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纔看過了,這位公主身上並沒帶着崔鈺的玉珏,畢竟另外半塊早就跟那個妖精葬在黃土裡了,就是他想送也送不了啊。
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妯娌倆事先排練好的開場白雖沒派上用場,可峰迴路轉,事情到底還是依照她們所想的那樣發展着。
“呵,”不屑地掃過那對兒合歡佩,冥魅臉上露出一絲譏誚的笑,“嬸孃,你是在逗本宮呢吧?拿着崔鈺本來的東西借花獻佛?你們是拿我當傻子麼?”
把手上的杯盞撂在了桌子上,不輕不重的聲音落在兩婦人耳朵裡,卻猶如一聲驚雷。
魏氏聞言用帕子掩了掩嘴,心虛地問到,“公主這是何意,咱們怎麼敢糊弄公主呢?”
“三嬸孃,本宮聽聞當年崔鈺的先夫人過世之後,二房以他德行不端,不配執掌家業爲由,攛掇着老太爺將大房的產業盡數收回了。我雖然不知那些東西是否全都落在了二房手裡,可老太太最喜歡三爺,難不成一點兒都沒留給自己的幺兒麼?”
擺了擺手,及時打斷了張嘴正要辯解的婦人,“不僅如此,好像連我婆母的陪嫁首飾你們都沒放過。”
“祖上的龍鳳佩給了崔鈺,但這對兒合歡佩可是我婆母和公爹的東西呢,是不是,吳伯?”門外的老管家一臉驚愕,方纔他聽見二夫人提起那對兒玉珏的時候,心幾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誰承想這位新夫人劍走偏鋒,完全沒有被對方牽着走,反倒將計就計地後發制人了。
“是,這對兒確實是太太的東西,只是當年事發突然,府中亂成一團,便也沒有人在這些東西上費心......”
“吳伯,這就是你不對了,其他身外之物沒了也就沒了,這麼重要的東西可是要留好的。好在,今日二嬸孃帶着東西物歸原主,不然,咱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替父親母親尋回此物呢。”
屋裡的幾個人這下子更懵了,他們完全不知道冥魅到底想幹什麼,前一刻還劍拔弩張似是要興師問罪,下一刻又開始感激起對方的完璧歸趙了。
灼灼和蓁蓁在一旁忍着不敢笑,珃兒正狐疑着,卻忽然看見夫人轉過身來朝她眨了眨眼睛。
“嬸孃,您當時把那些東西拿走,就是怕崔鈺被那妖女迷了心竅吧?”走過去握住柳氏的手,冥魅一臉感激地說到,“本宮覺得,嬸孃做得甚好。”
“崔鈺重情,那種情形下腦子難免不清醒,萬一爲了那個妖精散盡萬貫家財,那崔家這麼多年積累下來的家業可就要毀於一旦了。還好您大義滅親,替他存了下來,這麼多年,肯定有不少人誤會嬸孃吧?”
“不過您放心,今日您既然將東西送回來了,以後便斷不會有人再質疑您的初衷了。”
柳氏此刻一張臉上已經沒了半分顏色,她感覺冥魅握着的根本不是自己的手,而是自己的命。眼前的女子一雙眼睛勾魂攝魄,似是能把人看穿,之前那位夫人是不是妖精她並不敢確定,可若有人說現在這位不是凡人,她一定信。
“吳伯,當年被拿走的東西可有名錄能查?”倏地收回了手,女子復又坐到了主座上,一臉巧笑倩兮,卻精明的好似東市酒坊裡的老闆娘一樣。
手上的扇子也不再是扇子,而是一把明晃晃的大刀,面前的兩位婦人便是她待宰的羔羊。
“回稟公主,並沒有名錄可查......”當時事發突然,二房帶了人像土匪一樣將長房洗劫一空,能拿的幾乎都拿走了。崔鈺待在靈堂對此不聞不問,老爺和夫人更是全都病倒了,府中哪還有人顧得上那些身外之物。
也只有這些見錢眼開的混賬,纔會趁火打劫。
想來府中唯一沒被動過的,便只有先夫人的房間了。畢竟那屋子裡沾了血腥氣,來人並不敢踏進半步.......
“無妨。”冥魅揮揮手,笑容愈發奪目,“您只要帶着人去二位嬸孃家中查,但凡覺得是的都可以拿回來,不用追究是否是當年遺失之物。”
“反正那些東西過了十年,大抵都長了不少錢,多拿些也沒關係的。”
“公主,不可呀,”柳氏撲通跪在了地上,就差抱着冥魅的大腿了,“公主說得對,當年嬸孃就是怕崔鈺一心惦記着那個妖精,散盡家財也要叫人將她尋回來,所以才把東西拿去的。”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拿着紅色的團扇擡起婦人的下巴,明明是柔軟的布料,可抵在脖子上卻有一種金屬的冷硬感。柳氏吞了吞喉嚨,一動不敢動,生怕一不小心就一命嗚呼了。“嬸孃,他夫人若是妖怪,你覺得,你們崔家的人還活的成麼?”
柳氏感覺自己渾身的汗毛都炸開了,後脖頸處冒着涼氣,一下子就坐了地上。
“天底下若真有這麼窩囊的妖精,大抵也是真的很愛崔鈺,才寧肯自己死了,也不捨得傷他分毫。”
她到底沒有辦法像之前說的那樣佯裝不悅,畢竟,冥魅可以詆譭自己,卻詆譭不了那一片深情。
所以若是有朝一日衆人因此而猜測她,那便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沒有哪個女人能容忍丈夫心裡有別人的影子,除非,那個影子就是自己。
“吳伯,去吧。”做出一副要送客的姿態,冥魅實在沒有閒情逸致再與這二人周旋了。
“等一等,”一直默不出聲的魏氏忽然開口,像是下了很大決心,婦人瘦削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可手中的帕子卻幾乎要被她捏碎了,“公主,既然公主也說了,嫂嫂替崔家守財有功,公主又何必跟咱們一家人說兩家話,倒不如咱們三家重新聚在一起,到時候那些東西不分彼此,盡數由公主列了名錄,您看如何?”
“對對對,還是弟妹想得周到,我也覺得如此甚好。”既然已經保不住了,那這些財物總要物盡其用,不能平白地讓人拿去,柳氏從地上爬起來,幫腔着說到,“大家不分彼此,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