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能是我？”愛麗絲的華語很流利，一雙大眼睛流轉着異彩。時間能改變的東西很多，曾經的小女孩，如今身材高挑凹凸有致。愛麗絲穿了一條美國時尚的白色碎花連衣長裙，頭髮也是流行的樣式，很難從她的身上看到當初那個豆芽菜似的小女孩的樣子。
“我還以爲，算了，你負責記錄好了。”方劍雄及時的收住話，從內心深處，對這個異國女郎，始終有一種長輩的心態。
時間不能改變的東西不多，卻不包括愛麗絲的情感。四年的大學生涯，沒能讓愛麗絲對眼前這個男人的情感有絲毫的淡忘，反而加深了許多。在美國讀書兼職期間，愛麗絲不是沒有社交活動，但是接觸的年輕人越多，就越反襯出方劍雄的優秀。跟大學裡的同學們相比，方劍雄成熟睿智，而那些同學就像是大孩子。當然了，這種比較不公平，但是愛麗絲不認爲有什麼不妥當。
從美國來華之後，愛麗絲在上海呆了一段時間，幫着父親費舍爾處理了一些銀行事務之後，前幾天跟着呂碧城一道來的北京，並且住進了王府。
方大帥在美國的一些企業臨時負責人是呂碧城，實際上這些企業，愛麗絲更爲熟悉情況。相比之下，呂碧城並不管什麼細節，就是代爲抓個總。
“遠征軍第一集團軍指揮部，蔡、張、馮三位將軍，見電如晤。來電已閱，詳情悉知。餘觀當前歐戰之態勢，法軍退守馬恩河一線已成必然。我軍戰於異國，切忌分散行動，成添油之態勢。特戰師既已向前，可令特戰師於蘭斯山脈與德軍周旋，切忌與德軍硬拼。”方劍雄唸完電文，愛麗絲也記錄完畢，這洋妞的中文水平真不賴，這麼一份電文的記錄，一個字都沒弄錯。方劍雄接過檢查一番，簽字之後遞給愛麗絲道：“交給尹主任，立刻發出去。”
“方，我想給您當秘書。”愛麗絲很直接的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一點都沒有羞澀的意思。一雙藍色的大眼睛，充滿着期盼的看過來。方劍雄似乎不太會拒絕漂亮女人的要求，稍稍猶豫了一下就道：“好吧，你去跟尹主任說，就說是我批准的。留在我身邊，照顧起來也容易點。”愛麗絲心滿意足的走了，方劍雄多少有點苦澀。該死的費舍爾，女兒徹底的不管了，昨天的電報彙報在華爾街的收益以及諸多企業的業績，竟然對愛麗絲隻字不提。
方劍雄正在頭疼的時候，敲門聲響起，擡眼一看是呂碧城。這一位也穿着一件如今美國流行的長裙，俏生生的站在門口：“方便進來麼？”
方劍雄點點頭笑道：“哪有不方便的？請進！”順便還做了個手勢，實際上呂碧城並不算太漂亮，身材說句不好聽的就是扁平，愛麗絲能甩出她七八條大街去。問題是這個時代的審美觀不一樣，加上一個才女的光環，耀眼就很正常了。
“您這可是軍事重地，我可不敢隨意亂闖。”呂碧城笑眯眯的進來，擡手掠了一下額頭。這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以前長期有劉海養成的習慣。發現掠了個空，呂碧城的手僵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的緊張。
“呂小姐客氣了，我這裡的大門隨時爲您敞開。”方劍雄客氣了一句，呂碧城落座後四下打量起這個書房，名爲書房卻沒有書櫃，一張巨大的書桌上，亂七八糟擺的全是地圖和文件。書桌後面的牆上掛了一張照片，方大帥的戎裝照。算是這個時代的藝術照吧，反正拍出來很帥，英氣勃發的一塌糊塗。
“回到國內，無所事事，扶帥能否賞一碗飯吃？”呂碧城收回了遊離的目光，笑眯眯的發話。方劍雄正準備對付兩句，門口尹維峻出現了，身後還有一個愛麗絲。
“扶……，扶國！第一集團軍回電。”這個稱呼有點意思，方劍雄卻沒注意，全部被集團軍回電的消息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識的就回答：“念。”尹維峻看了呂碧城一眼，這女人多聰明啊，笑眯眯的站起道：“那我先回避一下。”
方劍雄卻一擺手道：“沒事，唸吧，知道一點軍國大事也不壞，剛纔你不是說要謀個事情麼？在辦公室給暢卿當個副手吧，順便把美國方面的事務抓起來。你和愛麗絲不入軍職。”
