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榆社旅店陳雪謠一人呆在山西榆社的旅館裡,倒也沉得住氣,天氣炎熱難耐,就算是經常奔於野外的她也感到難以支撐,冰棍從冰箱裡拿出來就化了,冷飲從冰櫃裡取出來就熱了,趙王村的農人基本都躲在屋裡不出來,雪謠熱的實在受不住,一天要洗兩個澡。
這日黃昏,雪謠梳洗乾淨,頭髮上還留有淡淡的洗髮水的香味,她拿了一條白色的毛巾準備隨時擦汗,出了旅館的大門往趙王墓走去,離旅館門口不遠的地方,八個身型高大的彪形大漢遠遠坐着,八雙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她,看門的是個年輕的寡婦,沒有孩子,幾日的居住雪謠和她略也熟悉些,看門人問道:“姑娘,你這是要去哪裡,天可快黑了。”
“夏天應該不會天黑的這麼早吧,我出去逛逛。”
“伊(像聲詞)這又不是什麼大城市,荒山農戶家,你出去逛的什麼?”
陳雪謠調皮的笑了笑:“嘻嘻,我就是想去看看趙王墓。”
“白天看就是了,晚上就不要出門了?”
“白天太熱,看…我現在出去都拿着毛巾呢。”
“姑娘,看你長的這麼俊俏,要是出了點事就不好了。”
“什麼事?”
“我們這晚上有鬼。”
雪謠笑了起來,像銅鈴鐺一樣清脆“鬼,怎樣的鬼,是不是血盆大口。”
“是色鬼。”
雪謠笑不出來了。
“這附近村子裡有好多姑娘都被糟蹋了,都糟蹋的不成人樣了,那些姑娘還都不如你好看呢,你看你這身子,要是真碰上了,你說咋整。”
陳雪謠心裡冒出了一朵無名花,一隻小手一朵一朵的摘着花瓣,去…不去…去…不去…“大姐,趙王石勒的墓其實我來的那天就去看過了,不瞞您說,我是學生,學考古的。”
“考古?考古是什麼東西?”
“就是歷史,研究歷史。”
“你是學者?是作學問的?”
“可以這麼理解。”
“人家學者不是都坐在辦公室裡嗎?叫個啥子白領?”
雪謠笑了:“是,不過學歷史,是對知識和身體的雙重考驗,可不能總是坐在凳子上不挪屁股。”看門的大娘說到:“趙王的墳頭子有什麼好研究的。”
“趙王可是中國歷史上有名的人呢。”
“姑娘啊,我勸你還是別研究了,我這個老寡婦也不說謊話,這個墳頭,八成是假的。”
“假的,您怎麼知道,大姐。”
“大學問沒有,可俺在這裡住了半輩子,還能看不出四五六來。”
雪謠來了興趣,坐在看門人身邊的凳子上,細細的聽起來。八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裡,雪謠的胸部和**,**的眼光遊走在絕色美女的全身,每一個部位都燒灼的看着:“孃的,那個老不死的磨叨什麼,耽誤咱兄弟的好事。”看門的大姐放下手裡的茶水:“姑娘,你說我們這個小地方,招待所是給誰住的?”雪謠想了想,搖了搖頭。“姑娘啊,我們這個地方其實根本就沒有人來住,趙王村又不是觀光勝地又不是個啥的,人家來住的哪個意思。”旅館的房間確實都空着,現在想來,眼下這光景好象就雪謠一個人住在裡面。陳雪謠果然聰明伶俐:“大姐,您的意思是說來這裡住宿長居的都是學者,都是和我一樣來研究趙王墓的是嗎?”
“是了…是了…就是這個意思?我是接待了一撥又一撥,也沒看見他們研究出個屁來。”
陳雪謠細細想着,趙王墓的封土堆經過了這麼好久好久,依然沒被人盜掘過,是因爲他封的嚴實呢,還是因爲盜墓的一看就知道是個疑冢,如果這樣想來,說這個墓是個假墓也不無道理。看門人用手在她面前晃着:“姑娘,想啥呢?”
