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眉眯着眼睛笑，笑完了還不怎麼說話。
少女睫毛彎彎，黑細纖長。
“嗯，知道你吃醋了，還是有點小開心。”
路遠點了點頭，知道這種感覺。
就好像蘇眉知道自己在柳煙家裡遇到危險，然後就星夜趕路幾十裡拿卸胎棒敲碎柳煙家的玻璃。
雖然說路遠暫時不知道克萊恩家在哪裡，他家的玻璃是不是敲得動。
但是如果知道克萊恩敢對柳煙心懷不軌的話，那麼路遠也不介意去敲他家的玻璃，並且還是全部砸碎那種敲法。
因爲在意。
不過隨即蘇眉正色起來。
這個雨蛙餐廳能評上米其林兩星，其環境當然有可圈可點之處，就像現在，兩個人身在包間之中，即使說已經差不多用餐完畢，但是兩個人沒有出來，那麼服務員就沒有趕人的道理。
這裡就成了天然的聊天室。
路遠也已經檢查過了，周圍並沒有什麼竊聽裝置。
“你對那個克萊恩怎麼看？”
自從克萊恩出現之後，通過一系列的連擊，並且那種我是你們這邊的人的這種表述方法，最終讓嶽師傅拍板決定跟他走。
不過從那個時候開始，路遠和蘇眉就幾乎沒有離開過克萊恩的視線，即使有什麼能夠咬耳朵的悄悄話，其實也不太方便說。
而現在卻不一樣了，克萊恩和嶽師傅兩個人去了盥洗室，克萊恩終於榮登盥洗室之主。
而這裡就只剩下了路遠和蘇眉兩個人。
“還能怎麼看，當然是用眼睛看。”路遠輕輕吐槽了一句之後，看向蘇眉：“至少他比較坦誠？”
“比較坦誠？”蘇眉眨眨眼睛，有點聽不懂。
“是的，比較坦誠，他見到我們之後，所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查過了，並無虛假。”路遠這樣說道。
克萊恩其實和他們見面之後說了很多話，這些話有些重要，有些不重要，但是路遠能夠一一查證他們的真實性，依靠的當然是交通委。
路遠沒有將交通委給蘇眉和盤托出的意思，但是蘇眉只要相信路遠能夠做到就行了。
因爲這是信任。
“然後呢？”蘇眉看了看已經吃的差不多的餐桌，其實她吃的挺飽的，雨蛙國料理雖然說分量不多，但是一道道菜上來，其實最後還是能夠吃得很飽的。
畢竟平常你只是吃一碗飯，而雨蛙料理則是將那一碗飯拆成一小盤一小盤給端了上來。
“然後？”路遠重複了一下蘇眉的話：“他提到了明日未臨，從那個時候起，我其實就有點相信他了。”
因爲明日未臨是不用提的，如果克萊恩當場說出來，那麼他只是想取信於人。
路遠這邊原本能夠吸引他注意的只有嶽師傅一個人，這還是在他能夠調查出來嶽師傅就是那個在潘達餐廳大發神威的“超級英雄”。
而克萊恩這次表現得很清楚，他是先找到了路遠，然後順藤摸瓜才找到了嶽師傅，因爲路遠的所有行蹤，無論是飛機的日程，還是在潘達餐廳的用餐，乃至於定下艾貝爾酒店的房間，包括幫嶽師傅也訂房間這件事情，對於身爲洛聖都副警監的克萊恩來說，這些當然不算事兒。
但是同時，克萊恩因爲明日未臨找上路遠，蘇眉或許不知道意味着什麼，但是路遠因爲已經被孫浩孫教授警告過他出國可能會面臨到一些極端情況，當對方說出來那四個字之後，這本身就是一個非常高級別的警告。
所以說岳師傅纔會要求和克萊恩一起。
因爲克萊恩的身份擺在這裡，在嶽師傅的概念裡——至少路遠這樣以爲——克萊恩會是一個很好的人質。
這中間的邏輯很複雜，但是路遠依然願意講給蘇眉聽。
因爲現在，蘇眉並不應該做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
相反，你應該懂得越多越好。
纔有機會在接下來的棋盤上佔據主動。
……
……
克萊恩站在餐廳的盥洗室裡面，面前是一面精緻的鏡子，鏡子中映射出這個克勞斯家族次子的金髮和淺黑色西裝，以及那雙清澈到深邃的藍色眼睛。
“嶽先生就這麼自信？”克萊恩輕聲問道。
哪怕說現在嶽鵬飛並不在他的視線之內。
“這不是自信啊。”嶽鵬飛的聲音懶懶從廁所的隔間中傳出來：“你都知道了，我是超級英雄，超級英雄你怕不怕，能夠攔住一輛行駛的火車，甚至說每天臥推等同於地球重量的超級英雄。”
“所以說，這樣的超級英雄把你當做人質，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這位中年男人的聲音中帶着少許的無賴。
“這裡是我的地盤。”克萊恩淡淡說。
“但是既然你來單刀赴會，那麼我們也可以給你一場鴻門宴啊。”嶽師傅用海鷹語說道，不過這兩個成語用海鷹語來表述，其實不知道克萊恩聽不聽得懂，
但是從結果來說，克萊恩還是聽得懂的。
“我如果是你們的話，我就不會允許路遠先生離開你們的國境線。”克萊恩繼續說道：“但是你應該明白，我並不是那羣禿鷲中的一員。”
“我只是聽說你們的身份是善變的，今天你是條子，搞不好哪一天你就搖身一變變成了那些在天上盤旋試圖等待猛獸倒下去啃食腐肉的禿鷲。”嶽師傅在馬桶蓋上一本正經說道：“以及，現在我好像威脅不到你了，你要不要試着從我手裡逃跑？”
兩個人，一個在隔間裡面，一個人在隔間外面。
其實明明嶽師傅才更像是那個被逼到牆角的人，但是嶽師傅的神態動作，都無比的自然，掌握着絕對的自信。
無論這種自信是真實還是僞裝，但是克萊恩的表情依然很平靜。
“我如果會跑掉的話，我如果會害怕的話，那麼我今天就不會來見你們，因爲無論從哪種角度來講，我都給你們了一個真實的警告。”
這句話說出口之後，嶽師傅終於沉默了片刻，他摸摸鼻子：“這個廁所禁菸嗎？”
言外之意，就是這裡有沒有煙霧報警器。
“我們的廁所，一律不允許吸菸。”克萊恩冰冷說道。
嶽師傅嘆了口氣：“好吧，就警告這一點，我確實應該謝謝你。”
嶽師傅那句吸菸的託詞似乎只是爲了掩蓋他此時的情緒。
克萊恩點了點頭：“不過，如果我告訴你，我只是很好奇，你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