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何先生叫了半天,馬武德依舊在那傻站着,我估計要麼是他壞事做多了,一時間想不起來是那件事,要麼是他不敢說。
如果是前者的話,他這個人就真的太壞了。不過,對我影響不大,只要稍微提醒他一句就行了。如果是後者的話,那麼這件事還真有些麻煩。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跟他挑明瞭說。
“馬老闆,馬老闆。”我重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直將他疼的呲牙咧嘴,緩過神來,一臉不解的望着我時,這才帶着玩味的笑容,略有所指的說:“馬老闆是貴人多忘事,記不清是那檔子事了,還是壞事做多了想不起來了啊?”
這話一出口,馬武德臉色大變,瞅那樣子是既想生氣,又不敢,但他也沒說話。我一看這架勢,就知道這傢伙心存僥倖,或者說,有所顧忌。爲了擊潰他的心理防線,讓他主動交代問題,我決定給他來個釜底抽薪,外加斬斷他的僥倖。
隨即,我衝何先生使了一個眼色,然後裝作一副十分無奈,且有些生氣的樣子說:“既然馬老闆不願意說就算了,恕在下無能爲力了,告辭。”話一說完,我轉身便走。
馬武德看我突然間就翻臉了,頓時爲之一愣,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何先生又是一擡手,說了一聲告辭。說罷,這廝竟然朝着我的背影大吼一聲:“柳先生等等我。”
馬武德見我二人相繼離去,猶豫不決他頓時慌了神。他這一慌,卻是壞了,什麼面子,矜持,猶豫不決,統統成爲狗屁。
“柳先生,何先生,二位請留步!”
我剛走到門口的位置,便聽到馬武德那略顯慌張的聲音傳來過來,我跟何先生相視一眼,傳遞了一個彼此都能看懂的眼神,齊齊轉過身來。只見這位馬老闆,馬武德以電閃雷鳴般的速度狂奔而來,那肥胖的身軀化作一道殘影,穿梭在包間之中,顯得格外的妖異,滑稽。
但我跟何先生都沒有笑,我們故意裝作一副不解的神情望着他,問道:“怎麼了馬老闆?”
馬武德見我們明知故問,眉頭微微一皺,臉上浮現出絲絲的怒意,最終這些怒意凝聚在他臉上化作燦爛般的獻媚笑容,接着我就看到他如同哈巴狗一般,走到我們跟前點頭哈腰的說:“兩位先生,別急着走啊,有什麼事情咱可以慢慢商量嘛。”
我原本對這廝就沒有什麼好感,現下見事情到了這般田地,他還拿商量來說事,頓時就有些惱火。然而,還沒等我出言訓斥,何先生已是搶在我的前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說:“商量個毛線,馬老闆,我告訴你,這是你找我們辦事,不是我們來求你,這一點,你要搞清楚了。”
何先生這話一說出來,我就知道他是在扮演黑臉的角色。同時,我也意識到該我扮演紅臉的角色上場了。
我笑了笑說:“何先生你也別生氣,馬老闆呢,應該有什麼難言之隱,否則的話,他怎麼可能在性命攸關的時刻猶豫呢?”
說到難
言之隱,我特意加重了語氣,強調了一下,也算是給馬武德一個臺階,一個就坡下驢的機會。我相信他會把握這個機會,主動的配合我們演好這齣戲,畢竟這件事情,關係到他的身家性命。
果然如我事先料想的一般,馬武德接過話茬便說:“對對對,柳先生這話說的一點沒錯,我的確是有難言之隱。”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已是再清楚不過了。但是,對我來說,這遠遠不夠,我不但要讓他將錢全數吐出來,還要讓他去公安局主動撤訴,並且告訴我幕後主使。只有這樣,才能將童童的老公撈出來,將這事平息了。
這纔是我的真正目的!
