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魚男子拾起那六顆不同色的珍珠,雙手合十貼在眉心,嘴裡唸唸有詞的祈禱了些什麼,身上浮現出金黃的光芒匯成一條融入那合十的手掌中,最後,人魚男子停止了吟唱,攤開雙手,只見手心裡多了一顆鵪鶉蛋大小的乳白色珍珠,十分圓潤美麗。
明依心中瞭解,那六粒彩色珍珠加上了這黃金人魚的守護者的力量竟然是合成了一顆白色珍珠。
那男子開口道:“明依,我的使命完成了,接下來,請你負起責任,讓我人魚一族如同當日一般,能夠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這片碧海藍天之下。”
明依聽這聲音感覺十分不對勁,彷彿在交託什麼似得,問道:“你要幹嘛去?”
那男子臉上露出了十分溫柔的笑意,說道:“我曾答應過一個女子,倘若我作爲黃金人魚族的守護者的責任已了,我便會與她一起尋一處世外桃源,日日相守不再分開。”
明依眼前彷彿浮現了與白衣在那個無人知曉的山谷一起度過的日子,心裡也是有些泛酸,說道:“如今你是要去陪她了麼?”
那男子微笑道:“是的,如今你繼承了七族的血脈,甚至比當年的寶藍人魚一族更是當之無愧的王族,只是這人魚的王族永遠也只有一人了,倘若有一天你厭棄了這人魚王者的身份,便將此粒珍珠交回我人魚一族的手上,讓他們同人間的皇子一般,爲了這王者的力量去廝殺去拼搏。”
明依接過那珍珠,心裡有些難受,卻知道唯有殘酷的競爭,最後勝出的那個纔會是命定之人,學着人間帝王成就大業的法子雖然對於人魚一族有些殘忍,卻未必不是讓人魚一族能夠世代傳承下去的方法。
正當明依將珍珠拿過,卻感覺渾身一僵,再也無法動彈半分,卻見眼前這男子嘴角似乎有絲莫名的笑意,心中暗驚,莫非中計了。
卻見那男子十分慈愛的來回摩挲着自己的長髮,忽然將自己緊緊抱入懷中,這懷抱不同於白衣的懷抱,白衣的懷抱是一種有着乾淨氣味讓人迷戀沉醉的擁抱,而眼前這男子,卻是無限溫暖與力量,彷彿是父親的懷抱一般。
那男子在明依頭上輕輕說道:“你對我來說,和女兒卻是沒有什麼分別呢,明依。”
此話說完,忽的明依感覺心口處一陣疼痛,一束白光從明依胸口射出,而裝着魚母的水晶棺材卻是順着那光被傳送了出來。
直到那口水晶棺材被安穩的放在了地面上,明依心口的疼痛才消失。
只見那男子十分依戀的撫摸着那口水晶棺材,看了看十分驚駭的明依,笑道,“我與你講個故事。”
也不理會明依有何反應,自顧自的說道:“我出生於黃金人魚族,自幼天資聰穎,使我黃金人魚族守護者收爲徒弟,不過三十便已經有了飛昇期的修爲,算是少年得志,便一心想着要將我黃金人魚族帶到那碧海藍天之上,光明正大的生活。”
“又聽得原來人魚一族其實是有一個族羣是能夠光明正大的生活的,那便是寶藍人魚一族,人魚一族中曾經的王族。”
“我去了那東海,想去看看那能夠光明的生活在這世間的人魚到底是如何的幸福。”那男子彷彿陷入回憶裡一般,嘴角忽的浮起一個十分溫柔與迷戀的笑容,“卻沒想到遇見了碧娘,寶藍人魚一族的小公主,那時候他們正在爲要去沉淵採蓮的人舉行送別禮,作爲一族的公主,碧娘是需要盛裝打扮來爲採蓮人歌唱祝福的。”
“就是那樣一眼,就是那樣一首歌,我無可自拔的愛上了碧娘。”
“我將她擄了出來,逼迫她答應跟我走。可是她不願,她說沒有感情她不會和任何一個人走,哪怕是死。”這男子面上表情有些悲傷:“我想我是黃金人魚族,是不被天人所認可的種族,是被這世間追殺排斥的種族,她如何會愛上我?於是我沒有聽她的話將她放了,反而是帶回了青水。”
“她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子,她被帶回青水後,不曾做過任何過激的行爲,反而只是靜靜的看着,我每日都去討她歡心,卻感覺她對我好似從未變過一般,依舊是那般的雲淡風輕,可是隨着那日日的接觸,我卻更加的無法自拔,心裡想着,哪怕是得不到這個女子的愛情,也要將她一輩子留在我的身邊。”
