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點,市中心十字街頭,人羣涌動,摩肩擦踵,紅塵氣息沖霄。
此時正是上班族中午下班的時候,也是一天之中市裡人口最密集的時候。
商業大樓的外牆熒屏上播放着廣告,街邊的幾家店鋪爲了吸引顧客大聲的播放一些網絡歌曲,汽車的喇叭不斷響起,每個司機都在抱怨因爲車太多導致道路十分擁擠,人們走在大街上有的在聊天,有的在講電話,還有的沒有說話,但是一雙皮鞋踩的地面噠噠的響。
無數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成了一道洪流,將所有人都捲入生活的萬丈紅塵之中。
一個少女,穿着一身牛仔衣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她失魂落魄的走着,像是一具漂亮的行屍走肉。她不斷的刻意撞着往來的路人,路人被碰撞之後四處看看,然後拍拍肩膀,什麼都不說就離去,似乎完全沒有看到她。
少女伸出修長的右腿,將一個高大的男人絆倒,男人摔倒的時候周圍很多人都避開了,形成了一個大圈,圈內只剩余男人和少女兩個人,***起來罵了句髒話,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後四周看了一圈。少女滿心期待的看着男人,希望他能過來罵她,或者打她都可以。然而男人很快收回了目光,悻悻的罵了一句倒黴就走了。
少女的心,如同墜入了無盡的寒冰深淵。
她看向了十字路口中心的交警臺,心跳的很快。她下了一個決心,哪怕再離譜,也試圖將自己從深淵中拯救出來。
她一咬牙,走向了交警臺。
交警臺地方不大,處在道路正中央,最是顯眼不過。
少女走了過去,交警沒有阻攔,好像根本就沒有看見她,當她穿過馬路的時候,也沒有車鳴笛。
她站在交警臺上,面對着熙攘的人羣和如龍的車流,好似面對着一個寬廣的舞臺。臺下觀衆成千上萬,沒有一個人看她。
她閉着眼睛,秀麗的面容面如死灰,眼皮顫抖着,流下了一行淚水。
她將自己的外套脫下,又解開了自己的襯衫。只穿着一件內衣,將自己瑩白的上半身展露在世人面前。
她的肌膚白嫩如凝脂,被風吹過涼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後背光潔,完美無瑕。她的美動人又脆弱,好像一塊懸崖邊的水晶美人,只要風輕輕的觸碰,就會徹底粉碎,然後化成碎玉光雨。
她像是一個赤裸的小小羔羊,將自己最美的,最隱私的美呈現給舞臺下所有的人。
然而臺下的觀衆冷漠,沒有一個人看向她。沒有人尖叫,沒有人驚訝,沒有人注意。舉世茫茫,她覺得自己終於墜入了孤獨的地獄。
她沉默着穿好襯衫,穿好牛仔外套,然後坐在交警臺的臺階上,哭的絕望又恐慌。
.................
校園小路,吃過下午飯的幾個小夥子正在散步。
“於庭,你爲什麼沒有找你班長玩去?”呂飛揚踢了一腳石頭問道。
“女的玩膩了,現在準備來玩玩你。”張於庭一本正經的說道。
“該不會人家這兩天姨媽來了所以你這個牲口就跑了吧。”展清眯着眼睛,一雙狹長的眼泛着一股詭異的光芒。
“瞎說,還有一個禮拜纔到。”張於庭開口反駁。
“666666”魏九覺得很新奇,他以前都很少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人。
“說起來李白回宿舍給手機充電,趙越在教室補作業,採兒呢?”呂飛揚問道,他沒有看到田採,覺得有點奇怪。
“不知道,可能去哪耍流氓了吧?”張於庭眯着眼打量着一個從他們身邊路過的妹子。
“我說過,你最沒有資格說這種話。”呂飛揚鄙視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眼神如同跗骨之蛆,粘在了那個身姿搖曳的少女的身上。
“真·禽獸。”魏九笑眯眯的在心裡感嘆道,覺得上學還是比上班輕鬆很多,如果沒有作業的話。
其實田採並沒有去耍流氓,他一直努力的做一個正經的男孩。他沒有去散步並不是因爲其他,而是因爲數學作業沒有寫完,同時昨天晚上得罪了數學課代表導致沒有人給他掩護,所以他被李曉玲老師抓住,在下課後叫到了辦公室批評。
辦公室只有他們兩個人,而且李曉玲老師的心情看上去糟透了,可憐的田採成了替罪羊。他不知道爲什麼最近一直很開心很溫柔的李老師會變得這麼暴躁,他只知道自己倒黴了。
並沒有發生一些日本電影裡的師生情節,而只是一個可憐的小夥子被訓了很久,後來李老師終於發完了火,田採才逃出生天。
這個時候飯點都過去了,路上人都變得很少,他特地選了一條比較長並且人比較少的路,想清靜一會。
走着走着,他看見對面走來一個很漂亮的妹子,一身牛仔衣,身材修長,皮膚雪白,除了神色有點憔悴之外其他都很完美。妹子看上去很失魂落魄,並且在看着他。
田採並不認識這個妹子,加上這會心裡有點煩,也沒有搭訕的興致,也沒有把妹子的目光當一回事。卻沒想到,兩人走的很近的時候,那姑娘竟直接朝他撞了過來。
田採驚愕之下沒有反應過來,被撞了一個趔趄,他有點生氣,怒視着這個妹子。然而終究他覺得應該寬容點,於是他盡力的緩和了自己的情緒,說道。
“我說這位同學,你怎麼走路搖搖晃晃的?喝醉了還是嗑藥了?”
