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鬼說話的聲音突然變大,語氣堅決,渾濁的雙眼內透出一種決然,那種決絕的狠勁十足,與先前判若二人,臉色陰沉得可怕。
啥意思?
胡智疑惑不解,皺起眉頭,擡頭看着桃子。
桃子對視中無語,沉默片刻,他給胡智使了一個眼色,走到室外。
胡智緊隨而出。
“3911是什麼?”
胡智問。
“一種劇毒農藥。”
桃子道。
“哦。”
胡智明白了,李鬼想自殺。
胡智心想這大晚上的怎麼辦?得加強看守,可是人精神總有鬆懈的時候呀,他想死不簡單?可以選擇服毒死、上吊死,撞牆死,撞車死,跳樓死......N種死法,防不勝防。
萬一?
胡智不敢往下想,如果他死在了鄉政府大院,那後果不堪設想。
一陣寒風吹來,他打了個冷顫,心裡感到冰涼。
他想得馬上得安慰他,讓他放棄自殺的念頭。
他走進辦公室,輕言細語道:“你別想不開,犯了錯要端正態度,正確對待,接受處理,今後改正了還是一個好同志嘛。你來自首,到時可以從寬處理,明白嗎?”
他不像在訊問,倒像是在與他聊天。
“明白。”
李鬼低頭細語,全沒了先前的盛氣氣的,像只泄了氣皮球。
李鬼是文盲,應該不認識字。胡智決定將口供材料念給他聽,如他認可,要他簽字畫押,OK。
胡智開始大聲念,李鬼靜聽眼中有淚,那應該是悔恨的淚。
待李鬼歪歪扭扭寫下自己的姓名,用紅印泥捺上右手食指印後,胡智道:“小覃,你注意下。”
“嗯!”小覃道。
胡智走出辦公室,發現李支書與李鬼的2個兒子等在外面不遠處。
見胡智出來,他們急忙迎了過來。
“問完了?”
李支書問道。
“態度還行不?”
“還可以。”
胡智道。
“打算怎麼處理?”
李支書又問。
“涉嫌犯罪,但是還需要調查,還要去局裡彙報。”
“他人今晚能夠回去嗎?”
“不能。”
“我擔保不行嗎?他快70歲了,能跑哪兒去?我保證他隨傳隨到。”
李支書輕拍胸部作保證說道。
“我們保證他隨傳隨到。”他2個兒子也隨聲附和。
“這......”
“他是自首……態度還好……這?”
胡智猶豫不決,吱吱唔唔半天也沒有表態。心想:他是自首,態度好,親屬也配合,有支書作保,應該不會逃跑。他說過要自殺,不得不重點防範,可萬一......?
還是先讓他回去吧,交他的兒子先看着,待明天調查完去局裡彙報,開具刑拘證後再抓他也不遲。
胡智最後作出了艱難的決定,對李支書道:“今晚,你擔保他先回去,聽候處理。”
他又對李鬼的二個兒子道:“你們注意下,你父親說過‘3911’,小心點。”
“啊!”
衆人驚詫。
“好!好!好!謝謝,謝謝!”
他們異口同聲道。
當晚,李支書出具保證書後將人領回去了。
......
次日,秋高氣爽,晴空萬里。
一大早,胡智就已起牀,對着小覃的房門喊道:“小覃!你早餐後去照相館請小麗幫我們去現場拍照。”
“好!”這是小覃的聲音。
桃子的房門打開,他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
胡智回到房間,拿起毛巾杯子牙刷,走到食堂洗碗槽處洗漱。
透過窗戶玻璃,他發現食堂內竈臺邊已圍了一羣人,正等着開餐的號子。
“當!當!當!”幾聲鐘鳴後,小郭端着一個飯盆,從他宿舍內走了出來。
“早上好!”
胡智對他打招呼道。
小郭點頭道聲“早!”
......
“胡部長,人喊來了”
胡智正在低頭清洗衣服,聽出這是小覃的聲音,便擡起頭,發現小覃站在他身後,身邊停有一輛女式自行車,一名20歲左右的長髮姑娘身背一臺相機,笑盈盈地看着他,她是小麗。
“胡部長好!”
她聲音輕柔,聽起來給人一種舒爽的感覺。
“小麗,等我將衣服晾了就出發。”
胡智將衣服掛在院子後面鐵絲上,回到辦公室,將紙、筆、印泥放入提包,推起自行車,滑行一段路後上車,與他們三人出了鄉政府大院。
天馬村距離鄉政府約3公里,村裡治安主任老方就住在路邊。臨行前小覃給村裡打了電話,說上午他們要來,要他在家裡等。
一條簡易村道蜿蜒曲折在山丘間,胡智他們4人沿路騎騎走走停停,到達時一個個已累得滿頭大汗。
“方主任!”
桃子在公路上喊道,片刻後從從屋裡走出一位中年男子,手裡端着一個飯碗,他道:“等哈,我在吃早飯。”
他三二口扒完飯,進屋放下碗筷,走出屋子。
“李鬼家在山那邊,我帶你們去。”說完,他騎上房屋前坪上的一輛28大槓自行車,慢速前行;胡智他們4人緊隨其後。
拐過一道彎,翻過二道坡,遠遠發現前面山下有幾戶人家,待騎近些,聽到一陣吵鬧聲,還有人在哭。
怎麼啦?
發生什麼事了?
“這是李鬼家裡,我們去看看。”方主任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