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恆現在已經不需要實際操作下面的業務，主要是抓總方向，當然這個方向是根據方劍雄的意思來決定的。這一次的中德合作談判，作爲民國企業的龍頭，歐亞集團涉及的面最廣。正是因爲涉及面的廣度和深度，顧恆才必須親自見方劍雄一面。
“少東家，歐亞集團這一次跟德國人的合作，主要對象是德國的萊茵金屬、梅賽德斯、伏爾鏗造船廠。蔡司光學的談判一開始就存在很大的分歧，他們的意思是自主生產，中國方面提供資金就行。如果中國方面不能提供資金，蔡司將放棄來華生產的計劃。”顧恆說着話遞過來一份材料，方劍雄接過道：“我先看看再說。”
這是一份彙總材料，也就是五六張的樣子。方劍雄很快看完，基本滿意。萊茵金屬公司願意和中國合作研發新式火炮，以技術入股佔合資企業49%的股份，其中很關鍵的一點，就是萊茵金屬願意幫助中國培訓技術人員，新式火炮的研發小組，歐亞集團可以派技術人員共同參與。也就是說，萊茵金屬不用花一分錢，就能得到一個在中國的合資企業的股份。梅賽德斯公司因爲此前在華就有合資企業，歐戰期間沒少掙錢，雙方的談判更爲順利。雙方將在合肥拖拉機廠的基礎上，各注資兩千萬元，擴建拖拉機廠，研發新式戰車，新式柴油發動機。與此同時，梅賽德斯將在華建廠，獨資生產卡車、小汽車，歐亞集團代爲牽線，向中國銀行貸款三千萬元。伏爾鏗造船廠提出的合作條件，伏爾鏗在湛江、欽州合資建造船廠。歐亞集團負責爲其在上海的市場融資五千萬元和技術支持，伏爾鏗要求控股。其他德國公司的合作內容還有很多，總的來看，願意和中方企業合作的德國企業只有四成。德國企業要求自主在華建廠，中方銀行提供一定貸款是主流。
“看來德國人對我們缺乏應有的信任，別看德國戰敗了，心裡未必能看的起中國。雖說與中國合作，是德國企業技術成長不至於斷層的唯一選擇，但是德國人對中國人還是存在很強的偏見。德意志是一個驕傲的民族，他們不會輕易認輸服軟的。我的觀點。只要德國人願意在華建廠，只要不涉及喪權辱國的條件，都答應下來。廠子在中國建成了。就不怕學不到技術。歐亞集團爲首的民族企業要達成一個共識，論技術積累，德國人能甩我們幾十條街。說句不好聽的，只要能把技術學到手，當孫子也認了。要告誡大家。不要擺戰勝國的嘴臉，現在德國處境艱難，我們是在雪中送炭。只要在中國的企業掙了錢，資本家就什麼都好商量。看看梅賽德斯就很清楚了，一戰期間，合資廠單單從軍方就獲得了五千輛汽車的訂單。所以梅賽德斯在談合作的時候。態度很好。”
方劍雄正說着話，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推門進來的是一臉激動地陳果夫：“扶帥。庫頁島打出石油了，日本公使緊急求見孫大總統，要求就庫頁島的歸屬問題進行緊急磋商。”
“那麼激動做啥？說說具體情況。”方劍雄倒是很鎮定，庫頁島出石油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中日合作開發協定。庫頁島石油中日各取百分之五十。相比與日本，中國的有待開發的油田不少。未來二十年自給自足是沒問題的。日本自身毫無產油能力，自然更爲着緊。估計得到準確的消息後，整個日本上下都能發瘋。
“根據實際勘探的結果來判斷，庫頁島油田的最高產能可達年產五十萬噸，現在打出了一口油井日產10噸。預計建設三年，就可以達到最高產能。”陳果夫定了定神，趕緊進一步彙報。日本沒資源，中國也貧油啊。整天在方劍雄身邊呆着，對於國家每年需要進口的原油量，陳果夫還是有相當瞭解的。要知道，進口原油都是寶貴的外匯換來的。
顧恆聽到這個消息也很激動，目前國內唯一的石化企業，就是歐亞石化公司。引進的美國和法國技術，美國技術的廠子設在黑龍江的大慶這個小地方，這是當初方劍雄決定的。另外一個法國技術的廠子，設在山東東營，也是方劍雄的決定。目前這兩個企業，主要依賴進口原油進行生產。還有正在建設的玉門石化公司，也是歐亞石化下面的子公司。
