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如周川所料,關了辦公室的門,醫生立刻走上前壓低聲音道:“周先生,雷少曾囑託如果俞雨有任何意外足夠構成流產的威脅,就做‘流產’,眼下就是個最好的好時機。”
“可是……”
周川想要請示雷嘯,可是雷嘯不在。
“而且,傷的面積很大,即便是有孩子都有可能保不住,很難不會被抓住不放,與其到時候被發現是假孕,倒不如現在就……”
“行吧,就依你。糟了!”
周川一拍大腿,轉身往外跑去,問了俞雨所在的房間,他立刻飛奔過去,好在俞雨麻醉還沒醒,周川望着羅啓道:“羅啓,你去買些熱牛奶和紅糖水來。”
“熱牛奶和紅糖?”
“嗯,俞雨我來看着。這是醫生的吩咐,你快去快回。”
羅啓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周川起身關了門,快步走回來,輕輕晃着俞雨,喊着她的名字:“俞雨,醒醒。”
“醒醒!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說!”
俞雨的身體經過訓練是異於常人的,幾分鐘後,就醒了過來,她剛一睜開眼,就看見了一臉焦急的周川,周川見她醒來,生怕會有人忽然進來,直奔主題道:“你聽我說,你不僅僅腿受傷了,你還流了產。知道嗎?”
“嗯?”俞雨一時間沒懂,而門已經開了。
羅啓喘着粗氣,望着周川和俞雨,臉色煞白,手裡還提着牛奶和紅糖雞蛋羹。
“周哥……嫂子她……”
周川知道他去買東西一定會被問起的,他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還是一臉懵懂的俞雨,擡手,輕輕的碰了碰俞雨受傷的腿……
“啊……痛!”
周川立刻轉過身,遞給俞雨一個眼神後,關切道:“是不是肚子痛?沒關係,紅糖水來了,喝了熱牛奶和紅糖,你睡一覺,我去給你請個高護,孩子沒了,還會再有的。”
俞雨這時候反應過來了,因爲周川那一碰她疼的眼淚都冒了出來,不用裝的都。
羅啓踉蹌了一下,周川回過頭道:“羅啓,牛奶。”
羅啓一步步走了過來,目光裡,震驚,愧疚,難過和痛心疾首,充斥着他的眼球。
“我去把範敏敏找來!”
他將牛奶和紅糖雞蛋羹遞給了周川后就轉身往門外走去,周川站起來歷呵道:“你還嫌不夠亂嗎!再說,範敏敏她也不知道俞雨懷有身孕,不知者無罪……”
“可是!”
羅啓停下來,恨得咬牙切齒,痛的難以呼吸,要不是範敏敏大小姐脾氣發作,也就不會澆了俞雨一腿的火鍋湯,更不會流產……
他!也是罪魁禍首啊。
“沒什麼可是,你要是難受,就出去歇歇吧,雷夫人已經足夠傷心。”
周川說着將牛奶的吸管插好,遞給了俞雨,俞雨一邊喝着牛奶一邊看着背過身去攥緊拳頭的羅啓,她擡眸大大的眼睛裡還含着淚,嘴巴微微撅起,那眼神似乎在說,我們這樣……會不會不好啊?
周川別開臉,起身,擋住了俞雨,對羅啓道:“回去吧,你也上了一夜的夜班,好好休息。”
“我怎麼能安心休息,嫂子因爲我而流產……我……我是罪人啊!”
羅啓擡起手狠狠的給了自己一拳!周川眼底劃過一抹詫異,俞雨也是嚇了一跳,一激動坐起來道:“羅啓,你別這樣……啊!”
她太激動了,疼得砰的一聲倒下去,又碰到了後腦勺……又嗷的一聲。
周川回過頭,臉上寫滿了哭笑不得,俞雨捂着頭,顧頭不顧尾的,直哼哼,周川強忍住了笑,轉過頭對羅啓道:“你也看到了她情緒很不穩定,你先回去吧。等她好些了,我再告訴你。”
聽着俞雨的哀嚎聲,羅啓嘴角已經腫起來了,他點點頭,抿了抿脣,轉身毅然離去了。
周川鬆了一口氣,剛轉身,門又被羅啓給推開:“我睡醒了就來替你,這件事不管怎麼說都有我的責任,我會負責到底!”
接着門又關上了,俞雨和周川對視一眼,周川走到門口,把門反鎖上了。
俞雨長舒了一口氣,咬着吸管道:“羅啓也不是外人,你怎麼不把真相告訴他?”
“他本就對你有愧疚,多一點少一點都一樣。何況,他和範敏敏都會是我們最得力的證人。”
“唔,那我這訓練豈不是廢了?”
周川擰眉道:“我看你訓練的也差不多了,秦氏那邊,還有一個月就拆完了,剛好,你做完了月子,就過去。”
俞雨真是佩服雷嘯和周川,總是能先幫她想好一切,她艱難的挪下來,躺好,伸手抓被子,但碰到了腿上的紗布疼得眼睛一閉,周川走過去,幫她把被子掀起來,蓋好,輕輕放好,掖好了被角道:“我去給你找個護工。”
“嗯,麻煩表哥了。”
對這聲表哥,周川沒有拒絕。
周川出了門,俞雨放下喝空的牛奶,目光掃到了那碗紅糖羹,想起羅啓的愧疚,嘆了一口氣,閉眼道:“我沒想騙你,對不起啦!”
