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泥沙俱下

方劍雄再次感到了巨大的壓力,這個場合下,美國領事說的話,無疑代表了美國的底線。別看跟美國合作了,但是很多項目目前都沒有完全展開,一旦美國認爲方劍雄沒有扶持的意義和價值,國家利益面前翻臉跟翻書一樣輕鬆和簡單。

首先可以明確的是,美國政府是不可能爲了方劍雄去跟其他國家公開對抗。即便德國皇帝威廉二世那個瘋子,也同樣幹不出這種事情來。除非一戰打響了,德國陷入兩面作戰的困境之後,或許能豁出去拉攏中國。現在的德國,大致還沉浸在能夠快速制勝的幻想中。

美國領事的表態,無疑是一個底線的態度。

方劍雄即便再強硬,這個時候也必須表態了。反正方大帥也沒打算現在就向袁世凱動手,拖上幾個月的時間,對於方劍雄來說,正中下懷。

“好吧。我想各位已經說服本人了。那麼,就這樣吧。按照北洋陸軍步兵師的開銷,每年十個步兵師的費用,我接受。但是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三個月內舉行大選,產生新內閣,不要搞什麼過度的臨時內閣。如果各位認爲沒問題,那就這樣了。”方劍雄無奈的聳肩,各位領事用眼神互相審視的時候,詹森和高橋已經興奮的一起站起來鼓掌。總算是搞定這個混蛋軍閥了,太不容易了。其他領事,也只能跟着一起鼓掌。

當然,接下來的故事還得繼續。衆人回到酒會的時候,愛麗絲幾次想過來,都被母親攔住了。一直到方劍雄告辭的時候,愛麗絲纔得到機會出來送行。對此。母親的眼神充滿了憂慮。費舍爾這個父親的眼神,則更多是複雜。

方劍雄的車子已經消失在黑暗中,少女愛麗絲纔不舍回頭。看見父母的時候,多少有點羞澀的低着頭進來。

車子上的方大帥。這個時候則無情的在想着別的事情。做大事的人,果斷都是混蛋!

船上輪渡回武昌的時候,方大帥站在甲板上,看着對面那個城市的燈火。身邊悄悄靠過來的是尹女俠,低聲彙報:“剛剛得到的消息,南京方面孫、黃決定北上,與袁世凱共商國事。不出意外,明天上午。孫從浦口上火車,到徐州與黃興會面後,一起北上。”

歷史還是很難逆轉滴!方大帥多少有點無奈,但是又比較放心。按照這個節奏往下走。過不了一年。貌似宋教仁在大選中獲勝,然後被幹掉。現在這個大選,被方大帥提前了。沒有臨時內閣的過渡,直接大選產生內閣。不知道這樣一來歷史會變成啥樣子?要不要在私下裡推動一下,讓宋教仁繼續勝選呢?還是直接加入宋領銜的國民黨去參選?

這個問題,方大帥稍稍思索之後就覺得意義不大,只要宋教仁當選,袁世凱謀害宋的屎盆子就扣上了,不管是誰幹的。他都是最大的受益者。到時候,有人就有藉口發動二次革命了。歷史的真相呢?方劍雄不得而知!

不過方大帥更清楚一點,歷史不需要真相。正如多少年以後,某個段子說,歷史就是個X,有人需要搞一下的時候。就去搞一下。搞一下的目的,自然是爲了利益。(某寫手竊笑)

“看來應該準備大選了!”方劍雄對着黑暗中滾滾長江。悠悠的嘆息一聲。其實,方大帥一直都在很努力的想改變一些東西,可惜,方大帥的努力基本都以失敗告終。從聯合南京開始,方大帥就在嘗試與當今中國革命的實際領導者們開展合作,以十餘年來誕生的新型精英階層爲基礎,通過聯合來改變過去歷史的老路。現在看來方大帥努力失敗了,儘管不斷的在一手一手的提前佈局,但是歷史還是頑強的沿着巨大的慣性軌道,將大的方向維持。

“大帥,什麼是大選?”女匪上官雪,很突然的發問。方大帥看了一眼這個實際年齡跟愛麗絲一樣大的少女,多少有點感慨。看看這位,十六週歲的時候,已經雙手沾滿了鮮血。

“大選麼?就是那些有頭有臉的大人們,爲了各自的口袋進項,拉幫結派,然後用一個相對公平的方式來決定,誰來掌握這個國家的權力。”方劍雄這個解釋,上官雪有點不是很理解,但是她說了一句大實話:“那些看上去光鮮的大人物,沒幾個好東西。”