我衝何先生使了一個眼色,意思該他上場了,何先生心神領會的點點頭,然後撇了馬武德一眼,冷哼一聲說:“既然馬老闆有難言之隱,那就算了,咱也不能強人所難,你自求多福吧。”話一說完,他扯着我的胳膊,便說:“柳兄弟,我們走。”
這一招叫做以退爲進,是天橋底下那些混飯吃的神棍常用的把戲,不過也是最爲有效的方法。通常情況下,這一招使出了,當事人都會十分慌張,就算明明知道是個坑,也會往裡邊跳。
就拿大前年一事爲例,我記得那會是我們單位的陳大美女,好好剛剛考上公務員,到單位上班的時候。
由於這姑娘漂亮嘛,大夥都上杆子去追他,當然我也不例外。有一天晚上,我陪這位陳大美女找房子的時候,就在天橋低下就遇到了一個神棍,那個神棍呢,大概五十歲左右,是個瘸子,還有點禿頂,賣相十分不好。
我記得好像是姓王,自稱王半仙,招牌上也是王半仙三個字。當時我跟陳大美女打他攤位前路過的時候,他張口便說:“這位姑娘,你且稍等,讓本仙好瞧瞧。”
陳大美女一個國家公務員,又是黨員,再加上接受過高等教育,哪裡會相信他的這等鬼話。莫要說她不信,就是我也不信,這開口閉口就是本仙,要有真本事纔怪呢,要不是看他一大把年紀了,我還以爲他是在故意搭訕。
這位王半仙看我二人沒有搭理他,繼續前行,他嘆了一口,自言自語的說:“罷了,罷了,既然他們不信,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我一聽這話,更加確定他是個神棍了,因爲真正有本事的人,怎麼會玩這種心理戰術呢?而且我斷定,他還有下文,果然,我們尚未走出兩步,身後再次傳來了他的一聲嘆息,接着是那略帶惋惜的聲音:“可惜了,這麼一個漂亮的姑娘卻被惡鬼纏身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我原本就拿他當個騙子,現下再聽他說出如此荒唐的話來,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這完全是跑江湖神棍慣用的伎倆,危言聳聽,外加誇大其詞。我正準備拉着陳大美女回去,結果這姑娘折返了回去,一臉驚訝的望着王半仙說:“你怎麼知道?”
我頓時目瞪口!
而這位王半仙卻是微微一笑,說:“小道而已,不足爲奇,還是說
說你的事情吧。”
我見他口氣如此之大,以爲是碰着高人了,當下也不敢得罪,只得站在一旁,聽着陳大美女的講述。
半響之後,我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原來這位陳大美女在單位不遠的地方租了一個房子,這房子呢,是個一室一廳的房子,價格也不高,可是,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每天睡到半夜就感覺有人扯被子,而且經常是睡到天亮,發現被子掉在地上。
一開始,她還沒注意,以爲是自個晚上睡覺踢被子,後來聽隔壁的房東講,這房子鬧鬼,這才準備搬家。
這時,我才知道她爲什麼讓我陪她找房子了,敢情家裡頭是鬧鬼。
像這種事,一眼瞧着就是小鬼頑皮,跟人扯被子鬧着玩,並無惡意。如果讓我來解決的話,四個牀腳壓上五帝錢就可以了。但是,這位王半仙卻將普通的小鬼說成了厲鬼,而且一張口,就要八千塊錢的費用,說是開壇做法,擒拿惡鬼。
我頓時有些無語了,直接拉着陳大美女轉身便走,陳大美女以爲我這麼做是爲了跟這位王半仙砍價,也就沒說什麼。結果,這位王半仙二話不說,也收拾起攤位轉身便走,那叫一個乾脆。
陳大美女一看急了,撇下我就追了上去,這就是人性的弱點怕死。有錢人也罷,沒錢人也好,都有一個共同點怕死。雖說後來,我阻止了陳大美女,幫她把事給解決了,但是,通過這件事情說明一個道理,神棍是牛叉的。
當時一個神棍就能夠把陳大美女這等公職人員,且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忽悠的暈頭轉向。更不用說,現在我跟何先生兩個神棍了,更何況,我們兩個在馬武德的眼裡,那是堪比神人的存在,我相信何先生這話一說出來,馬武德肯定繳械投降,坦白從寬。
果然,馬武德一見我們要走,就急了,情急之下的他跑到門口,張開雙臂攔住我們的去路,然後咬了咬牙說:“何先生,柳先生,我可以告訴你們。但是,請你們爲我保密行麼?因爲這事,我已經違反了法律。”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但我哪裡肯答應,我還指望通過這事拿捏他一把,好叫他供出幕後指使呢。不過,爲了穩住他,我還是裝模作樣的點點頭,說:“馬老闆,我和何先生是拿錢辦事的,不會管這檔子閒事的,你說吧。”話一說完,我若無其事的將手放進了衣兜,輕輕的按了一下藏在衣兜裡的錄音筆。
馬武德見我答應了下來,於是將目光轉移到了何先生的身上,何先生見我都答應了下來,也就沒再爲難他了,隨即笑了笑說:“放心吧馬老闆,我們只是替你解決問題的,其他事情,我們不感興趣,就算你殺了人,我們也不會往外說的。”
馬武德見我二人答應了下來,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說:“不瞞兩位先生說,我前一段時間,的確做了一件壞事。不過,這都是別人指使我這麼幹的,我這是沒辦法啊。”
我看他說到了重點,連忙追問一句:“誰指使你乾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