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城掀起風雨,袍哥會新任的龍頭坐館程蘭亭差遣幫衆,以及拜託周圍的宗門、商會等人員,四處找尋幫渝城袍哥會破局的魯班傳人甘墨,甚至還有懸賞。
然而這個被衆人爲之傳頌的本尊,卻已經在前往天府之國腹地錦官城的路上了。
這一次,他們沒有走水路,而是走了陸路。
之所以如此選擇,最主要的,還是因爲渝城袍哥會在長江中上游一帶的勢力實在是太大了,而小木匠卻有避開渝城袍哥會的想法。
那裡的水太深了,不管是新任龍頭程蘭亭,還是閒老大陳倉,這兩人都不是善茬。
就算小木匠舌燦蓮花,將一切都說通了,也有人會懷疑鬼王將那些機密之事泄露,甚至有可能暴露出了渝城袍哥會內鬼的信息。
那麼災禍,就會突然降臨。
狼人殺。
渝城是待不住了,小木匠只有跑,因爲除了渝城袍哥會,鬼面袍哥會,以及它背後那個被鬼王稱之爲“全知全能”的厄德勒,都不是他能夠招惹的——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因爲小木匠身上的那萬蟲五蛇丹,是顧白果這個大雪山醫家一脈傳人都無法理解的東西。
顧白果的建議,是去找此刻正在錦官城大帥府裡給劉大帥當家庭醫生的活珠子董七喜。
此人是大雪山一脈出外歷練的翹楚人物,醫術也是一等一的。
他,或許能夠救下小木匠來。
不過相對於顧白果的擔憂,小木匠反倒是不着急,他甚至還有時間找了人幫忙,去給顧白果舅舅家送了信。
一路上他也是優哉遊哉,並沒有着急趕路,甚至在璧山專門停了一天,買來了紙筆,將鬼王傳授於他的《靈霄陰策》,以及“探雲手”、“登天梯”和“落魂幡”三門手段,全部都摘抄記錄下來。
後面的時間裡,他一邊趕路,一邊就不斷地複習着這些內容。
他對待這些東西的態度比較公允,並不會以自己的好惡來判斷功法的優劣,即便是落魂幡那樣讓他十分厭惡的手段,他也會牢牢記在心中。
小木匠一邊在心中來回過幾遍,一邊試圖將裡面的內容學以致用,並且嘗試着練習。
而在這樣的過程中,小木匠還發現了一件讓人驚喜的事情。
這些東西,與他從《魯班全書》中學習到的“萬法歸宗”,居然無比的契合,不但沒有相沖突的地方,而且還彼此補充,顯得更加明瞭。
果然,那法門當真如它名字一般,萬法歸宗,殊途同歸。
這樣的日子是無比充實的,小木匠每一天都能夠感覺到進步,而且是十分明顯的進步,而更讓他爲之驚喜的,是顧白果對於修行之事居然十分精通,或者說理論水平強得出奇。
也許是師出名門的關係,她跟小木匠這種野路子出來的截然不同,許多讓人頭疼的概念、理念和想法,都能夠跟小木匠解釋得清清楚楚。
小木匠毫不吝嗇地將從鬼王那兒學來的所有東西都講給顧白果聽,但她只是聽一聽,卻並沒有跟着一起練。
她說她是醫家,行走江湖,靠的是一個藥箱子,而不是拳頭。
醫家這門活計,甭管到哪兒,都是受人尊敬的。
反倒是虎皮肥貓,它對這些十分感興趣,平日裡到處鑽山穿林,捉貓逗狗,結果一碰到小木匠與顧白果討論修行的時候,它必然乖乖地坐在一旁,一雙金黃色的大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小木匠此刻已經知曉這肥廝就是以前的虎逼了,而且經過之前的事情,也認可了這小畜生跟在自己身邊的事實。
但不管他怎麼努力,都無法將這個癡肥蠢萌的肥貓,和咋咋呼呼的虎逼給聯繫到一塊兒來。
或許變成了貓之後,這廝的腦容量減小,性子也變得蠢萌起來。
小木匠與顧白果搭伴走着,這樣的行程,他與魯大走過很多,但與顧白果這樣一個小姑娘走着,卻截然不同。
他一開始以爲會是自己照顧着顧白果,結果很多時候,忙前忙後張羅的,卻是這個小他好多歲的小姑娘。
顧白果一路上,表現出了異於同齡人的成熟和懂事,這讓小木匠格外詫異。
雖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按照顧白果的說法,她父親早死,母親則見不了面,她從大雪山出來,就一直待在舅舅家,所以練就了此刻的性子。
但太多的事兒,讓小木匠都覺得即便對方是自己的同齡人,都未必能夠考慮得這麼周全。
這事兒,仔細想一想,可能就有一些反常了。
事出反常必爲妖。
小木匠自然是知道這個道理的,但他也能夠感覺得到,不管如何,顧白果都不會害自己,而他同樣也能夠理解,每個人都有一些不想跟別人分享的秘密。
他都如此,又何必去要求顧白果對他事事坦誠呢?
正是知曉這裡面的分寸感,小木匠與顧白果彼此相處得十分融洽,不知不覺,便到了遂州地界。
按照慣例,兩人一貓並沒有進城,而是沿路而行,到了傍晚,在一處古鎮落腳。
這古鎮名字不提,但歷史上出過幾個著名人物,他們在一家旅館住下,在外面食店裡吃飯的時候,聽人聊起,說什麼陳子昂、王灼、黃峨啊,都是從這兒出去的。
小木匠文化水平有限,聽不懂這些人,也不知道他們在歷史上,都幹過一些啥。
但他對於食店裡面的回鍋肉,卻還是挺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