“是啊,是沒幾個好東西。不過這個國家,真要交給好人來治理,那真是麻煩大了。”方劍雄一句話稍稍層次深一點的話,上官雪覺得腦子不夠用,發呆的看着方大帥那張在黑暗中棱角柔和了許多的面孔。尹女俠過來拍拍她的肩膀,低聲笑道:“你管那麼多幹啥,幹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

拖延日久的方劍雄與袁世凱之間的對峙突然有了結果,次日,袁世凱的兩位特使,在英法日俄美五國領事的護駕下,來到方大帥領銜的聯合自治區政務委員會辦公大樓。隨行的還有大批記者。

用記者的話說,經過一番友好的交流,在融洽的氣氛中,雙方達成了政見上的統一。最終……………………。這一日,爲1912年4月27日。這一日,前臨時大總統孫在卸任之後,短暫的沉寂後,宣佈北方京城。

袁世凱在這一日通電全國,稱:經多少協商,統一之民國終於確立。爲達到和平建國之目的,臨時政府接受聯合自治區提出的諸多要求,其中以財政、軍事獨立的談判,最爲艱難。……,然,爲和平之民國,任何付出,世凱心甘情願!

反正袁世凱這個通電,就是往自己的臉上貼金。爲了達到和平建國之目的,忍辱負重等等!讓步巨大多少!反過來,襯托出方大帥是一個反動軍閥,要搞地方自治,破壞和平,製造摩擦,試圖分裂祖國哦!

方大帥也不是善茬,聯合自治區的通電全國稱:在各國政府的協調下,在聯合自治區不懈的努力下,民國終於迎來了和平統一的大好局面。同時,在自治區政府的爭取下,八月一日,將舉行正式的大選,產生一個新內閣。

方大帥麾下的各路嘴炮,逮着這個事情也是火力全開。紛紛揭底稱,袁項城勾結洋人,打壓方大帥。以出賣國家利益爲榮,換取列強支持云云。反正目的就是一個,吹捧方大帥,抹黑袁世凱。同盟會的報紙和其他新萌生的黨派也沒閒着,各自的報紙紛紛發表文章,表示:我們路過打醬油的!醬油黨也有出鏡的訴求。

不管怎麼說,和平終於來了。但是,另外一件事情,再次吸引了方大帥的眼球。

尹昌衡自成都來電,希望方大帥能援助槍械一批,他要去西康平叛。電報裡稱,先向南京求援,未果,再向北洋求援,再未果。平叛這個事情真的不能拖,不然時間長了就不好辦了,只好向方大帥求援了。

方劍雄二話不說,立刻回電稱:“三千條步槍,五十萬粒圓頭彈即日裝船,另附十萬元匯票一張,由重慶警備司令高升轉交,查收!”

此事,方劍雄倒是蠻低調的,沒有跟外界透露。電報到成都的時候,尹昌衡捏着電報面度老師胡景伊時,不免長長的嘆息道:“老師,此刻方知人心啊!”

胡景伊不是很明白方大帥爲何如此大方,不過站在拿人好處,吃人嘴短的立場上,還是跟着感慨道:“革命以來,舉國紛擾,無不以利益爲先。此電,可見方扶國此愛國心。正所謂,萬里黃河,泥沙俱下。”

尹昌衡捏着電報,久久不語。這事情,被正好進來的董修武聽到,上前來問才知道,南京北京兩地的答覆,都是全尹昌衡不要操切,要等一段時間再說,等全國政局穩定了嘛。

董修武當時就苦笑道:“都說方扶國是軍閥,我看這樣的軍閥,多多益善。”離開之後,董修武晚上與張瀾一起吃飯,說起這個事情。張瀾頗感震驚,連夜寫了稿子,第二天成都一家報紙就給這個事情登出來了。

就這麼一個事情,方大帥的形象似乎又高大了一些,至少在四川是這樣。一週之後,尹昌衡派人去重慶拿到了裝備和匯票,宣佈親自率第一、二兩師赴西康平叛,由胡景伊代理都督一職。尹昌衡跟歷史上一樣,選擇了相信他的老師。歷史上的胡景伊,選擇的是袁世凱,併成功的對學生進行了取而代之的操作。後尹昌衡去了北京任職,胡景伊任督軍。不過,胡景伊在歷史上,屬於被老袁玩了一把的興致,後陳宦入川,胡景伊狼狽讓位。

歷史,看上去沒變化,但是本質變了。

唐紹儀的臨時內閣,最終還是頂着聯合自治區的抗議誕生了臨時內閣總理唐紹儀大人。

5月5日,孫、黃在到北京,袁世凱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儀式。歷史,一點都不開玩的笑的重演了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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