？”剛開始他還發愁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這才把她又惹哭了，可直到聽她說完，葛城忽而湊近道，“所以那天你不是要吹燈，你就是想摸我的臉對不對？”
“不對！”
才一開口就被他親了下，男人越吻越深，像是不知饜足的獸，抱着她不肯鬆手。
“什麼時候的事？”停頓的空檔忽然問了一句，葛城嘴角的笑就像是合不攏一樣，“什麼時候喜歡的朕？”
“朕就說吧，一定有本事讓你喜歡上朕的。”
使勁踢了他一下，紀木麗爾覺得自己再一次被他騙了，如果說之前她輸了婚姻，輸了身體，這一次怕是連心都輸進去了。
什麼盟友不盟友的，人家結盟都是互惠互利，只有她傻傻的，一次一次捨己利人。
她在心裡祈禱着，神明啊神明，如果您能聽得見的話，可一定要狠狠懲罰他纔好。
是夜，女子做了一個夢，夢裡鶴髮童顏的老人拿着紅繩對她笑着道，“你許的願都會成真的，只要你讓我把這條線拴在你們兩個人的手上，那葛城就再也跑不了了。”
麗爾懷孕至第七個月的時候，京都發生了兵變。
身爲宰輔的紀木趁着葛城外出打獵的空檔，提前實施了自己的計劃，帶着人將禁宮上下圍得水泄不通，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多虧了麗雅把消息傳給我，不然我都不知道你們兩個竟一直在演戲呢。”捋了捋鬍子，老謀深算的男人對着自己的長女露出輕蔑的笑來，“少納言大人說的沒錯，既然舉國都知道你有孕了，那麼也就不必非等到孩子落地再行事了。”
“反正不論生得下生不下，男孩還是女孩，對外都會說成是個健康的皇子的。”
“父親怎麼就這麼等不急，你的外孫好歹也有你的血脈，如果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的話，那不是爲旁人做嫁衣裳了麼？”護着自己的肚子，麗爾現在只能祈求葛城千萬不要回來，而是去找援軍。
“有沒有我的血脈又有什麼關係，你不是也說了，就只是個外孫而已，說到底這孩子還是葛城的種，萬一他以後被人教唆，說不定還會恨我呢。”
“倒不如隨便找個傀儡，作爲扶持他登上帝位的老夫一定會被當做恩人一樣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