“您爲什麼告訴我這些,您沒有給其他來這裡的學者說過這是個假墓嗎?”
“說不上話,一個個覺的自己多了不起一樣,什麼東西!姑娘,最近這段日子鬧**,你要是真出個好歹,俺當老大姐的心裡也不敞亮。”
陳雪謠若有所思,她現在迫切的需要一個理由,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說服自己這個趙王墓確實是疑冢,如果是這樣,真正的趙王墓又在哪裡?
山西榆社和後趙淵源頗深,後趙皇帝石勒歷史上記載是山西武鄉人,公元596年,實際上山西的榆社和武鄉是同一個地方,所以說石勒是武鄉人也是榆社人。成書於唐貞觀22年的“晉書”中記載“武鄉,吾之豐沛,萬歲之後,魂靈當歸之,其復之三世。”這就透露出了關於石勒墓所在的珍貴信息,而且,這句話是考證石勒真正墓葬的唯一證據,這句話是石勒親口所言,石勒還沒有當皇帝的時候,與一個叫李陽的人是鄰居,二人有故情,日後傳召李陽,同他一起飲酒談舊,隨後任命李陽做參軍都尉,這個時候,石勒說出了上面的話,想來對故交的話應該是沒有攙假的。如果說這個墓也是假的,真的又在哪裡呢?難道不在榆社,即便這個墓真爲疑冢,真墓離此不遠矣,面前的趙王墓是國家一級保護文物,如果剩下的最後一塊玉箍隨葬在裡面,難道自己還有膽子真的將它盜了不成,國家會不會也是明知道這裡不是趙王墓故意將其保護起來以示世人!是有這個可能的。看來這個墓真有可能是個假的,雪謠想着返身回房間,看門人笑着說:“姑娘,晚上在旅店裡看看電視,最安全,洗個澡早點睡覺,晚上要是聽見了什麼動靜也別好奇,你睡你的便是了。”
“您說的是什麼樣的動靜?”
“敲鐘的聲音。”
不遠處的八個男子看見雪謠竟然返身回去了。
“孃的,那個老東西說的什麼,怎麼到口的肥肉就跑了。”另一個頭髮捲曲,體態稍胖的烏魯毛(一種頭型)道:“別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夏夜炎熱,密林縱深,遙遙看去,燈火零星,人煙可居。
陳雪謠熱的實在是受不住,跑到門口的小超市買了一瓶大可樂,一瓶酸奶,一大瓶蘋果汁和一隻雪糕,她買這麼多東西不是因爲貪吃而是因爲沒有零錢了,人家找不開整百的,她抱着一大堆東西回了房間,看門的寡婦正在吹着風扇看電視,空蕩蕩的走廊裡用的是節能的聲控燈,只有她一個人居住的旅館讓人寒毛直豎,陳雪謠先打開了那瓶酸奶,突然想起雪糕會化的更快,又將酸奶放到桌子上,去剝開雪糕的外衣,怎耐炎熱的夏夜,還沒吃上幾口,雪糕就化的一塌糊塗。慌忙用一個透明的茶杯接住滴淌的雪糕,如果把雪糕、酸奶、可樂、蘋果汁都攙和到一起會是什麼味道呢?雪謠格格的笑着開始了她的食品試驗!真是夠難喝的。(讀者最好不要試,作者就試過,太難喝了)陳雪謠捏着鼻子,趕快去找水漱口,味道太古怪了,簡直讓人作嘔!這個自配的混合飲料叫什麼名字好呢?雪謠開動腦筋,就叫…雪飲。
旅館沒有安裝有線電視,幾個地方臺淨是雪花,啥也看不清楚,索性關掉,頭上的吊扇快速的轉動,晃晃悠悠的,真怕它突然掉下來,就這樣也無法讓汗水流的少一點,太熱了,去後院洗個澡,農村洗澡的裝備可不是熱水器,當然條件好的小康村是用電熱水器的,在農村呆過的讀者一定知道,大多數農村的沖涼設備極其簡陋,在高處放一個黑色的皮袋子或者大桶,早上就在裡面裝滿水,到晚上的時候就已經讓太陽曬熱了,從上面垂下來一個淋浴頭,一根長長的導水管耷拉在下面。至於洗澡間那就是露天的,也不分男女,門口掛個牌子,告訴外面的人裡面是否有人洗澡,洗着澡一擡眼就能看見天上的星星,完全的露天洗浴。
陳雪謠把衣服脫下來收拾妥當,掛在身邊的牆上,牆上都楔着釘子,專門掛衣服用的,雪白的皮膚能捏出水來,線條清晰,肌肉的輪廓端端可見,月色下,一副撩人心絃的美女浴水圖,嘩啦啦的水響掩蓋了周圍的一切聲音,這麼酷熱的夏夜,一個人享受一大桶的水是何等的愜意,陳雪謠撩動着動人的繡發輕輕的梳洗着,牆頭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幾道身影。
“咋樣,我沒說錯吧,好貨色。”
“看身段是不錯,今天咱兄弟色運好,這小娘子偏偏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洗澡,肚皮下面的蟲蟲硬起來可就怪不得咱兄弟好色。”
外面的牆根下有個人擡着頭往上喊:“看夠了沒,過癮了沒,下面有人等着看,你知道沒?”
