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匠身手利落地來到了院牆邊緣,十分專業地將耳朵貼在上面,用右手的食指彎曲,然後輕輕釦了一下牆面,確定一下這院牆上面,是否有機關,或者別的佈置。
確定沒有之後,他深吸一口氣,卻是攀爬到了牆頭上去。
這院落年久失修,那牆頭上的磚石都快酥了,一抓一把粉,所以小木匠顯得十分小心,他攀爬在牆頭上,潛伏在陰影之中,瞧見那院子裡黑黢黢的,而正中的堂屋,以及東廂房這兒有燈光,那堂屋大門敞開着,有七八個乞丐在裡面吃飯。
他們吊着一大鐵鍋,下面燒着柴火,鍋子裡不知道在煮些什麼,卻有濃烈的肉香從裡面傳了出來,就連潛伏在牆頭上的小木匠都能夠聞到。
他眯眼打量着,瞧見何老牙就在那兒,而那個小黑子,也在其中。
這幫乞丐吃東西,當真不講究,都沒有拿碗,有人折了兩根樹枝當筷子,也有人直接上手,從鍋裡面撈了骨頭出來啃,旁邊還有酒,幾個成年的人在喝,而年紀小一些的,則眼巴巴地瞧着,舔了舔嘴脣,很是嚮往的樣子。
小木匠瞧見這個,心中冷笑。
那何老牙,當真不把他甘十三當人啊……
那狗賊把小木匠給騙得團團轉,居然不跑路,而是拿着騙來的錢,在這兒打平夥,開牙祭,快活得很,甚至都沒有想到小木匠會找上門來。
這態度,顯然是篤定了他這個外鄉人一定會怯於龍虎山的威勢,把這虧當做打掉的牙齒,給直接嚥到肚子裡面去。
只可惜,小木匠可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人。
打他準備趟這江湖以來,就沒有打算與人和和氣氣的相處。
更何況,那傢伙還動了自己的逆鱗。
什麼都好商量,但動他小姨子,這是要拼命的……
小木匠觀察了一會兒,卻是如狸貓一般滑落院中,隨後摸到了東廂房這兒來。
其他的房間,門窗都是破爛的,而這東廂房不但有門有窗,而且那窗戶上面還蒙了紙,一看就知道是這小院裡最舒服的房間。
什麼人會住在這房間裡呢?
當然是何老牙這傢伙。
小木匠先確定裡面沒有人之後,便從虛掩的門中進了裡面,瞧了一眼桌子上點着的油燈,又掃量了一下房間裡的佈置——這兒當真很簡單,一張木牀,上面鋪着些被褥之類的玩意兒,隨後還有一個模樣醜陋的木桌,再就是亂七八糟的一些廢品之類的玩意兒,再無其他。
小木匠藏身門後,耐心等待着,沒多久,卻聽到門口傳來了腳步聲,緊接着他聽到何老牙在跟人說話:“你的意思,是那傢伙有可能撞上青冥老道了?”
與他說話的的是,是小黑子:“對。”
何老牙問:“那你回去確認過沒有?”
小黑子:“當時的場面那麼亂,我哪裡敢回去啊。”
何老牙抱怨道:“我們這回,算是得罪小六爺了,媽的——好在他們天師府現如今鬥得厲害,一時半會兒,也牽連不到我這兒來,小黑子,飯吃完了,你回鎮子上去看看,如果那小子真的落到了青冥手上,說不定那狐祟也一起落在了他手裡。青冥與小天師這一幫人不對付,小六爺跟小天師又是一夥兒的,估計是要掐架的……”
小黑子聽了,應聲說道:“好,我這就走。”
何老牙與他又勉勵幾句之後,將人送走,這纔回了房間裡來。
他這邊一推門進屋,就感覺到脖子上面一陣涼。
小木匠已經將舊雪,架在了何老牙的脖子上,死死地抵着,大有對方一反抗,就將這大好頭顱給切下來的趨勢。
何老牙是油滑的老江湖了,被這麼一弄,頭也不敢回,渾身僵直,哆哆嗦嗦地問道:“是哪路英雄好漢?咱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大哥,你先別動手,有啥事,咱們好好說成不?”
小木匠平靜地說道:“是我。”
何老牙一臉驚詫,結結巴巴地說道:“甘、甘兄弟?”
小木匠緩聲說道:“你別叫啊,別驚動你旁邊的那些兄弟,不然大家都不好過……”
何老牙一愣,說什麼?
他不明白小木匠話語裡面的意思,而下一秒,小木匠惡狠狠的拳頭,讓他立刻就知曉了爲什麼會這麼說。
砰、砰、砰……
小木匠照着對方那奸猾的臉上連着砸了幾拳。
這一拳又一拳,訴說着小木匠暴躁的心情,和先前的恐懼與擔心,他雖然沒用上修爲,但兇狠勁兒卻是十足,直接將何老牙打得眼冒金星,腦殼疼痛欲裂,口鼻開花,青的、紅的、紫的,就好像開了一個大染坊,頗爲精彩。
這傢伙倒也是識趣的人,被打得天旋地轉,鑽心的疼,卻也硬是咬着牙沒有喊。
他知道,如果一喊,自己會真的沒命。
對方那刀刃上傳來的冰冷殺意,讓他渾身都在打顫。
小木匠幾拳下去,一是出氣,二來則是給對方一點兒教訓,讓他知曉自己可不是什麼謙謙君子、良善之人。
他並不想把人給打死泄憤,畢竟他還指望着從這傢伙的嘴裡,掏出一點兒東西來,所以瞧見對方那快要沒氣的狀態,也就收了手,衝着地上躺着的何老牙冷笑着說道:“怎麼樣,服不服氣?”
何老牙倒也是個漢子,躺在地上,不哼一聲。
聽到問話,他咬着牙說道:“有錯就要認,捱打要立正,這點江湖規矩,我還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