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保安隊員們得滋潤生活並不只限於吃蟒肉,羅家這邊辦喪事也少不了插一腳,這大戶人家講究一個排場,不管是喜事喪事都要熱鬧,流水席、賭檔、打齋放焰口之類雜七雜八的肯定少不了。總之一句話,不能讓羅四少爺走得冷冷清清——這和現代守喪要打通宵麻將是一個道理……
羅家這般大動作,倒是樂壞了梧城裡的閒漢地痞們,不管和羅四少爺有沒有交情,衝進靈堂就是一陣嚎哭,嚎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什麼天妒英才、痛失良友,以彰顯羅四生前和他的關係多麼鐵,自己多麼悲痛。哭夠了,到旁邊領了賞錢眼淚一抹,就樂呵呵的吃飯賭錢去了。
但也有一些不太會演戲的,哭不出來就乾嚎,一直嚎到打賞爲止。也聰明一點的,楊啓東就見到幾位,入靈堂前先往眼睛裡滴辣椒水……而那個曾經和羅四少爺有那麼一段情事的張寡婦也來了,還帶着倆孩子,說是帶羅四的親生骨肉來認祖歸宗,也不知道最後怎樣,可惜楊啓東沒有親眼看到那場面,倒是遺憾得很。
又吃又拿還能耍錢,這樣的好去處自然不能缺少保安隊這羣人,況且當日羅四的死是保安隊處理的,而“行兇者”也是由王震山親自擊斃,對於這幫大爺,羅家上下自然是從優接待,簡直伺候得這幫子人樂不思蜀了。
楊啓東這幾天也天天跑羅家,但他的目的並不是想佔羅家的便宜,而是爲了當初那個被他救活的小丫鬟。在楊啓東看來,雖說當時把她搶救了過來,但傷得不輕,索性好人做到底,把那小丫鬟徹底治好。不過楊啓東並不知道,他的熱心腸在別人的眼中又是另一番想法,都以爲楊少爺看上了這個叫凝香的小丫鬟,不少人都暗地羨慕她的好運。
就連羅老爺也打定主意,等凝香傷養好之後就把她送到楊家——用一個下人換取楊家的友誼,這生意大可做得!
凝香的住處被安排在一處僻靜的小院裡,連帶着還有兩個婆子貼身伺候,這對於一個下人來說已經是相當優厚的待遇了,楊啓東並不知道這其中有自己的原因,只以爲這羅家挺良善,因此對羅家的看法也大有改觀。
剛一進門,楊啓東就看見凝香正坐在桌前,手裡拿着湯勺艱難的舀面前碗裡的湯藥吃,於是緊走幾步到她面前,奪過她手裡的湯勺說道:“你怎麼自己就起來了,不是有婆子照顧你嗎?”
凝香先是一驚,看清來人是楊啓東之後,臉上浮現出一抹嫣紅,顫顫巍巍的站起身朝楊啓東做了個萬福,說道:“凝香給楊少爺見禮……”她話未說完,卻見楊啓東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心中咯噔一聲,只以爲楊啓東要對她做些什麼,卻又不敢反抗,只覺得臉上一片滾燙,心頭也吐鹿撞一般普通直跳。
正當凝香忐忑不安的時候,卻聽楊啓東說道:“你傷都沒養好,還見什麼禮?以後不許這樣了。”說完,把她扶回凳子坐下,凝香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會錯意了,臉上紅得更甚,低着頭看也不敢看楊啓東一眼。
楊啓東並不知道凝香心中所想,經過這幾日的接觸,兩人算是認識,每次見到自己都是紅着臉低着頭不說話,有時候自己要問好幾句她才怯怯的回上半句話,只以爲女孩子臉皮薄見不得男子。但他哪裡會想到自己當日搶救她時嘴對嘴的事早已傳遍了羅府,他意識中只覺得這是搶救方法,而在別人的眼中又是另一番計較。正好照顧凝香的倆婆子都是碎嘴子,自然把當時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再填油加醋的說給凝香聽,使得她每次見到楊啓東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兩人嘴對嘴的事,羞怯就難免了。
見凝香又低着頭不說話,楊啓東皺了皺眉頭問道:“照顧你的婆子呢?怎麼沒見她們,不會是偷懶去了吧。”
“不是的。”凝
香飛快的擡頭看了楊啓東一眼,又立刻低下頭輕聲說道:“是我讓她們離開的,大家都是下人,讓她們這麼伺候我心裡挺不是滋味。況且,我已經能下地了……”
“那也不行,你的傷還沒養好。”楊啓東立刻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之中帶着幾許責備,見凝香被他嚇得渾身一顫,頭埋得更低了。心中有些不忍,於是嘆了口氣道:“算了,以後不許這樣了,你纔剛能下地,要出什麼意外傷上加傷就不妙了,還是讓她們再多照顧你幾天吧。”
“嗯。”凝香不敢和楊啓東爭辯,只好點頭答應。
楊啓東見一時之間也找不到照顧凝香那倆婆子,於是端起桌上那碗藥,用湯勺舀了半勺送到凝香的面前,“你別再動了,我餵你吃藥。”
“這……怎麼使得……”凝香從未遇到過這種事,一時之間芳心大亂連連拒絕。
而楊啓東卻以爲凝香顧忌兩人之間的身份,安慰道:“沒關係的,你現在是病人,在我眼裡病人都是平等的,沒什麼上下尊卑之說。”他說完把湯勺又朝凝香的嘴邊遞了遞,他這番熱情令凝香又羞又氣——這傻小子,只想到自己的醫者身份,卻沒顧忌到男女之別。
眼看着湯勺遞到了嘴邊,凝香也不好再拒絕楊啓東的好意,只得一咬牙張口喝掉了湯勺裡的湯藥。這種事對凝香來說,已經夠難堪的了,誰想得楊啓東還好死不死的加一句:“這就對嘛,你是病人,就應該接受照顧。還有,這藥雖然苦了點,但苦口良藥利於病,得全喝光纔有效……咦,你臉怎麼又紅了……”敢情是他見凝香喝藥時表情糾結,還以爲她嫌藥太苦,好心出言勸道——能傻到他這地步也算是一種境界了。
凝香現在已經徹底無語了,也意識到楊啓東只把他和自己當成醫者和病人,也就沒什麼心理負擔了,索性不說話,任由楊啓東喂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