牆上的人輕聲語:“咋的了,哥們,下面忍不住了。”
下面的人答:“你們啊看麼沒夠,瞧麼沒完。”
“眼好,腎好,全身好。”
下面的人有點急了:“一爬上這牆頭,你們一口氣就看到天亮,腰不疼,眼不花,腿也不抽筋了?”
趴在牆頭上的人奸笑:“看麼都清,瞅麼都準,您認準了就咱這雙眼,倍棒!”
(作者也無語,怎麼設計出這樣的對白。)看門的寡婦打着瞌睡,電視裡早就沒有人影了,陳雪謠還在愜意的享受着淋浴帶給她的快感,寡婦關了電視拿起洗澡的傢什也奔後院去了,門口掛着“裡面有人,請您稍候”的牌子,寡婦把毛巾和肥皂放到門口,返身回去了。
“咚…咚…”一陣有節奏的聲音飄渺幽遠的傳來,寡婦驚了“真是不經唸叨,這傍晚剛唸叨了,怎麼今天晚上還真響了。”說完一撅屁股,溜溜的跑回傳達裡,窗簾也掛上了,燈也關了,直接就把總電源給斷了,整個旅館剎時變的一團漆黑,陳雪謠正洗的舒服,後院裡照明的小燈一下就熄了,停電了嗎?不過也好,燈熄了正好可以清楚的看見晴朗的夜空。
看門的寡婦騰的鑽進了毛毯裡,把自己捂的嚴嚴實實,整個趙王村一片忙碌。都忙着在關燈。
“咚…咚…”清脆而有節奏的聲音依舊緩緩傳來,模模糊糊,亦真亦幻……各家各戶都忙着上門拴,關窗戶,拉窗簾,關電燈,原本就不亮的村落剎時黑成一片。寡婦想起那位年輕貌美的女房客,想起身去言語些什麼,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鑽進了毛毯,陳雪謠正在欣賞天上的星星,未免有些傷感,讓她不自覺的想到了阿牛的雙親,這兩位老人過的可好!她好象聽到了什麼,又不敢確定,關掉了水閥,水流停止了,一切聽的更清楚,這是很微弱的聲音,敲鐘的聲音。來了這些天,沒見附近有寺廟?突的腦子裡迴響起看門寡婦說過的話,雪謠有些詫異,不免心驚,草草的套上衣服,連內衣都沒來的及穿,旅館裡只有她一人住,走幾步就到房間了,穿不穿的呢,她套上外衣,抱起內衣就往房間走。牆頭上的人也聽到傳來的鐘聲:“那個小娘們走了,慌慌張張的,咱哥幾個什麼時候動手。”
幾個人嚥了幾口唾沫從牆上順下來:“哪裡來的敲鐘的聲音,附近的村子裡沒聽過哪裡有寺廟啊?”