“原敬內閣是什麼想法？”方劍雄實際上已經猜到了日本可能提出的要求，眼下在遠東的日本陸軍，依舊盤踞在各個港口城市。其中重點是海參崴，日本陸軍頂着原敬內閣的壓力，在海參崴保持了一個師團的兵力。現在庫頁島打出石油來了，極度缺乏資源的日本，以前只有陸軍發瘋，現在海軍肯定也發瘋了。之前的中日合作，現在日本肯定有想法。尤其是佔據了海參崴的日本又有強大的海軍，生出對庫頁島的野心一點都不奇怪。
“小幡酋吉轉達了日本外相內田康哉的意思，希望中日就庫頁島和遠東的部分港口的歸屬問題，進行再次談判和磋商。”陳果夫說話的時候，顧維鈞又回來了，相比他也得到了消息，這是來請示方大帥來的。
“都坐下吧。”方劍雄做了個手勢，隨即陷入了沉思之中。實際上此前中日之間達成的協議，是建立在庫頁島可能有石油的基礎上。現在打出油井來了，而且年產最高可達五十萬噸，日本海軍看見這個現實，肯定是要發瘋的。日本這個民族很容易陷入偏執狀態，動不動就採取激烈的手段解決爭端。也就是平行歷史的二戰美國丟了兩顆原子彈，日本才從這種偏執中醒來，接下來裝了幾十年的孫子，抱緊美國的大腿當走狗。
遠東干涉的主要力量是中國，日本在這個時空不過是打醬油的，目的是去佔地盤。由於民國陸軍的強勢，日本不敢輕易離開各個港口城市太遠。但是庫頁島不一樣，仗着強大的海軍，日本還是很有底氣的。此前根據協約國和美國商定的結果，庫頁島由中日共管。現在有了石油，日本海陸軍有足夠的理由發瘋。雖然日本海軍還是有點理性的，但是這個理性的厚度有限，也是該瘋的時候一點都不耽誤。要不然也不能在歷史上去偷襲珍珠港了。
顧維鈞幾次想說話，看見方劍雄沉思，張張嘴又閉上了。
“少川，想說什麼只管說，你是外長，這個事情歸你管。”方劍雄發現了顧維鈞的狀態，停止思索主動開口詢問。顧維鈞精神一振，他是共和黨內部稍有的強硬派，也就是所謂的鷹派。因爲是美國留學，素以外交親美**著稱。
“日本資源貧乏，其戰爭資源嚴重依賴進口，五成的進口出自南洋。石油是日本重要的進口資源，佔了日本從南洋進口資源的一半。”說到這裡，顧維鈞很清楚的咬牙切齒道：“沒有石油，日本強大的海軍就是擺設，沒有海軍的日本就是沒牙的老虎。所以，在庫頁島的問題上，我們必須強硬。至於原敬內閣，瞎子都能看明白，他們先要庫頁島，甚至是志在必得。”
“你的意思，維持原來的協議，強硬對待日本提出的要求？要知道，現在志願軍還在鄂木斯克與蘇軍對峙，蘭州軍區已經向中亞出兵，下一步目標是必須實際控制阿拉木圖，打通與安集延之間的聯繫。”方劍雄的意思很明確，下一步繼續向中亞出兵，佔領阿拉木圖，把安集延和阿拉木圖練成一片。現在阿拉木圖實際控制在蘇聯手裡，雖然兵力不多，但是蘇聯肯定會增加兵力加強防禦，搞不好又要打一仗。一旦跟日本打起來，兩線作戰不是鬧着玩的。這個決心，方劍雄很難下。
“現在我們跟日本還是名義上的盟友，美國又站在我們這邊，退一萬步，就算跟日本打起來，以我國現有海軍力量，正面作戰不足取勝，海上破交斷絕日本海上運輸線綽綽有餘。再者，日本不想要朝鮮了麼？”顧維鈞還是很強硬，甚至不惜跟日本翻臉的姿態很明確。
“朝鮮北部地形複雜，大部隊很難展開，日軍如果一味防禦，必然陷入持久戰。日本在鴨綠江東岸的防線經營了多年，不是說打過去就能打過去的。現在我過經濟發達地區，主要集中在東南沿海，一旦中日開戰，對正在高速發展的國家經濟嚴重不利。還是以和談爲主吧，但是也不能過去軟弱。日本想要庫頁島也不是不可以，拿臺灣來換。”方劍雄還有一句潛臺詞，如果不是因爲朝鮮北部的地形太操蛋，當年中日青島戰爭爆發，方劍雄肯定會出兵朝鮮，而不是把戰爭侷限在膠東半島。還有就是英國的態度，再怎麼虛弱，英國也是現在世界上頭號強國，這個不是吹出來的，連美國遇見英國都得退避三舍。
方劍雄說的很清楚，顧維鈞很清楚方的顧慮。民國是選舉政治不假，但是從方劍雄口中出來對軍國大事的意見，很少會遭到政府和國會的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