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隨口問道:“對了,你怎麼這麼晚纔來,平日裡你都是第一個到的。”
“辦了點私事,所以晚了。”聽大牛這麼一問,楊啓東立刻想起了凝香,玩槍的興致也隨之減少了幾分。
“私事?恐怕是去會你那小情人吧。”這時候,一個很不和諧的聲音插了進來,不用看就知道,這聲音的主人肯是天生和楊啓東不對盤的狗四。自從羅家那件案子之後,保安隊裡大多數人對楊啓東的態度都有了改觀,就只剩狗四還像以前那樣,還經常拿楊啓東和凝香那些傳聞來說事,雖說大多數都是他造的謠,但這一次還真的被他說對了——這讓人不得不感嘆,最瞭解你的,就是你的敵人。
在保安隊呆了那麼長時間,楊啓東自然知道狗四的嘴臭,也就懶得搭理他,反正傢伙人如其名,當他在狗吠就對了,你越和他計較他越來勁。於是楊啓東也不回話,自顧着擺弄手中的槍械。
狗四受了無視,面子有些掛不住,見楊啓東把手中的槍翻過來倒過去的也沒玩出什麼名堂,嘲笑道:“洋學生,你會玩槍嗎?這可是真傢伙,不是你家的燒火棍。”
“是嗎,”楊啓東瞄了狗四一眼,突然笑道:“你這麼說,意思就是你很會玩咯,那你放一槍試試。”
“這個……”狗四不說話了,說老實話,其實他還真不會開槍。他王四狗以前就是梧城的一個小痞子,打羣架都是縮在後面助威並伺機跑路的那種角色。因爲和王震山同姓,還有那麼點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關係,所以才託關係進的保安隊,今天也是他第一次摸到真傢伙,他自己都還沒玩溜手呢。
楊啓東嘴角一揚,他就是知道狗四的底細,認準這貨也不會開槍纔有這麼一說,現在見狗四如此窘相心中大爲舒暢。狗四受了鄙視,大爲火光又找不出反駁的話來,只能咧着牙衝楊啓東哼哼,倒真有點兒瘋狗的架勢。
“我說你們倆,都是一個鍋裡吃飯的兄弟,有什麼好吵的。”最終還是大牛出來打斷了兩人的對持,
他說完又遞給楊啓東和狗四一人一方彈夾,並囑咐道:“既然你們倆都不會用槍,那這個就先收着,別忙着上膛,等過兩天我教你們,咱保安隊的不會放槍可不行。”
“好嘞。”楊啓東依言把彈夾收了起來,狗四這邊也接過彈夾,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扭過頭去,表示不屑與對方計較。
“這兩個傢伙……”大牛苦笑着搖搖頭,繼續分發武器去了。
直到分配好武器,一衆保安隊員列隊完畢之後,王震山才從裡面走出來,只見他皮帶緊扎褲線筆直全身上下整理得一絲不苟,腰間挎着他那把從不離身的駁殼槍,這派頭還真有一副精兵良將的風範。楊啓東還是第一次見他穿作得如此正式,只覺得眼前一亮,心中暗自讚歎果然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見一切準備就緒,王震山便率領着一衆保安隊員浩浩蕩蕩的往東門進發。在東門那邊,梧城的鄉紳富豪們早已爲王震山一行擺好了踐行酒,就連平日裡很少露面的劉縣長也在此列。眼見王震山一行人到來,劉縣長率先出列拉着王震山噓寒問暖,一衆鄉紳富豪也同時圍了上來阿諛諂媚。
楊啓東冷眼看着這羣圍住王震山的人,側過頭對大牛小聲嘀咕道:“你看這幫人,也不知道他們的笑容下有多少虛情,多少假意。”
大牛咧嘴一笑,依舊是那副憨直的表情。旁邊的猴三插話道:“這年頭,有人有槍的纔是大爺。縣長?哼哼……”話裡話外對這些人極盡鄙夷。
楊啓東笑道:“你說得這麼直,就不害怕得罪人?”
猴三一愣,然後順着楊啓東的目光看了大牛一眼,恍然大悟,用力拍了一下大牛的後背笑罵道:“還是你這憨貨活得明白,嘴上不說,心裡清楚得很。”
“心裡明白就成,還說出來幹嘛。”大牛撓了撓後腦勺,臉上憨直的表情不變,但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楊啓東和猴三對視一眼,皆是搖頭苦笑,別人都以爲大牛憨厚老實,但接觸久了你便會知道,大智若愚便是形容的
他這種人了。
吃了踐行酒,打發完一幫子送行的人,保安隊員們正式上了路。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格外照顧,前幾日的天氣還頗爲涼爽,而今天卻來了個大太陽,再加上前段時間下的那幾場雨,使得腳下的道路外幹內溼,看上去挺好,但當你踩上去之後軟綿綿的不着力,一不小心就得滑個大跟頭。
衆人才走了十來里路,回頭還能遠遠的看見梧城的輪廓,就已經有人怨聲載道了,這才發覺原來這次公幹並不是想象中的美好。這一路楊啓東也不小心摔了一跤,還好被身旁的大牛及時拉住,否則這一身新換的保安服就泡湯了。也有運氣不好的,比如狗四,一腳沒踩穩直接滑到泥坑裡,爬起來後滿屁股的黃泥,在黑色褲子上顯得格外分明,常聽人說黃泥掉褲襠這句話,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這時候,天上的太陽變得更加毒辣,一衆整日在保安隊裡歇涼聊葷段子的人們終於體驗到了夏日的溫度,就連楊啓東也有些經不住,解開了領口的扣子。再看王震山,又恢復到平日裡的那副扮相,緊扎的皮帶早就不知道收哪兒去了,上衣大敞開,不住的拿帽子扇着風。雖是如此,但他的步履依舊穩健,連大氣也沒有多喘一下,想來在保安隊安逸的生活並沒有讓他疏於鍛鍊,身體依舊強健。
王震山見一羣保安隊員走得左搖右晃步履艱難,喝罵道:“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這才走幾步路?都跟個娘們似的,老子打仗那會兒,見過戰場上的逃兵都比你們這幫子慫貨有精神!”
被王震山這麼一罵,衆人的精神頭好了許多,也有人抱怨道:“隊長,主要是這日頭太毒了,左右又沒個遮蓋,曬得頭髮昏。”
王震山自然知道炎熱對人體力是有影響的,他是上過戰場的,更明白這士氣對行軍的重要性,這個時候不能強壓否則士氣就徹底泄了,於是寬慰衆人道:“再堅持一下,等進了山就涼快許多了。實在無聊的話,大家可以聊聊天嘛,說說各自的見聞,這麼一分心也就不覺得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