“不知道,八成是和尚耐不住了,敲鐘找尼姑來耍耍,暗號。”
“哈哈哈”
“笑啥,現在這大熱的天,人本來就燥熱,人家說春四秋一夏三冬藏,這和尚也要順應節氣啊,和尚也是男人。”
“對,沒錯,是男人就要挺!”
陳雪謠絲毫不知道這八個混蛋已經盯上她。
陳震天一路現在這個時辰剛好到了離趙王村最近的一個縣城,再有個把小時就能進村,車子路過一家銀行的門口,陳青媛叫嚷着停車,而後跑到銀行的自動提款機前提取了一萬元錢。陳震天問到:“你提這麼多錢幹什麼?”
“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先備着。”
韓鵬道:“陽間的錢一燒,到了下面就什麼也不是了,鬼都不認,燒了紙到了下面才能變成錢花。”
“我看不一定,這是上墳燒報紙糊弄鬼,我就不信這紙到了下面就成了錢。”“不信拉倒。”
“我說韓伯伯,你說誰家給死人上墳能燒人民幣,那就叫有錢窮燒,所以這賣紙的就想出個法子,編了一個燒紙到了陰間就能變成錢的故事糊弄我們,人民幣燒不起咱紙還燒不起。”
韓鵬道:“你小子這是哪門子的邏輯。”
“我可不是瞎琢磨,都說窮鬼,窮鬼,就是讓你們燒紙糊弄窮的。”
陳震天啓動發動機,大笑:“以後我和你媽死了,你給上墳的時候就給燒上點真錢,我去買通那些個小鬼,看它們要還是不要。”
“反正我是有備無患。”
陳雪謠想起看門女人說過的話~如果晚上聽見了什麼怪動靜不要理會,點明瞭說是敲鐘的聲音,如今,隱約真切的聽見不知哪裡傳來的敲鐘聲。陳雪謠極其好奇,按耐不住心裡的衝動,她悄悄拉開窗簾,從縫隙裡往街道上看,空空如也,月亮高高的掛在天上,月光在地面上灑了一層銀白。陳雪謠左右掃視着,仔細辯聽沉悶的敲鐘聲來自哪個角落,最後她的目光索定在西面的那片山林,濃密的樹林伴着夜幕深沉的將遠處籠罩起來,附近並未見有廟宇。陳雪謠換了一身乾淨的內衣,穿上一條短褲,套上T恤,用一根頭繩將頭髮紮起,蹬上雪白的旅遊鞋,又從旅行包裡摸出手電,向外面走去,路過傳達,看門的寡婦把自己裹在毛毯裡,雪謠敲了敲窗戶。
“大姐。”
“誰?”
“我,二樓的房客。”
她將頭露出來“你幹什麼去?”
“您聽到鐘聲了嗎?”
“聽見了,早都聽見了,姑娘,你不會想去看看是哪裡的鐘聲吧?”
“是有這個意思,要不您陪我一快去,您路熟。”
“你想死?”看門人的嗓音壓的很低,好似怕被別人聽見:“往年我們村上的男人都去找過,沒找到,沒找到就算了,可是人也沒一個回來的,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死不見屍活不見人,現在你還想去找嗎?”
“這麼邪門!”雪謠皺了皺眉頭。
“可不是邪門這麼簡單,一年四季,不一定哪一天就響了,一響就是一個鐘頭,過了這會就沒聲了,你聽聽,可不是敲鐘的咋的,俺男人就是跟着其他的爺們去找這聲音的來源,沒回來。”
雪謠來了精神:“越邪門我越想去看看,大姐,你就不想你的男人。”
“咋不想呢,你這話說的,可是想又怎麼辦呢?”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找他?”
寡婦一口回絕了“不…俺不去,姑娘,俺…俺不敢,那個地方,西邊,就是個空樹林子,啥也沒有,俺們以前白天去找過,啥也找不到,等到鐘響的晚上再去,去的人就沒有一個回來的。”陳雪謠本來是想拉她去作嚮導,看這模樣是不可能了,於是自己拿着強光手電往西面的樹林走去,路上空無一人,街燈全熄,陪伴她的只有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