羅啓出了門,還是找了範敏敏。
範敏敏看到他的來電,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傢伙,反悔了。
她慶幸自己剛纔沒有因爲氣憤而摔了電話,接起電話悠哉哉得意洋洋道:“怎麼啦?後悔了?”
羅啓壓抑着怒氣的聲音傳來,“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家裡呢,還能在哪,外面馬上下雨了,你以爲我傻啊!”範敏敏說完又有些來氣,道:“你就那麼把我一個人丟下了,你都不擔心我?”
“嘟嘟……”
“喂,喂?死羅啓,竟然又掛我電話!看我待會兒怎麼收拾你!”
她啐了一句把電話丟在沙發上,繼續塗着指甲油,範勇範廳長從樓上下來,聽她這麼說,笑道:“整天這麼霸道可不好,你呀,被我慣壞了!”
範敏敏沒想到範勇竟然在家,“爸,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出差去了嗎?”
“嗯,提前回來了,怎麼,不想爸爸?”
範勇看着這個長得和自己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女兒,十分喜愛。
看範敏敏這樣子就知道,平時家裡沒少慣着她。
“想,怎麼不想。爸你不在,羅啓他欺負我!”範敏敏一見到範勇就告起狀來,範勇哈哈一笑道:“你不欺負他我都覺得奇怪,他哪敢欺負你!”
“真的!爸,你不知道,今天他……”
“叮咚,叮咚。”
門鈴,恰到好處的響起,範勇拍了拍範敏敏的肩膀道:“好了好了,都是訂過婚的人馬上結婚了,怎麼還是這樣霸道。爸可比誰都瞭解你!”
保姆去開了門,門外站着渾身溼透的羅啓,範勇笑了,“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小羅啊,剛纔敏敏跟我說,你欺負她,可有這回事?”
隔着遠,範勇並未發現羅啓的表情,他只是慈愛的望着女兒,雖然他心知肚明肯定自己女兒做得不對,但是爲人父母的,總是心疼子女,該問還是要問的。
羅啓吧嗒吧嗒的一邊滴着水一邊緩緩地走了過來,他陰沉着臉,範勇發覺到背後的目光冷漠,擰眉回過頭,看到羅啓一臉的怒氣騰騰,拉下臉來,沉聲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範敏敏沒想到他在爸爸面前都這樣放肆,抱住了範勇的手,撒起潑來:“爸!你看他!他分明就是欺負我的樣子!你都不信你女兒!”
“你最好給我閉嘴。”
羅啓忽然打斷了範敏敏的話,範勇被他這句話說的一下子板起臉來,自從他當上廳長以來,敢當着他面這樣說的人不多。
顯然,是自家女兒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惹怒了羅啓。羅啓也算是範勇的左膀右臂,沒有給範敏敏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公子哥,範勇也是存了私心,私下想着自己當初便是攀了高枝和範敏敏的媽媽結了婚,以至於十多年擡不起頭,後來爬上了局長,再到廳長,這才揚眉吐氣。
所以,範勇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委曲求全。
何況他都這把年紀了,往上爬也爬不了多高了,索性給女兒幸福纔是最聰明的舉動。
“羅啓,有什麼話,慢慢說,發脾氣可不是我認識的你。”
範勇嚴厲起來,羅啓深吸一口氣壓制住了怒氣,看向了範勇,一字一頓道:“廳長,恐怕我羅啓要辜負廳長的栽培和美意了!”
範勇一下沒明白,等明白過來羅啓話中的意思,他不由得看向範敏敏,四年前,範敏敏媽媽因爲車禍而過世了,範敏敏沒了母親,又正值青春叛逆期,被範勇慣壞了,纔有現在的驕橫。聽到羅啓這麼說,在範勇的注視下,她騰地一下站起來指着羅啓道:“你是來和我分手的?”
“不,”羅啓擡起頭,冷冰冰的望着她道:“我是來,退婚的。”
房間裡,安靜的只剩下了羅啓粗喘的呼吸聲。
半響兒,範敏敏不可思議的望着羅啓,她不信,不信羅啓能夠退婚,和她結婚,他前途無量的!
“羅啓!你瘋了!”
範敏敏氣的大罵,走上去用指尖戳着羅啓的胸口,範勇也發覺了事態嚴重,羅啓的表情並不像是玩笑。他起身,緩緩地走到了羅啓的面前,擡起手,抓住了範敏敏的手,道:“你回屋去,這裡沒你的事。”
“爸!”
範敏敏沒想到爸爸竟然讓她迴避!她回過頭,卻被範勇眼裡的威嚴震懾住,她跺了跺腳氣憤道:“算你有種!”
轉身,飛快的跑上了樓梯,隨着咚咚咚的聲音遠去,範勇指了指沙發道:“坐下說吧。”
莫說羅啓身上溼漉漉的,就是乾乾淨淨他也不會去坐,他紋絲不動的冷冷看着範勇道:“廳長無需多言,羅啓心意已決。”
範勇知道他脾氣耿直,但是……
範勇俯身,從桌上拿起一根菸,悠悠然點了,抽了一口,一邊吞雲吐霧一邊對羅啓道:“你以爲,我範勇的女兒,是你說要就要,說不要,就可以不要?”
“廳長大可放心,我絕不會說是我退婚,一切都聽從廳長的安排。”
“好啊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好了,比起你這個大活人,我更信死人不會出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