“後來在一次與天人的對峙中,我受了重傷,好好不容易逃回青水,想再見她最後一面。她見我受了傷,竟是頭也不回的走了,那一刻我想,罷了罷了,既然我要死了,就放她自由吧。”
“她走後,我躺在那珠玉牀上,一日一日的等死,卻沒想到,她回來了。”男子眼裡射出狂喜的光,卻帶着莫名的悲哀:“她偷了寶藍人魚一族準備敬獻給天帝的蓮花,帶着那蓮花來爲我療傷。”
“我問她爲何要這般做,她什麼都沒有回答,之後的日子裡,我因爲那蓮花的幫助,傷口都復原了,我問她,是否願意嫁給我爲妻,我說我願意放棄一切,找一片沒人的海域,與她自由自在的生活,她說她願意嫁我爲妻,但是要求我不要放棄復興黃金人魚一族,她說她以爲寶藍人魚一族已經很苦,每年都爲了敬獻給天帝的蓮花要死去不少的族人,可是我黃金人魚族甚至爲了活下去便要犧牲那麼多的族人,她說我那麼傑出,應該爲自己的族人去爭取。”
“我聽了這話後十分欣喜,我們便在這裡成了婚,並且生下了一個小女孩,而後她的父親找到了這裡,說如果我們不將她交出來,便將此處所在告訴那天人,我無法用一族的安危來交換她,可我也不願將她交出,她卻對我說,‘倘若有一天你的事做完了,便來尋我,我們尋一處世外桃源,安安穩穩的過這一輩子。’她說完後便帶着那小女孩去了她父親身邊。”
“她只說自己與一名族人偷情生下了那孩子,覺得無法面對家族,才偷跑了出來,是我們黃金人魚族救了她,收留了她,懇請她父親不要將我們的所在地說出,因爲那孩子小時候尾巴倒是寶藍色的,所以她父親也沒有懷疑,只是十分震怒,將她逐出了寶藍人魚一族,更是剝奪了她的名字,只說‘你隨意和別人生下了孩子,不是智慧的人魚該做的事情,你只能算是一條沒有智慧沒有廉恥的魚,你的女兒因爲有你這樣的母親,她只能叫做魚兒,而你,你就叫做魚母,但你的一身靈力是人魚一族給你的,你不能將它浪費了,從此以後,你便遠遠的滾去洛水,去做那裡的一個河神,永遠不要再回來了。’於是碧娘被改名叫做魚母被髮配到了洛水,我只能遠遠的看着她,生怕一個不小心被她父親知道了我們的事情後便要生離死別,連那可憐的孩子也保不住。”
“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好不容易尋着了這人魚始祖的埋骨之地,好不容易有了盡完我守護者責任的希望,她卻死了。”
明依無言,此刻自己眼前這人,竟是自己這個身體的父親,怪不得魚母從來不和自己提父親,怪不得魚母從來不帶自己回東海,怪不得一年四季也沒有人來看魚母,原來還有這樣的過往,明依不禁眼眶溼潤了,爲了保護自己,魚母和眼前這人竟然都能夠那樣的生活着。
“女兒,別哭。”那男子輕聲安慰着,“等我死後,請將我與你的母親一起葬在那東海爲採蓮人送別的地方,便是在那裡,我與你母親相遇了,她這一生從未言愛,卻用了一生來愛,我能夠與她埋在一起,我感到十分幸福呢。”那男子說完,忽的一拍那水晶棺材,水晶棺材化作片片流光飛出,那男子抱着魚母,深情的吻了下去,一動不動。
好半晌,明依忽然感覺手腳一鬆,已是能夠動彈,將男子扶起,卻發現那男子周身一片冰冷,氣息全無,已經死去多時了,明依無言,心裡知道倘若自己不能夠阻止沉淵爆發,不能夠讓問道山拿自己沒法,自己和白衣,最好大概也不過是個這樣的結局了,默默了站立了許久,將兩人屍骨用法力裹起,便朝那東海飛了去。
“父親,母親,希望你們能夠來世再聚,女兒定當十分努力,去改變自己與白衣的命運,女兒如果能有那個能力,一定會完成父親的願望,讓我人魚一族如同當初,能夠自由自在的生活在那碧海藍天之下。”
說完,明依拔出蓮花寶劍,運足了法力將那送別採蓮人的大石臺一劈,一個深逾千尺的黑黝黝的洞穴被明依一劍給劈了出來,頓時海底沙石浮沉,一片烏黑混亂,明依用法力將那男子與魚母屍骨託着,慢慢的放下了那深洞中,又是幾劍劈出,將周圍的石山劈壞,轟隆隆的將那座送別臺給掩埋了起來。
見此地已經不會再有人能夠再來,明依深深的望了一眼那亂石山後,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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