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鈺和陸朝最先被帶去了浮生館。
陸朝剛開始不知道這地方是幹什麼的,待到走進去,撲鼻的胭脂味兒嗆得他幾乎咳了出來,男人這才反應過來,這是一處伎院。
“你帶我們來這兒做什麼?”看着周圍那些鶯鶯燕燕,男人喉頭滾動,總覺得有些不安。
睨了他一眼,走在前面的人不屑地輕哼一聲,弄得陸朝臉都紅了,“自然不是讓你們來享受的。”
擡頭看見不遠處的樓梯上斜倚着一個女子,容貌極美,一面磕着瓜子兒一面招呼道,“裴二爺,這是從哪帶來的要飯的,莫要把我們的地界兒弄髒了。”
邊說邊靠到了男人身上,軟着一把嗓子揶揄道,“你是知道的,我家姐姐可是最愛乾淨的。”
“姑娘說笑了,實在是找不到一個地方能讓他們洗一洗,換套乾淨衣服,所以纔來麻煩四小姐的。”拱手作了個揖,男人十分恭敬地繼續道,“且姑娘放心,絕對不會叨擾,更不會讓他們髒了四小姐的地方。”
“喲,那怎麼不去你府上洗一洗,偏要來我們浮生館。”
周遭一片鬨笑,男人也不好意思起來,“我要帶他們去見城主,順路來這兒是最方便的,若是再繞到裴某的宅子,那就來不及覆命了。”
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二樓傳來的一道女聲打斷了,“弱柳,帶他們到浴房,速去速回。”言畢一陣風起,剛好將窗邊帷幔掀開,露出女子絕美的側臉來。
崔鈺和陸朝又是相視一眼,心照不宣。
那側臉與冥魅有三分相似,竟也是傾城之姿。
被稱作弱柳的女子隨即應下,神色也變得正經起來,“你們兩個,跟我走吧。”
二人跟着她上樓,那位裴二爺便在樓下喝着花酒,與姑娘們有說有笑的。
“喂,你有沒有覺得那姑娘和.....很像。”陸朝湊到崔鈺耳邊說了一句,見對方沒有迴應,忍不住繼續道,“我雖在地府多年,可見過的女鬼也不計其數,容貌與帝姬相比,無有出其右者,可是今日這一位,當真是好看。”
“你可千萬不要見色起意,一不留神陷在這兒了,我可還等着你帶我殺出阿修羅,混出個樣子來呢。”喋喋不休地囑咐着,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冥魅派來盯着崔鈺的。
“縱使我有心,你覺得那個四姑娘是那麼好相與的麼?”挑眉瞪了他一眼,崔鈺忽然覺得他還是如前幾日那樣不說話的好。
“這倒也是,”想了想,陸朝又補了一句,“可這兒的男人醜啊,忽然來了你這麼個玉樹臨風的,那還不得生撲?”
“你生的也不錯。”
“是嗎?”訕笑着撓了撓頭,露出雪白的牙來。
兩個人洗漱完畢,又各換了一件乾淨衣衫,這才從樓上出來。崔鈺穿了一件和來時一樣的白衣,而陸朝則選了一件墨綠色的。
“這修羅界真奇怪,之前我以爲跟泰山府一樣,進來便細數罪責,然後就是一頓刑罰,沒想到........”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道刺耳的尖叫聲打斷,兩個男人同時皺了眉,陸朝更是直接堵住了耳朵。
循聲望去,只見方纔還對他們鄙夷至極的女子一個個都面露喜色,活像看見了情郎似的。
陸朝轉過身看了看自己的身後,並沒有任何人。
再回過頭的時候,便看見那個叫弱柳的姑娘站在眼前,伸手就要揉他的臉。
下意識往後躲去,陸朝整個人都有些發懵,眼見她又朝崔鈺伸出手去,男人直接便擰了對方的手腕,“欸欸欸,你還是摸我吧,他摸不得。”
“他身上有傷。”
崔鈺的刀傷一路未愈,要是浮生館每個姑娘都像弱柳這般沒輕重,那他真的要被摸死了。
“受傷?那就讓奴家看看唄,給相公塗點藥,緩解緩解。”一雙眼睛脈脈含情,像只發春的貓似的,跟方纔的樣子判若兩人。
底下陸續有人反對,叫弱柳別吃獨食,恨不得此刻就將他們二人扒光了。
“剛纔看着髒兮兮的,沒想到洗乾淨了,居然生得這麼俊俏。”
裴二見狀不妙,趕緊上前去攔,“各位姑奶奶,高擡貴手,高擡貴手,這可是送給城主的人,我還要帶回去覆命的,等回了差事,我再帶他們過來行不行?”
“你一口一個覆命的,到底是復什麼命?對了,他們兩個這樣好看,恐怕不是修羅界的人吧?”弱柳轉過頭來看着下面的男人,一隻手還不死心地想要摸陸朝的胸。
“這是泰山府帝姬的相好,受罰來修羅界的凡人啊。”
一屋子的人聞言都定住了,弱柳的手尷尬地停頓在半空,一時不知該放到哪兒。
“是帝俊送來的?”二樓的簾子撩起來,美豔的女子款款走下來,路過二人身側時回眸看了一眼。
崔鈺與她四目相對,終是看清了女子的樣貌。
確實很美,但除了側臉與冥魅略有相似以外,二人的樣貌還是不一樣的。且對方眉心有顆紅痣,雖是嫵媚有餘,卻多了一絲冷淡疏離之感。
不像冥魅那般,明媚。
阮瑟瑟見他偏過頭不再看自己,不由得一愣。不過一眼而已,她先是被這男人的容貌驚豔了一下,隨即又被他躲開了視線,須臾功夫染上了這許多情緒,每一種都沒體味明白。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心裡晃了一下,慌得很。
“是啊,四姑娘,是帝俊那個王八蛋送來的。”
這句話一出,崔鈺和陸朝忍不住都笑了出來。隨即便又是鋪天蓋地的尖叫聲,兩人於是復又皺眉。
“泰山府帝姬的相好?哪一個是?”這話雖是問裴二的,可臨了阮瑟瑟還是擡頭看了一眼樓上的人。穿綠色衣服的男人訕訕低下頭,餘光不住地瞟着身旁的那個。
而一襲白衣的男人則動了動嘴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那聲音過了一會兒才飄至耳邊。
“是我。”
一直到人走了許久,弱柳和小姐妹們依舊沉醉在兩個俊朗男人的容顏裡,以致於連四姑娘的琴聲錯了一個音都沒聽出來。
不知是不是嫌他們聒噪,瑟瑟忽然停下來問到,“那人叫什麼名字?”
“哪一個?那凡人麼?”
“崔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