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低頭

公共租界巡捕房。

黃金榮好不容易通過法國人的關係上下打點,這纔在當天傍晚見到被公共租界軍警請來‘喝茶’的李青並將其保釋出來。爲此,他又花費了一大筆,可他覺得值!

兩人同爲青幫子弟,論輩份他是‘大’字輩,而李青則是‘通’字輩,黃金榮的輩分要比李青高。可這次是他的手下做錯了事,他也不好擺出一派大佬的姿態出來。誰身後都有人撐腰,真要把名聲搞臭了得罪了人也是個麻煩不是?

所以,他請李青出來的時候姿態放得極低,一臉的誠懇笑容看着就讓人心生不忍責備。

“唉呀我說老弟,這次老哥可真是多有得罪,還請莫怪還請莫怪啊!”站在公共租界巡捕房門口,黃金榮一個勁笑臉賠不是。

李青面無表情,也看不出心中是何想法,擺了擺了平淡道:“哪裡哪裡,這次是我弄差了沒問明白就動手。傷了老哥這麼多兄弟,還請多多見諒纔是!”

“見諒你個頭!”黃金榮在心中破口大罵。

這兩位一個操着寧波方言,一個操着一口蘇北口音。李青極其不喜黃金榮這廝,所以他故意用蘇北話與其套進乎,幾乎成了雞對鴨講一句話老黃也沒有聽明白,鬱悶得差點吐血。他算是明白了,眼前這廝心頭的怨氣大得很吶……

好不容易像送大爺一樣的送走了李青,黃金榮轉身立刻就變了臉色,一臉陰沉的看着自己的門徒們,額頭青筋直跳怒吼道:“給我找,給我把當天進行軍火交易的那兩幫傢伙全找出來。老子倒是要看看,是誰這麼不給老子面子?”

從法租界過來之前,他早已從逃過一劫的小弟口中得知了真相。心頭的怒火可想而知,關鍵是落了麪皮被人看了笑話。要知道青幫內部的明爭暗鬥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尤其是牽涉到利益的時候。李青和他本就不是一個派系的,要他如此低三下四的在這廝面前裝孫子,心頭的難受勁兒全化爲一股熊熊怒火。

李青他暫時沒辦法下狠手,可故事的另一位主角則不然。如果黃金榮不把那個人找出來殺他全家以泄心頭之恨,那他就不是黃金榮了!

以他在上海攤的勢力,想要查出一個露了真容的傢伙其實很容易。很快,王進,新光復會和‘夏曆’車行的情況就被他給查到了。可他看着這些東西,又犯難了……

作爲青幫新冒出頭來的實力派選手,他很明白一點,有關革命黨的事情都不好搞。因爲青幫那幾位資歷和實力俱全的大佬和革命黨之間有些不清不楚的聯繫,這就讓他在處理和革命黨有關的事情時,真的顧慮重重不好下狠手。

這次的目標人物王進一看就是革命黨分子,而且還是那種首腦的身份。革命黨其實也沒有什麼可怕的,他們可以被分成兩種,一種是可以隨時隨地進行蹂躪可以不用放在心上的;另一種則是萬萬也不能招惹的瘋子。

黃金榮不知道瓦工進和新光復會是哪一種,如果是第一種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請人將王進扔到黃浦江餵魚,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而已,也值得他黃大爺費心?可如果是後者的話,他則要對費一番思量,看看此人能不能結交了。這樣不拿自家小命當回事的傢伙,就算是不能結交,卻也萬萬不能得罪!

不得不說,黃金榮的能量着的很大。王進和新光復會的一切,他通過各種渠道,竟然被他打聽到了一個五六層。單單就這五六層,就讓他對王進這個神秘的傢伙重視萬分。‘夏曆’車行在公共租界得到上地位,新光復會在安慶的一系列舉動,還有新光復會武裝力量的神秘強大和瘋狂的行事作風,這些東西無一不讓他忌憚萬分。

他手下的門徒發現王進和新光復會在上海攤行事極其低調且行蹤詭秘,搞的就跟日本間諜一樣,且其使用的化名和身份繁多,而且其住所也多,法租界、公共租界都有其住所。這些還不算什麼,只能說這廝行事太過小心翼翼不夠光明磊落。

更讓人側目的是,與這廝交往的人形形色色極爲複雜,安南人、印度人、意大利人、英國人、法國人、俄國人,甚至還有清政府在上海的官員都與他有過接觸。另外讓黃金榮大喜過望的是,他手下的門徒竟然無意間還發現了一個非常有價值的線索:王進這廝正是上海灘最神秘的‘白金’供應商!

‘白金’是什麼東西?那可是比煙土還要金貴的大金礦啊!至從‘白金’出現以來,其驚人的利潤和瘋狂的斂財吸金無不讓人驚的瞠目結舌,他早就想涉足其中,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找佈道背後神秘的供貨商而已。可是現在嘛,在他看來這次的誤會,或許是一個天大的契機,讓自己擠身上海攤頂級大佬的天賜良機!

可是,他哪裡知道,這一切都是王進在暗中做的手腳,目的就是想要找一個實力合適的‘白金’中方代理人,順便給倔強的卡特上校先生表示自己的不滿,以實際行動比配這個英國佬儘快低頭認錯。

至於他爲什麼會選擇黃金榮而不是其他人,比如勢力更加龐大的八大股黨沈杏山又或者其他什麼上海青幫實力派大佬,這就是他心中的惡趣味使然,誰叫他就只認識一個黃金榮捏?以他的實力,隨時隨地都可以再造幾個上海攤的實力派大亨來,也能夠在最短時間內讓現在上海攤的那幾位大亨人間蒸發,只是他不想太過引人注意而已。低調是王道,他行事一直奉行的就是這一原則。

就在王進對外大肆散播尋找新的‘白金’代理人不久,卡特終於捨棄了自己僅有的自尊和英國人的高傲向他低下了頭主動認錯。作爲‘白金’中國市場的第一代理商,他已經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機和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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