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陳哲一大清早就起來了,手裡握着玉片,坐在嵌槽邊上,只等着勞改到達的信號。陳哲從早上等到中午,又從中午一直等到傍晚,卻遲遲不見勞改的信號彈。他那條路最難走,可能路上耽誤了,陳哲在心中默默對自己說。他幾乎整晚未睡,盤腿坐在帳篷內,將門簾拉開個小縫,一直盯着勞改所在雪峰的天空方向。但是直到第五天中午,仍然沒有信號傳來。這比預計的時間晚了整整一天,陳哲心中開始有些擔心,會不會是勞改遇到危險了?可是也沒有紅色的信號彈升起啊,難道卒不及防,求救的信號彈還沒有來得及放就中招了?再等等看,陳哲告訴自己要冷靜。
已經第六天中午了,勞改那邊仍然沒有信號傳來,陳哲真的急了起來,他已經接連兩夜未睡了,他試圖和其他人聯繫,最近的就是韓靜,但剛要出發,又想起勞改說的話,除非萬不得已,他絕對不能離開主峰,就算有危險也由距離相近的其他人去救。
陳哲決定再等一等,通過望遠鏡觀察其他人,雖然看不清表情,但從大家坐立不安,來回踱步的情形看,所有人都焦急萬分。
第六天下午,三點二十分左右,陳哲剛吃完幾塊牛肉乾,又喝了幾口酒禦寒。勞改所在雪峰上空,明亮的信號彈升起,陳哲整個人僵在原地。豔麗的紅色信號彈,如噴薄的血液在空中華麗綻開,勞改遇險了。
陳哲連忙起身,拿出望遠鏡,但勞改所在那處雪峰中霧濛濛的,什麼都看不清。陳哲急忙看向*,按照約定的方案,看到危險信號後,最近的人必須將玉片放入嵌槽後,緊急前往救援。從*的行動方向,陳哲很清楚,他正在向勞改所在雪峰急速行進,只是即便他再快,也只能在半天后趕到。陳哲在觀察中意外的還發現了一個急速移動的身影,是吳寒,看來吳寒的確非常擔心,她的行進速度大大超過*,兩人極有可能同時到達。很快兩人的身影被霧氣阻擋,陳哲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大家都平安無事。
第七天中午,陳哲估計*和吳寒應該已經到達,只是依然沒有看到信號發出。實在太累了,陳哲不由自主眯上眼睛,坐着睡着了,但很快天空中耀眼的光芒讓他更加清醒。勞改所在的雪峰上空,第二次亮起了紅色信號彈。他們究竟遇到了什麼危險?以三人之能都無法脫險嗎?遠水難救近火,陳哲無能爲力。除了陳哲和韓靜,聞昊和梅朵在看到第二次救援信號後,也開始向前移動。陳哲拿着玉片走向嵌槽,試圖將玉片放入,但是未能奏效,看來勞改他們是被困在了路上,還沒能將第六塊玉片歸位。
等待,是最難的煎熬。陳哲凝望遠方的心,越發平靜,他很清楚,不管其他人現在正遭遇什麼,他一定不能亂,他是後方唯一的希望,他是所有人最終的方向。
在第二次紅色信號彈亮起後不久,最後一座雪峰上空,突然升起了明亮的綠色信號彈。陳哲一楞,勞改他們脫險了嗎?這似乎發生的太快,接連的示警之後,突然出現的綠色信號彈讓陳哲感到有些突兀,他不知道怎麼拿着最後一塊玉片的手爲什麼會突然遲疑,這一切讓他覺得非同尋常,看到綠色信號彈的那一刻,他的心反而變得比之前更亂。
這遲疑中,陳哲楞在原地的時間大約只有不到一分鐘,但接着兩道綠色信號彈同時升起。陳哲大驚,這是約定中更甚紅色信號彈的危險信號,勞改他們在告訴他必須馬上放入玉片,否則會失去唯一的機會。陳哲立即起身,但接連的疲累加上緊張的內心,讓腳步沒能跟上腦中思緒,他剛轉身就摔了一跤。他迅速爬起,向嵌槽飛奔過去,看似十米不到的距離,他卻跑得異常的累。
“喀”一聲輕響,手中的正六邊形玉片已經完全放入嵌槽,陳哲全身都在劇烈顫抖,身上的汗溼透衣服。陳哲看了看玉片,又回頭看看最後一座雪山方向。七塊玉片歸位,但似乎並沒有任何特殊的變化。陳哲猜測,是不是因爲勞改那邊的玉片出現了問題,沒能正確放入?可是轉念一想之前的經歷,若是其他玉片沒有放入,他手中的最後一塊應該是無法放入的纔對啊。是不是這七塊玉片根本沒有他們之前討論的那樣神奇,還是說聚窟洲已經消失或者不存在?