他心裡終究是有火,講的話也帶有諷刺的意味,他其實沒有惡意,卻萬萬沒想到姑娘的眼睛竟然紅了。
“唉...那個別哭啊,我沒怎麼樣啊...我給你道歉行不行啊...”
田採有些慌了,他沒有料到這個女孩竟然直接要哭,這讓他很害怕,你說這人這麼少,要是被校警抓了都無所謂,要是被宿舍那幫人看到...
然而下一個瞬間,他覺得自己剛纔覺得驚愕實在是太幼稚了,自己還是太年輕,人生就像一本書,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頁寫了什麼。
下一個瞬間,女孩滿臉淚水的撲到她的懷裡,開始嚎啕大哭。
田採嚇壞了,難道剛纔把她腦子撞壞了?他趕忙左右看了看,發現路邊雖然還有人,但是沒人看向他,這讓他舒了口氣。
女孩哭的淒涼極了,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好像生怕他消失一樣,那哭聲就像是一個孤苦伶仃流浪的小女孩,那麼無助,那麼惹人心疼。
田採心中一動,一根弦被撥動了。他輕輕地伸出手撫摸着女孩的秀髮,溫柔的哄她。
“乖乖乖,別哭了,怎麼了啊。”
他這樣溫柔的一幕如果被李白看見,阿白晚上可能也會做噩夢。
互不相識的兩個人相擁在一起,就像是分別許久的戀人再相見。
哭了一會之後,女孩才站起身來,清秀的小臉梨花帶雨,惹人憐惜,她的手還緊緊的抓着田採的衣襟,她哽咽的開口問道。
“你...能看到我?”
田採臉上的微笑變得有些僵硬,他在心裡想到。
“完了,真的撞傻了。”
本着不能和傻子倔強的原則,田採沒有說她是神經病,只是點了點頭。
“當然了,這麼大一隻美女我能看不見麼?”
話說的俏皮,女孩終於笑了,那笑容就好像初雪融化後露出的含羞的花苞,純潔無暇,美不勝收,田採看的癡了。
“你叫什麼名字啊?”田採問道。
“我叫鍾小楚,你叫我小楚就好。”
女孩回答,她整個人都和剛纔不一樣了,像是被溫暖的春水洗禮了全身,好像煥發了重生的光彩。
“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田採。”
“天才?”
“不,田採。”
“......”
兩個人聊了很久,很開心,鍾小楚的話很多,聲音有點急促好像很久都沒跟人說過話一般。田採大多時候都在靜靜聆聽,鍾小楚長得很賞心悅目,他話也不多,好好看就行了。
就這樣,晚自習的預備鈴聲響起了,他們必須要回到教室。
田採很詭異的發現鍾小楚似乎非常不願意與自己分開,儘管他知道自己長得帥,但是也從來沒有自戀到覺得這女孩第一次見面就會死心塌地愛上自己。然而他從鍾小楚的眼睛裡,看到的是滿滿的不捨。
他覺得心裡有點甜,也覺得有點心疼這個十分古怪的姑娘。
“我以後能在哪找你呢?”
“我在高二十五班,你隨時可以來找我。你有電話嗎?讓我存一下你的號碼?”
鍾小楚說自己沒有帶手機出來,以後會去找他。
於是兩人才依依不捨的分別。
田採真的覺得很古怪,他有一種非常詭異的感覺,他覺得鍾小楚好像把他當成了世上唯一的人,分外的捨不得他,甚至有一種卑微。
他拍了自己一下,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從腦子裡趕了出去。
然後他很震驚的發現,自己,還沒吃晚飯。
當他揉着肚子回到教室後,二話沒說先去呂飛揚桌子裡摸出來一袋餅乾,然後他迅速的跑到一邊,害怕呂飛揚去追殺他。畢竟這個人曾經爲了一瓶可樂隻身追殺張於庭繞學校兩圈。
然而他意外的發現,呂飛揚沒有在追他,反而一副被勾了魂魄的樣子。
不止是呂飛揚,其他的男生都是一副被鬼迷了心竅的癡呆樣,而女生們愁雲慘霧,頭頂上都快凝成了一片烏雲。
好奇的他坐到趙越身邊詢問發生了什麼事,趙越笑了笑,告訴他。
“薛蕭揚老師的女朋友來學校看他,據說也來我們這當老師了。所以他們都很失落。”
“什麼?”田採大吃一驚,“他們難道也爲了薛老師失魂落魄?這幾個基佬。”
趙越白了他一眼,說道。
“滾犢子,你是沒見過薛老師的女朋友,我的個天,簡直是妖怪啊。”
“醜的像妖怪?”田採皺眉。
“醜你香蕉個巴拉。人家簡直美的和狐狸精一樣,身高足有一米八,那身材,我的個天爺,薛老師真是上輩子拯救了世界。”
連趙越也有些失魂落魄了,他最近在看聊齋,覺得形容一個姑娘美麗用狐狸精來形容是最完美的,李白就此表示這傢伙打一輩子光棍都是活該。
田採想了想,難怪李老師這麼暴躁,原來有這樣的原因。一米八的性感美女當情敵,那的確是挺要命的,但是你們也不是沒見過美女,看你們那一個個沒出息的樣子。
然後他趴在桌子上,聞到自己的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香草味,那是鍾小楚留下的味道,乾淨美好。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覺得世界真是美妙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