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權力就是這麼一點點丟掉的
河南被淹了五十二個州縣,損失慘重。
一百七十萬人受災,死亡一萬九千六百餘人,失蹤七百二十一人,失蹤的人估計是找不回來了,即便是能活着,也是小概率的事情。
人們來不及悲傷,甚至來不及悼念死去的親人,就全員上了堤壩,如果不能把洪水堵住,家園就徹底完蛋了,這一點,農夫們遠比官員來的堅強。
水災發生以後,燃料的重要性甚至比糧食還要大。
人兩天不吃飯,還餓不死,但是,不喝水是不成的,雖然遍地都是水,官府卻不允許百姓們喝,話說的很明白,水,已經全部被污染了,喝了會得疫病,除非將水燒開了喝。
也就在這個時候,火車的威力終於顯現出來了,從潼關出發的火車,四個時辰就跨越了五百里的路途,拖着上百萬斤的物資就抵達了洛陽。
當然,第一批物資基本上都是燃料跟藥品。
至於糧食,那些被修建在高處的糧庫裡還有一些,加上夏糧剛剛收割,官府通知大家撤離的時候多少都帶了一些,目前而言,還能支撐。
雲昭一直留在中牟楊橋這道足足有兩裡地寬的大潰口處,他準備親眼看着這道潰口被堵住之後,再離開。
黃河的第一道堤壩已經完蛋了,不具有恢復的必要了,但是,第二道河道保留的相對完整,且有鐵路從堤壩邊上經過,在派人探查過鐵路路基還算完整,於是,雲昭下令,命一輛火車滿載石料,方籠趟着水開進了潰口處。
至於火車,他是不打算要了。
眼看着火車沿着損毀嚴重後,被簡單支撐過得鐵路緩緩在水中向前,站在堤壩上的人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每個人都希望最前邊的火車廂能走的更遠一些。
只可惜,在走出數十丈之後,最前邊裝滿石料的火車車廂卻一頭扎進了水裡,看來,哪裡的鐵路已經被沖毀了。
傍晚的時候,將近四十丈寬的潰口已經被堵上了,同樣的,對面的河堤也採用了同樣的法子,正在逐漸延伸堤壩。
同時,堤壩上也修建了礦山用的簡易鐵路,一礦車一礦車的石料被投進水裡,根據水利官員說,不出十天,就能把這道潰口給堵上。
將這裡的事情全部交給張國柱之後,雲昭就退進了洛陽城。
河南的災情雖然嚴重,卻不是大明政務的全部,所以不能佔用雲昭所有的精力跟時間。
有各地調過來的軍隊,大量的水利官員以及着急重建家鄉的百姓們的努力,水災遲早都會過去。
也就是在這一刻,雲昭辛苦多年的佈置,終於發揮了定海神針一般的作用。
河南地裡的一百一十六處糧倉,雖然受損了七座,但是在雲昭一聲令下之後,剩餘的糧倉就在短時間裡籌辦出八十萬擔糧食,而今,正在全力以赴的向災區運送。
與此同時,醫療部的趙國秀已經就近調集了兩千餘名醫生趕赴河南災區,在救治傷者的同時,也開始了防止瘟疫發生的工作。
一時之間,洛陽城變成了一座巨大的倉庫。
死掉的人沒法子再活過來,這是唯一令人感到傷痛的地方,至於這次天災造成的財產損失,在被廣袤的大明均攤之後,並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在聽到官府宣佈的補助條例之後,受災的百姓的心也就安定了下來,在官府的組織下,老弱婦孺開始離開黃泛區,去幹燥的地方生活,只留下壯勞力,全力參加河堤修建的事情。
人們的臉上開始有了笑容,這很重要,天災是不可預知的事情,朝廷在災難發生之後的行爲,讓百姓們沒有了後顧之憂,這才能保證受災地能平和的進行重建。
雲昭到底還是批准了雲彰啓用奴隸修建通往蜀中鐵路的計劃,不過,卻把雲彰從執行者的位置上揪下來,呵斥了他這一不誤正業的做法,治理好藍田縣纔是他的本職工作。
雲昭在潮溼悶熱的洛陽停留到了八月份,此時,河堤已經完全合攏,水災給廣袤的河南大地上留下了一座又一座的水塘……想要開始重建,至少要等到一年之後。
舊有的河南地貌完全被打破了,倒塌的房子超過了三十萬間,損毀的水利工程超過兩百多出,水渠被填埋了六千多裡,損失牲畜三十餘萬頭只。
實際上洪水帶給河南百姓的不僅僅是傷害,從某些角度上看,這場滅頂之災的洪災,對河南百姓未來的生活卻有着極大地好處。
暴虐的洪水強勁的沖刷着黃河河道,致使河道生生的被洪水向下切割了一丈多深,而原本淤積在河道里的泥沙,被潰口帶走,鋪在了河南這片被過度開墾的土地上,再加上被強迫休耕一年,土地會變得更加肥沃。
千年一遇的洪災,也徹底的將不適合修建住宅的地方清晰地標註出來了,這讓河南本地的官員們在重新籌建城池,鄉鎮,村莊的時候會變得更加容易,更加的有目標。
這場洪災對河南百姓造成了不可彌補的傷害,可是,在長安,在藍田,卻有更多的商人們在彈冠相慶。
雖然他們一個個說起河南水災表現的如喪考妣,等到外人離開之後,他們就立刻鋪開地圖,開始在黃泛區尋找適合自己的生意。
國家重建黃泛區這是一定的。
重建黃泛區一定會有海量的資金撥下來。
不論是道路,橋樑,城市,鄉鎮,村莊的任何一處重建,都需要海量的物資支持,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一場場的商業盛宴。
在收穫之前,這些聰明的商賈們,首先就派出最精幹的人手,帶着最便宜,最優良的物資煙塵滾滾的奔赴黃泛區,他們不求這些物資能賺錢,只希望自己一心爲災民的考慮的心思能被當地官員們看在眼裡,繼而參與到重建黃泛區的工作中來。
“兩千七百萬銀元的總價!”