呂碧城眼神從尹維峻身上一掃而過，笑着點點頭道：“好，都聽扶國的。”
呃，方劍雄意識到這裡頭的暗流了，多少有點頭疼，再看看愛麗絲也抱着手在場，心道蝨子多了不怕癢，隨便她們了。
“委員長鈞鑒，來電已至，訓令悉知。擬令冷雨之第五軍停留巴黎，等待後續主力匯合。據查，如馬恩河防線不守，法國政府有棄守巴黎之意，恐名城毀於戰火。雨亭回電稱，特戰師已近埃佩奈爾，現德軍正猛烈攻擊之中，該處無險可守，恐難以支持。法軍指揮部再次催促特戰師前行，雨亭以休整爲名拒絕。如埃佩奈爾不可守，巴黎再無險可守也。”
尹維峻念罷，擡眼看來，方劍雄眉頭緊鎖，低頭思索，來回踱步不語。少頃，擡頭道：“回電，令張雨亭以以攻代守的名義，進入蘭斯山脈，側擊敵後，牽制德軍正面進攻。特戰師長於進攻短於防禦，不可置於塹壕之中挨德軍之炮火。切記！再，德軍不長夜戰，可考慮特戰師於夜間渡過馬恩河，發起有力之反擊。”
說完之後，方劍雄拿起帽子戴上，對三人道：“我要去總參一趟。”
張作霖總算是盼來了集團軍總部的電令，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打陣地戰這個活，張作霖沒意見，魏嶽這個代理師長堅決反對。一再表示，以特戰師的訓練和裝備，絕對不能用來打陣地戰，那樣真太浪費了。特戰師應該利用蘭斯山脈的有利地形，潛出德軍側後，給敵軍以有力之打擊。
這個建議與法軍總指揮內維爾的命令相悖，張作霖不敢擅自做主，下令部隊在距離埃佩爾奈十公里左右的地段停止前進。法軍聯絡官奧蘭少將極爲不滿，幾次催促特戰師儘快趕到，都被張作霖找藉口拖延過去。
魏嶽的建議居然與方大帥的意思不謀而合，特戰師真是方大帥的嫡系中的嫡系啊。據說特戰師的訓練大綱，都是方大帥親筆所擬，讓人羨慕的眼珠子都紅了。
“老魏，去把阿蘭將軍請進來。”張作霖心裡有了底氣，表情也輕鬆了許多，此前差點跟阿蘭吵起來。魏嶽出去沒一會，法軍聯絡官阿蘭少將進來，怒氣衝衝道：“張，你的部隊什麼時候繼續前進。”翻譯之後，張作霖笑道：“立刻就出發，不過我軍打算趁夜色渡過馬恩河，經蘭斯山脈，繞到拉沃夫與埃佩爾奈的結合部，從側後發起對德軍的進攻。”
“進攻？不不不，絕對不行。埃佩爾奈的正面，是德軍主力第五集團軍。剛剛接到的情報，德軍已經集結了兩個軍的兵力，你們就一個師，怎麼攻擊？我要爲埃佩爾奈的防禦負責，要對貴軍的安危負責。”這傢伙一聽張作霖說要發起反擊，立刻表情就不一樣了。
確實是這樣，阿蘭還以爲中**隊害怕了，不敢繼續向前，還很惱火這裡，向內維爾發電報之後，得到的回電是“不可能”。果然，中國人在打算主動出擊，所以阿蘭很“熱情”的通報了最新的消息，畢竟這條防線再丟失，巴黎就真的守不住了。香巴尼那邊，已經開始往後撤了，拉沃夫方面，也在堅持等候香巴尼方面撤退完畢，至少需要三天的時間。
阿蘭堅決反對特戰師的冒險行爲，眼下德軍的正以三百門大口徑火炮轟擊埃佩爾奈的法軍陣地，按照他的思路，特戰師應該過去陪着法軍一起挨炮轟。
張作霖當然不會答應，義正詞嚴的對阿蘭道：“阿蘭將軍，這支部隊在中國國防軍中有着光榮的傳統，他們崇尚進攻，絕對不會接受去被動防禦的。請轉告內維爾將軍，天黑之後，我軍將度過埃佩爾奈，向敵軍的側後發起有力之反擊。您唯一該做的事情，就是幫助我們找到足夠的嚮導。”
“該死！你們瘋了麼？天啊，這是一支什麼不對？以攻代守，對面可是德軍第五集團軍，他們的威廉皇儲已經到了前沿。”阿蘭做最後的努力，可惜，張作霖笑眯眯的，就是不肯讓步，絲毫沒有改變決定的意思。
阿蘭只好離開，緊急向內維爾彙報這一消息。接到電報的內維爾很是吃驚，隨即有點激動的揮了一下拳頭。眼下的法軍士氣低落，被動挨打。第二集團軍的貝當來電稱，部隊拒絕向德軍發起反擊。這個事情讓霞飛很惱火正嚴令第二集團軍，必須在半個月之內，向德軍發起反擊，爲馬恩河防線爭取時間。
在這樣的一個前提和背景之下，崇尚進攻的內維爾，接到了特戰師主動要求反擊的電報，自然是很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