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風走後,嘉志便湊了過來。本來以爲崔鈺會因爲朝堂上的事情生氣,可見他和李淳風談笑風生的樣子,似乎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所以自己也就大着膽子將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少爺,您是什麼時候學會的術法?”端了一盞茶過去,少年滿臉好奇。
“你想問什麼?”接過來飲了一口,男人吹着杯盞上的熱氣,並沒有看他。
“公主那張臉......是不是您變的?”以前不知他會這些東西時倒也沒想過,可前日見他將那白日作怪的惡鬼收服了,聯想冥魅的樣子,還有南薰殿那些花,嘉志心裡便愈發篤定起來,“公主自己知道麼?”
“還是,她根本就是夫人,您將她起死回生了?”
手上的動作停下來,崔鈺看了看眼前的少年,緩緩將杯盞放在桌子上。氣氛一時有些凝重,嘉志不知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站着,良久,見他不說話,才硬着頭皮又問了一句,“少爺?”
“起死回生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麼?若是可以,我還用等那麼久?”感嘆着天下果然沒有不透風的牆,早知這孩子好奇心這麼重,他就該讓冥魅消了他的記憶纔是。
“就是因爲難,所以才需要時間啊,少爺是不是自先夫人過世之後就開始學法術了?”不死心地問着,嘉志自以爲說的有理有據,雙眼放光地握着崔鈺的手道,“少爺也教教我好不好?”
“術法確實會一點,但也只是皮毛,你若是想學我可以叫李大人教你。至於公主和先夫人長相相近的事情,並不是我有意操控的,你也不要亂說,免得惹禍上身。”
“嘉志,陛下要我靜思己過,若是這個時候你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落人口實,倒黴的不只是我,闔府都會跟着遭殃,懂麼?”
眼下最重要的是讓這孩子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不要再日日琢磨他和冥魅,至於其他的事情,日後可以慢慢滲透。
畢竟以後會怎麼樣,就連他自己也不確定。
聞言,嘉志忙擺着手道,“少爺放心,這件事我跟誰也沒提起過,還有公主來府上的事情也一樣。”
被他的樣子逗得有些哭笑不得,搖了搖頭,崔鈺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了,知道你嘴巴牢,不然也不會讓你隨意出入書房。”
使勁點了點頭,少年笑笑,露出可愛的虎牙,“嘉志這輩子都不會背叛少爺的,一定對少爺和公主盡忠。”
他自先夫人去世後就被送進府中,這十年來一直陪在崔鈺身邊,雖說是書童,可自己被照顧的時間遠遠比他照顧主子的時間多,不論犯了什麼錯,少爺連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過,能遇到這樣好的主子,是他幾世修來的福分,又怎麼能輕易辜負呢?
長夜漫漫,少年因爲主子一句信任而得以安眠,他畢竟年歲尚輕,心思又不重,三兩句話就可以糊弄過去。可是其他人就不是那麼容易對付了,崔鈺坐在書案邊思考着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對遠在深宮裡的女子忽然有些擔心。
人心難測,縱使她會仙法,也難保不落入陷阱裡。此番她回來,自己曾發誓再不會讓她離開,更不會讓她身陷險境,崔鈺想起今日下朝時張爾盛小人得志的嘴臉,漸漸收斂眸光。
不似方纔面對嘉志時和顏悅色的樣子,男人臉上的表情明顯變得陰鷙起來。
冥魅此刻也沒睡着,早先崔鈺被陛下責罰的消息傳來時她還不怎麼相信,直到雲兮從太常寺回來的時候,這才確定陛下確實下了旨意讓人代理禮部的大小事宜。
託着腮坐在牀邊,南薰殿裡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她此刻心裡煩得很,只想自己靜一靜。
前朝的事情她並不瞭解,可崔鈺的爲人如何她再清楚不過,行爲失德這四個字完全就是在污衊。冥魅本想到他府上去問一問,可是又擔心節外生枝,便忍住了。
燭火下,腰間的玉珏忽然泛着淡淡的幽光,冥魅將它取下來握在手裡,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崔鈺的聲音。
“不要使用術法。”
女子白皙的手指撫過那塊光潤的玉珏,仔仔細細看了半天,可上面卻什麼都沒有。就在她以爲自己聽錯了,正有些失望的時候,男人的話又響了起來。
“魅兒,最近乖一點。”
“我很乖的。”瞠着一雙杏眼環視四周,冥魅不知他何時還有了這樣的能耐,小聲問了句,“你在哪兒?”
崔府,書房,男人握着那支軟毫筆在白宣上寫下一行又一行字,本來他只是想試一下,看這沾染了靈力的筆和那塊定情的玉珏是否能成爲兩人通信的工具,卻沒想到果然不出他所料,這東西確實可以傳遞消息。
他寫的話對方全部可以感知到,而冥魅的所思所想也會躍然紙上,一個字一個字清晰無比。
聽着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本來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來,既然敵暗我明,那便按兵不動好了。以不變應萬變,不論發生什麼,她都聽他的,等成婚之後再說。
捧着那塊玉珏忽然笑了出來,不用術法也沒關係,有了這個寶貝,兩個人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地想說什麼說什麼了。
“你這幾日都不會入宮了麼?”
“不會,至少在風聲過去之前不會。”
“那我要是想你了怎麼辦?”白紙上又出現一行字,就像是她自己一筆一筆寫出來的一樣,崔鈺看着那行並不算工整的字跡,眼前浮現出女子狡黠的眸子。
笑了笑,男人隨即在紙上寫到,“想我的時候就找些事情做,打發打發時間,日子就沒那麼難捱了。比如,練練字。”
“魅兒,你的字實在是太難看了。”
雖然也不算潦草,可是相比她驚豔的容貌,冥魅那手字實在有些讓人難以恭維。
“不然等你嫁過來,我教你寫字好了。”
忽然就再聽不到她的消息了,想來這小心眼兒的姑娘怕是又生氣了。冥魅坐在南薰殿裡,將那塊玉扔到了一點,託着腮氣鼓鼓地腹誹着,“學了刺繡還要學寫字,真把我當凡間的木頭姑娘了。”
“就算不用術法,本宮也有的是法子折騰那些人,想你的時候,就拿那些壞人撒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