陳哲詫異之中,突然,最後一座雪峰上空兩道綠色亮光再次升起,和剛纔一樣,兩道綠色信號彈同時照亮天空。陳哲微楞,可是玉片已經放入嵌槽,他已經無能爲力。緊接着,天空之中,一枚紅色信號彈再次升空,陳哲已經不知所措,他恨不得能長出一雙翅膀,直接飛過去看看是怎麼回事。接下來又枚紅色信號彈升空,陳哲楞住了。他們到底出了什麼事?陳哲轉身跑向嵌槽,想要拿出玉片後再試一次。但就在他跑到嵌槽跟着時,一下楞住,嵌槽之中空空如也,就連周圍的冰層也平整如新。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陳哲一下子整個人懵在原地。他拿出望遠鏡看向遠方,希望能看到對面雪峰的情況,但在望遠鏡下,卻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和吳寒正從勞改所在雪峰方向,退回自己之前所在雪峰,他們不是單純的退回,他是在退着走。
時間倒流!陳哲恍然大悟!陳哲明顯感覺到時間在倒流,而且越退越快,如電影的快退一樣,日升月落,雲消雲聚,霧起霧散,陳哲站在原地感覺着時空的無限變換。不知道退了多久,時間似乎恢復正常,陳哲突然聽到身後有什麼聲響,一回頭,看到一位身着黑袍的人正背對自己,半蹲在地上,在嵌槽前面不知道做着什麼?
陳哲大驚,他不由自主的向那人走過去,想要看看他在幹什麼,但才走一步,那人突然十分警覺的回頭,沉聲悶喝道:“誰?”
陳哲一楞,立即停住,僵在原地。那人全身都裹在黑袍中,只留雙眼露在外面。眼神中滿布殺氣,卻又充滿疑惑。陳哲準備說點什麼,卻意外的從那人周圍搜尋的眼神中察覺到一些不尋常的信息,那人似乎能感覺到自己,可是他疑惑的眼神卻在告訴陳哲,雖然站在他面前,但黑袍人看不見他。
難道自己所在的是一個錯位不對等的時空?陳哲疑惑了,自己現在看到的究竟是多久以前的情景,眼前的黑袍人會不會就是“吳繼”?陳哲小心站在原地,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響。黑袍人鑿開地面的冰層,找到嵌槽,小心翼翼將一塊六邊形玉片放入其中。緊接着陳哲腦中一陣轟鳴,眼前奇光異閃,晃得他完全睜不開眼,這種情形大約持續將近兩三分鐘,四周變得安靜,陳哲試圖睜開雙眼,可是後腦勺彷彿捱了一悶棍,一下子昏倒失去知覺。
昏迷中,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哲漸漸恢復了些神智,耳邊似有無數個聲音,悄悄的向他說着些什麼。陳哲處於半恍乎狀態,腦海中的畫面紛雜繁亂,他不清楚自己看到了些什麼,只是感覺不斷有影象出現,那感覺就算喝酒喝斷片了一樣。周身的寒冷慢慢的被一股溫柔的暖意驅散,陳哲好象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慢慢包裹,緊繃的心緒,逐漸恢復平靜和安寧,最後面帶微笑,進入沉沉熟睡之中。
也不知睡了多久,陳哲慢慢甦醒,摸了摸脹痛的頭,眼前所見,讓他一下子清醒過來。眼前景色不再是高聳雲端的莽莽雪山,反而象如詩如畫的江南,身週四側,花草遍生,綠木林立,一片生機盎然。沒有了嚴寒的冰層和白雪,到處散發着溫暖的氣息。陳哲一下子有些懵,難道自己和上次在唐卡中一樣,又進入到了另一個意識空間?但他很快發現,並非如此,他確實是身處一個如春以錦的環境中。陳哲猜想應該是七塊玉片歸位後產生了作用,這裡極有可能就是傳說中的聚窟洲所在,可是陳哲環顧左右,都不未能見到其他人,難道只有自己一人到達此處?
陳哲抱着好奇和疑惑,邊走邊看,四周生長着許多巨大的樹葉,從葉型看,象是楓樹,但樹幹粗壯簡潔,沒有橫生雜亂的枝椏。陳哲想起聚窟洲中的描述:洲上有大樹,與楓木相似而材芳,華葉香聞數百里,名此爲反魂,叩其樹,樹亦能自聲,聲如羣牛吼,聞之者皆心震神駭。可是他站在周圍卻並沒有聞到有任何香味,輕叩樹幹,也沒有任何聲響傳出。與書中描述較有差異,這或許並非反魂樹。陳哲再往前走,見到了詫紫焉紅各色奇花,可是也都沒有香味,而且沒有任何一種與他所熟悉的魂引花相似。陳哲再次疑惑,如果這裡不是聚窟洲,那這裡究竟是哪?如果魂引花不是來自聚窟洲,爲什麼各種線索都指向這裡,韓祈還要明確的留信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