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要給周正冠上‘勾結建虜’,‘通敵’的罪名,這種罪名太大,足以毀徹底毀了周正。
與田珍疏分別後,周正打算着明天要去見一見黃維懷。這個人,將會是這件事的關鍵。
周正回府的時候,京城裡的一些暗潮在涌動。
魏希莊的回來,對很多人來說是一場危機。尤其是魏忠賢震怒,閹黨那些大佬齊齊息聲的時候!
何齊會在官場中最能感受到這種變化,以往對他很熱情的刑部侍郎,甚至是尚書都對他避而不見,衙門裡甚至傳出了一些流言蜚語。
何齊會一臉陰沉,出了衙門就急急的找到了楊七少。
天色已經黑了,楊七少現在住在一個‘朋友’家裡,何齊會也是費了一番手腳才找到的。
何齊會神色焦急,慌亂,道:“七少,你知道了吧?那些人變臉了,不肯繼續幫我們了。”
楊七少倒是從容自如,坐在亭子裡,喝着酒,慢悠悠的道:“慌什麼,魏希莊怎麼說也是九千歲的孫子,被從淮安府逼回來,那是在打九千歲的臉,震怒也正常。”
何齊會看着楊七少的神色,心裡越發不安,道:“七少,錦衣衛現在在滿城的找人,城門口都是錦衣衛的人,你的那些人現在就被吊在詔獄不遠處的一棵樹上,魏希莊是絕對不會放你離京的……”
楊七少依舊淡定的喝着酒,笑着道:“不用那麼緊張,坐下,喝杯酒。”
何齊會在官場中深刻感覺到了那種變化,這種變化並不是一時的,可能會一直影響他的仕途,當然,最關鍵的是,楊七少必須立刻,馬上離京!
只有楊七少離京了,何齊會才能安全,不然楊七少落到魏希莊手裡,他肯定要被牽累!
何齊會坐在楊七少對面,道:“七少,魏希莊現在是惱怒之下,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又有九千歲做靠山,你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楊七少見何齊會如此慌亂,心裡不屑,嘴上卻是笑着安撫道:“不用那麼緊張,京城這麼大,我要想走有的是辦法,至於我那些人,也沒什麼大不了,我一揮手有的是。”
魏希莊沒回來之前,楊七少咽不下這口氣,想着從周正手裡救回來,但魏希莊回來了,他就不會爲了一些打手而讓他自己冒險。
何齊會聽着,心裡多少有些放鬆,道:“七少,安排好了?”
楊七少端起酒杯,道:“明天有個鏢隊要離京。”
何齊會頓時鬆口氣,只要楊七少離京,他就沒事了,其他都能慢慢消化。
何齊會臉上有了笑容,端起酒杯道:“那我就祝七少天高任鳥飛,飛黃騰達。”
楊七少端着酒杯與他碰了下,繼而雙眼有些陰冷,道:“雖然那十幾個人不值錢,但怎麼說也是我的人,等我走後,你要想辦法給我撈出來。還有,那個周徵雲,你要想辦法給我弄死!不出這口惡氣,我睡覺都不安穩!”
何齊會喝了口酒,放下酒杯,道:“這個你放心,小小的監察御史,過了這個風頭,我隨便找個理由就能弄進牢裡,讓他來個暴病而亡!”
楊七少這才滿意,道:“我現在不方便露面,你再去告訴其他人,穩住不要怕,魏希莊又不是九千歲,不敢胡來,等風頭過了,他們還是一樣的升官發財!”
何齊會現在是徹底放鬆了,神態有些恭謹的道:“七少放心,又不是第一次遇到事,他們都知道該怎麼做。”
楊七少臉上笑容更多,道:“好,等你哪天有空了去揚州,我帶你見識一下,什麼纔是我大明真正的繁華!”
何齊會去過江南,那裡的紙醉金迷,簡直令人難以自拔!
他想着昔日的場景,心裡大爲意動,但很快收斂表情,道:“那到時候就要勞煩七少了。”
楊七少看着他的表情,心裡越發得意,同時鄙夷,這些做官的,想要高官厚祿,也想家資萬貫,想着聲名顯達,更想着驕奢淫逸。
世上那麼多的好事,怎麼就能讓你們全佔了!
魏希莊雖然連夜趕路,屁股磨的血肉模糊,但精神卻奇好,毫無睏意。
客棧裡,有五個錦衣校衛,站在他牀前。
魏希莊小心翼翼的坐在牀上,看着五人,道:“平日裡我待你們不薄,我現在要你們做點事情,你們能不能盡力?”
其中一個立即擡手,笑着道:“都督說笑了,就是平時,我們何嘗有不盡力的?”
