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頭大小的盒子,盒身用點翠製成,四周鑲金邊兒,上面嵌着幾顆珍珠,珍珠周圍還環繞着十多粒細小的藍寶石,是個極盡精巧又奢華的玩意兒。
這東西本是鮫人國的國王叫人按照九重天的星空製作,送給帝俊的,畢竟自家女兒在凌霄殿叨擾這麼久,又事事得天君照料,總要表示表示。
他這個做父親的之前差點因爲自己的糊塗斷送了女兒的一生,要是沒有帝俊,那女兒現在不是被人當作笑話老死閨中嫁不出去,就是在鳳粼洲做個有名無實的小妾,哪能像現在這麼風光,出嫁都從天界走。
從沒想過這個紈絝天君竟有這樣體貼的一面,剛開始還以爲對方要霸佔了自己的掌上明珠呢,誰成想只是打探些陳年舊事。
所以便趁着婚期未至的這些日子將南海的寶貝流水似的送到九重天,有些是給女兒添置的嫁妝,有些就留給天君以示忠心。
帝俊自然是高興的,嘴角差不多咧到了兩頰,冥魅則嫌棄他小人得志,只會玩弄權術。
知道她心情不好,男人也沒同她計較,還送了這麼個價值連城的首飾盒子給她,其實就是堵她的嘴呢。
星繁齋裡,冥魅鬱鬱寡歡地伏在桌子上,手中把玩着那個錦盒。
落歸臣說她對崔鈺而言是天上星,遙不可及,這句話幾乎成了一塊心病,比那個含糊的夢更可怕,早知如此就不該跟着帝俊去解什麼夢,沒得讓自己更煩心。
正這麼想着,卻見阿六匆忙地走了進來。男人拱手行了個禮,面上有些急切。
“怎麼了?”前幾日小三忽然暴斃,如今風波剛過,冥魅見他這樣還以爲是又有事發生。
“天君派我將小三的魂魄送去修羅界,時間緊迫,我趕來問問帝姬可有話要捎給崔大人。”
聞言一愣,冥魅不住點頭,“有有有,你等我下。”
一面快步走到書案前,一面對阿六道,“小三是你們爺下的手麼?爲了什麼?”
“這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屬下馬上就要出發了,帝姬有什麼要說的還是趕緊寫下來吧。”男人說這話時不住地看着外面,生怕被人發現,又怕耽誤了時辰。
被他催的心更亂了,冥魅對着那張紙也不知道寫什麼好,沒好氣地將筆一扔,“不寫了,什麼話也沒有,他都和別的女人那個了,恐怕都不記得我是誰了吧。”
阿六聞言頗爲無奈,能去修羅界的機會不多,好不容易趕上了,哪是耍性子的時候,可見她執意如此也不好說什麼,拱手道,“那微臣告退。”
“等等,”起身拿了個東西給他,見阿六伸出手要接,冥魅又收了回去,眯着眼囑咐道,“你只問他,這幾日高興些什麼,答得好再給,答不好就算了。”
愈發哭笑不得,這小姑奶奶是當教頑童讀書嗎,背不下來就不給糖吃。
將東西揣進懷裡就離開了,冥魅望着阿六的背影悵然若失,她也很想去修羅界,但又怕惹出麻煩,讓兩人的處境更爲艱難,所以只能忍着。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還有沒有把她放在心上。依靠着龍鳳佩的聯結,她能感覺到男人近日心情很不錯,至於是因爲有了新歡,還是找到了能逃離修羅的方法,就不得而知了。
一聲嘆息自星繁齋傳出,流雲遮住了夜幕,繁星隨之暗淡,像是在空中撒下了一片塵埃。
浮生館裡,羅翊帶着一羣好友慶祝萬八千的暴斃,雖是自己的岳丈,可他卻一點都不掩飾喜悅之色,摟着阮笙兒推杯換盞,不亦樂乎。
阮笙兒被接進門沒幾日,爲了平息羅忞的怒火,男人便如約迎娶了萬嬌嬌,如今對方的父親死了,孤兒寡母沒有依仗,家業盡數被羅翊霸佔,連羅忞都眼紅不已,只道自己兒子命好,白得了這潑天的富貴。
且到底是進了自家口袋,羅翊沒少孝敬自己的城主老爹,所以羅忞對那些產業如何處置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用陸昭的話說,就是一家人何必鬧得不愉快,一榮俱榮見好就收纔是聰明之舉。
這背後當然少不了他和崔鈺的指點,二人已經知道如何凝魂了,接下來就是掌握御魂術,便可逃離此處了。
只是他們並沒有將這件事告訴羅翊,只說是誤打誤撞遇見萬八千要對阮瑟瑟不軌,所以纔出手相救,沒想到竟將人殺死了。
羅翊纔不在乎對方死活,全當二人陰差陽錯立了個大功,浮生館對外也只說萬八千是自己媚.藥吃多了才死的,有羅家罩着,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並沒人追究。
阮笙兒因此被扶正,成了羅家的三少奶奶,女子再次出現在浮生館的時候,儼然已經換了一個人,珠光寶氣的,惹得一羣小姐妹羨慕不已。
她自己也是得意的,可還不至於忘了本,所以仍對瑟瑟很客氣,張口閉口姐姐地叫着,“姐姐真是我的大恩人,還有崔大人,多沒有你們兩個,我哪能有這般好福氣,來,妹妹敬你們二人一杯。”
阮瑟瑟和崔鈺被衆人擠到了一處,像是接受客人賀喜的新婚夫妻一般,端着酒杯與衆人說着客套話。
“妙啊,真是妙,從前倒不覺得你們兩個如此般配,今天站在一塊兒再看,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崔大人,你不如就留在修羅界吧,做我的左膀右臂,咱們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羅翊在一旁撮合着,簡直笑的合不攏嘴。
“對對對,再將我姐姐娶回去,我們姐妹一次兩次都承蒙你的大恩,以身相許也是應該的。何況姐姐人生的好看,喜歡她的男人能從修羅道排到泰山府,未必就不如你那個帝姬。”
男人聞言面露難色,執杯的手停頓在半空上,不知是該喝還是該放。
他當然不會娶阮瑟瑟,但當着衆人的面又不能直接拂了羅翊的面子,正思索着措辭,卻聽見一旁的女子冷冷道。
“他看得上我我還看不上他呢,我爲什麼要找一個凡人,等他什麼時候有能耐出了修羅界再說吧。”
女人雙眼迷離,衆人只當她是喝多了,說的都是醉話,鬨堂一笑便將這個話題揭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