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指了指那個已經進去的人的背影,跟邵年時說到:“嗨,你肯定不是聊城本地人吧?”
“若是是,又怎麼會不知道這個福運賭坊的特別?”
“這個賭坊啊,別看開在聊城這個不大的縣城裡邊,可是它卻不是那種犄角旮旯裡邊的小賭坊。”
“福運賭坊啊,但凡是這世上有的賭博的方式,在他們家這裡就能找到地方。”
“這前面的大場,設的跟旁的賭坊沒什麼區別。”
“樓下散客,賭骰子,牌九,二十一點。”
“樓上貴賓間,打的是麻將,玩兒的是小局。”
至於過了這傳統的賭坊之後,往裡邊縱深過去就是更有文化的人玩兒的東西了。
有那雅客,還有那前朝遺老遺少的,最喜歡玩兒的東西。
那就是鬥獸了。
因着荒地場子不小。
一入後園子的先就是鬥蟲。
這山東產大蟲,產好蟲,那都是全國掛的上號的。
一到了蛐蛐最兇的時候,這裡開一場的賭局,都能壓房子壓地了。
還有外地的採蟲販子,就拿着賭坊裡邊初勝第一圈的蛐蛐做種蟲,買回去悉心調理着,給賣到真正愛蟲又賭蟲的人手裡,賺的就是這批發轉零售的差價呢。
若是來這的客人不喜歡小蟲子,就再往裡邊走走。
後邊一半的場地是鬥雞,一半的場地是鬥狗。
那是廝殺的慘烈,斗的兇猛,場裡邊畜生鬥,場外邊主人鬥。
那是見天的能瞧見熱鬧,故事比說書人的還熱鬧。
給邵年時介紹到這裡,這小食肆的老闆就用手往自己這周邊一劃拉,再開口的時候,就全是得意。
“那每三日開一回的鬥獸,對於我們這些開吃食鋪子的買賣人來說,都是一場佔便宜的好時機。”
“這鬥敗了,鬥傷了,鬥死了的動物怎麼處理?”
“爲了能賠的少點,那當然是尋一家收這些東西的食肆去換上兩個錢兒啊。”
“你沒瞧見這一溜,什麼鋪子最有特點?”
邵年時將頭稍微往外探了一下,再縮回來的時候,就感嘆了一句:“狗肉火鍋啊。”
說的這老闆跟着哈哈一樂,將手下的小案板拍的啪啪作響,一掃肩頭上搭着的毛巾,起身就往店門口的方向迎了。
這時候,太陽已經升到了半空。
這小食肆也到了逐漸上人的時段。
而邵年時也將這賭坊的門道給打聽了清楚,就從懷中摸出三個錢兒來,放到了長條案子的同時,轉身又跟打算往後廚去的小老闆問了一句:“老闆,再多問一句,這些人養雞養狗的,總是需要買飼料伺候的吧?”
“這產業看着像是做的挺大的,咱們聊城縣是不是還有一處地方在專門的做這個買賣的啊。”
這話問的小老闆一愣,在反應過來了之後,就將手原還是往福來賭坊中一指,回到:“是啊,聊城裡喜歡耍這些東西,伺候這些牲口,蟲子的精細物件,都有的賣。”
“就在這福運賭場的後邊,一處不大的拐角,有三四家行腳商人,一到了賭賽的時候,就扛着那些東西過來。”
“一來二去的,買賣也挺熱鬧。”
“你若是家中養個鳥啊,魚呀的,自管去那邊瞧瞧。”
“聊城本地的大戶管事的,自己懶的配這些畜生們的東西,有時候也會在這裡進貨呢。”
明白了。
邵年時打算過去瞧瞧。
他需要親眼看看,才能捋出心中那個隱隱綽綽的有關於糧鋪轉型的想法。
說幹就幹的邵年時走的很快,在繞過了賭坊之後,就找到了小老闆口中所說的那一處的所在。
這是就三四個小商販臨時湊起來的集市。
連個固定的攤位都不曾有,幾個人或是挑着筐子,或是推着小車,就把自己要出售的東西,對方在了賭坊的圍牆後邊,那處並不大的小旮旯之中。
這當中的味道,十分的難聞。
還混合着從賭場內飄過來的屬於動物的糞便,以及一股莫名的血腥之氣。
讓來到這裡買些東西的人,都只是站在街口處的位置,朝着裡邊招招手,讓售賣某種貨物的人出來說話。
但是這種氣味卻沒有影響邵年時去探索其中的決心。
他稍稍屏住了些呼吸,一低頭,就鑽入了這幾個攤販的中間。
位於旮旯最外邊的那個小商販,挑的是兩個籮筐。
當中是一些不知道從哪裡進過來的碎骨頭。
上邊的肉被剔的一乾二淨,骨頭棒子也被鈍器從外邊敲成了一截一截的形狀。
而另外一個框內,則是放了一些紅褐色的大團肉與粗糧的混合體。
邵年時只是粗粗的瞧了一眼,就將眼神從上邊挪開了。
這應該是專門爲鬥狗所準備的飼料。
若是他猜測的不錯,待到賭坊的比賽散場後,這位小商販應該就不會在這裡待着,而是轉頭就從這賭坊的後門進去,給這家賭坊的老闆送鬥狗吃的飼料了。
想到這裡的邵年時就繼續的往前看去。
果真在後邊的攤子上,就看到了一些不同的東西。
依憑着賭場的緣故,這裡果真形成了一個專門爲動物提供吃用的簡易的花鳥魚蟲市場的雛形。
只是這些小商販們,單單只是憑藉着賭場之中的某些客人的要求,提出來什麼就帶過來什麼,只能提供被動的供給。
產品單一不說,還挺沒前途的。
邵年時瞧着這些無精打采的小販們,百無聊賴的打着哈欠,等待着賭場散場的時間,他摸了摸下巴,笑了。
在確認了這裡是形成不了任何的競爭的時候,邵年時也就不在耽擱,繼而轉身,直奔着自己要去接管的糧鋪去了。
等到他穿過大半個聊城縣城,迴歸到自己的小鋪子的時候,卻發現本應該由店小二來做的下板兒開門的工作,竟然也是由姜大爺來完成的。
下意識的看了看天的邵年時就問了一句:“大爺,咱們家的小二呢,呂曉貴還沒來?”
跟着一起往天上瞧了瞧的姜大爺卻是苦笑了一下回到:“還早,還早。過了晌午怕就是來了。”
聽得邵年時氣憤之餘又想起來了昨天夜裡姜大爺跟他說的那句特別有深意的話語。
爲了這鋪面之中的醬料的共計,他打算與這個年輕人好好的談談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