魏希莊到底是魏忠賢的族孫,多少人想要巴結,也就是魏希莊不懂得培養勢力,也不喜歡亂來罷了,不然還不知道有多少狗腿子。
其他人紛紛附和,要爲魏希莊拼力效命。
魏希莊從邊上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袋,道:“好!這裡面的人,都給我抓進詔獄,一個不準漏!還有,我在淮安府的事,你們大概也聽說了,那個楊七少,給我挖地三尺找出來!”
錦衣衛抓人,哪裡需要什麼證據,當然了,有證據就更好了。
一個校尉接過來,抱着拳頭道:“都督你放心,只要在京城的,今晚就給你抓回去!那個楊七少,我們在找了,城門都有我們的人,連棺材我們都給撬開好好的查!”
魏希莊十分滿意,忍着屁股的痛,指着不遠處的一個包裹,道:“裡面是一千兩,你們五人拿五百兩,其他的分給兄弟們,就告訴他們,我魏希莊不虧待爲我做事的兄弟!”
那校尉神色一喜,還是道:“爲都督做事,哪裡能要錢,我們這就去給都督抓人!”
魏希莊道:“拿去!本都督絕不虧待爲我做事的人,事成之後,我請大家去醉仙樓!”
那校尉臉上有猶豫之色,還是拿過包裹,道:“那小的就替兄弟們謝過都督!”
魏希莊繃着臉,道:“要是有什麼人與你們爲難,直接給我抓了!我明天就搬去千歲府,看誰敢去告狀!”
千歲府,也就是魏忠賢的府邸。
有了魏希莊這樣的話,五個校尉更加底氣十足,領頭的那個沉聲道:“都督放心,我們一定爲你做好這件事,誰攔着都不行!”
有權有錢,還有什麼事情能難到他們?!
魏希莊很滿意,看着他們離開,轉向側門道:“那楊七少的位置還沒查到嗎?”
孟賀州從側門出來,道:“他們在京城勢力雖然不大,但關係非常多,想要藏匿,一時間不容易找出來。”
魏希莊冷笑一聲,道:“他肯定在想着逃跑,你給我盯住城門,就這一兩天,肯定會鋌而走險!”
孟賀州也是這麼判斷的,道:“好,我去把他找出來!”
魏希莊忽然疼的抽搐了下臉角,忍着痛,咬牙道:“找到了直接送到詔獄,我要扒他的皮!”
孟賀州知道魏希莊憤怒,應了聲就出去了。
這一夜的京城非常的熱鬧,有些人忐忑不安,恐懼難眠;有些人作壁上觀,等着看好戲;更有些人在謀劃着,想要在這件事上渾水摸魚,賺取好處。
魏希莊相對位置高,一般人還不容易找到,說客迅速分流向周正。
一個晚上,周府接待了認識的不認識的,熟悉的不熟悉的,各種關係,雜七雜八,大大小小有十幾波。
周清荔,周方自然不沾染分毫,都是在周正在應付,凡是能不見的,一律被打發走。
不得已見的幾撥,周正一手太極打過去,將事情給推了乾淨。
第二天一大早,周正就迫不及待的出門。
他沒有去週記,九江閣,也沒有去找魏希莊,而是直奔刑部大牢。
黃維懷的牢房是一個整潔的單間,他穿着乾淨的囚服,坐在牀上,正在看一本書。
餘光看到周正走過來,他目光從書移開,打量周正一眼,道:“是爲了那所謂的‘通敵’來的?”
這件事周正不能大意,道:“我想知道你跟他們說了什麼。”
黃維懷又將目光放到書上,淡淡道:“雖然我不大喜歡你,但憑空捏造,構陷的事情我還做不出來。”
周正看着他,想了想,道:“我昨天打聽到,馮嘉會要被抓了。”
馮嘉會被彈劾,被要求不得出京,但一直沒有被抓入大牢。現在要被抓入大牢,預示着這件事已經沒有翻案的可能了。
黃維懷頓時冷笑一聲,道:“他們除了構陷,也玩不出別的花樣。放心,我跟他們不一樣,不會拉你下水的。”
周正看着他的表情,心裡暗鬆口氣,道:“外面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黃維懷眉頭皺了皺,轉頭看向周正,旋即又轉回去,道:“不用了。”
周正嗯了聲,道:“告辭。”說完,他就轉身欲走。
黃維懷這個時候忽然轉骨頭,道:“對了,李恆秉就在不遠處的牢房,你要不要見見?”
對於這個人周正已經不在意,彷彿沒有聽到,大步離去。
與此同時,楊七少等人卻在城門口不遠處停住了腳步,楊七少身邊的人看着城門口的嚴密盤查,不由得面色凝重。
楊七少身前站着一個半百老者,爲難的道:“七少,城門盤查的太嚴了,別說箱子裡了,就是馬車都要被翻過來,只要是能藏人的地方都會被插幾刀,不好過啊。”
楊七少一笑,道:“我早就料到了,你們走吧。”
半百老者一怔,道:“那七少?”
楊七少神色自信,道:“我自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