張國柱在黃河潰口全部被堵上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懶懶的倒在一張躺椅上對身邊的雲昭漫不經心的道。
“這點錢不夠!”
雲昭翻閱了重建計劃之後搖搖頭道。
“國庫中能拿出來的錢都在這裡了,再拿,就會影響大明今年的總體發展。”
“能不能從銀行裡借一些錢呢?”
“可以啊,如果庫藏不問我要利息,我準備先借他一個億。”
“侯國玉可能不幹。”
“陛下要是出馬想必侯國玉會給您幾分薄面,我聽說侯國玉對陛下後宮的庫藏已經垂涎很久了。”
雲昭瞅着張國柱道:“國家的事情需要我動用老婆的體己銀子嗎?沒這個道理。”
“陛下既然不同意從銀行借錢,不如就把廣州市舶司開放如何,我以爲,一張海上行商證,弄他一百萬銀元不算難事,不多,您給我一百個名額就成。
然後,河南的事情陛下就不用再操心了,出了任何事情都可以唯我是問。”
“不成,海貿如今還不宜全面展開,需要再等兩年,等韓秀芬在印度站穩腳跟之後,我們纔能有來有往的做生意,這樣,才能賺大錢,免得那些黑了心的商賈把我大明的寶物給賤賣了。”
“也有道理,現在開放海貿確實吃虧,要不然,陛下准許微臣在澳門開放永久僱傭權如何?如果永久僱傭權不妥,三十年僱傭權陛下以爲如何?”
雲昭搖頭道:“不成,國門一旦打開,異族人就會蜂擁而入,到時候請神容易送神難,會弄出更大的麻煩的。”
張國柱沉吟片刻道:“陛下,我聽說您拿掉了皇長子云彰的鐵路總管的職位?”
雲昭點點頭道:“修建入蜀鐵路要用到大量的奴隸,雲彰參與此事不妥。”
張國柱點點頭道:“沒錯,皇朝的繼承人不能壞了名聲,不如,我們這樣做,在澳門成立一些人力公司,由異族人來管理這些公司。
人的來源他們自己處理,等到這些人沒有了勞動價值,再由這些公司負責把人弄出大明國境,陛下以爲如何呢?”
雲昭見張國柱這個混蛋對自己已經用上了話術,就有些不滿的道:“你以前不用話套我。”
張國柱笑道:“那是因爲您以前做事總是以百姓爲先,動用錢多多寶庫的事情多了去了,以前您怎麼不說那是您私人的,現在卻要把它跟國家切割的如此清楚呢?”
“家國一體不好。”
“既然家國一體不好,您爲何又要把所有的權力都攥在您的手心呢?”
“朕是皇帝,本身就是權力的集中點。”
“我不得提醒陛下知曉,代表大會已經開始研究三十年僱傭權,您要是再不鬆口,恐怕會成爲代表大會上的少數派。”
雲昭瞅着張國柱道:“不可能!”
張國柱點點頭道:“您只要在當然不可能,就怕您不在了,積壓了很多年的意見會在那個時候統一爆發,就像目前的黃河氾濫一般,雖然我們的官員很用心,陛下更是千叮嚀萬囑咐,百姓也算給力,可是,黃河水氾濫的時候,不管我們做了多少準備,他想潰堤的時候可是沒半點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