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2、缺德和尚(下)

“喂,和尚,就算你是出家人,沒有銀兩也不能讓你上船啊?”船家一把想要混過去的和尚攔下。

“那前面不也有兩個和尚就這麼進去了嗎?爲何貧僧便不行了呢。”和尚指着已經上船的兩個衣着光鮮的僧人道。

“那是盛德法師和他的小沙彌。”

“那又怎麼樣?”和尚看了看盛德法師,道。

“盛德法師可是得道高僧,此次是要去燕州講法的。”

盛德法師看着和尚笑了笑,和尚也笑笑,行了禮。

“是這樣的,看見和尚後面的這對夫婦了嗎?”和尚道。

“喂,和尚,別亂說啊!”王靜安看了看小瑤道。小瑤卻只是笑笑。

“和尚的錢他們算了。”和尚嬉皮笑臉的着上了船,王靜安只好無奈的替和尚付了錢。

待所有人上了船,船家解了繩索,慢慢撐離了岸。

船艙內,和尚高高興興地坐在了盛德法師旁邊。王靜安安頓小瑤坐下,記得和尚說過的,便一言不發的盯着和尚。而對面一男子不知何故總是時不時瞄一眼和尚,和尚看見,便對他笑笑。那男子突然變得驚恐起來,忙移開視線。

“師兄去燕州講什麼法?”和尚問道。

“自然是佛法。”大師輕蔑的一笑。

和尚聽了,只笑着搖搖頭。法師被和尚這一舉弄得有些茫然,羞道:“你笑什麼!”

和尚看了看法師包裹衣着,道:“和尚修行許多年,也尚未領悟到佛法,師兄修爲頗高,已能講法開慧,有些佩服,所以笑笑。”

“你這和尚,你是在質疑我家盛德法師麼!你倒是哪裡的和尚,叫什麼法號。”一旁的小沙彌怒道。

“阿彌陀佛,貧僧法號缺德。”和尚笑答。

“是挺缺德的……”王靜安點點頭。

“佛曰: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得見如來。”和尚笑着拍了拍法師包裹裡的銀兩,道。

法師一愣,慢慢將包裹拿開。

“啊,船使穩了,該出去轉轉了。”和尚仍舊笑着,起身活了活筋骨,走出船艙,上了船頭。

王靜安皺了皺眉,背了黑龍刃跟了出來。

“魔勝天是什麼人。”王靜安道。

“魔勝天啊……魔勝天是個壞人。”

“然後呢?”

“沒了。”

王靜安怒道:“和尚,你耍我啊!”

“莫生氣莫生氣,你不就是魔勝天麼,何須和尚我再多說呢。”

“和尚,不管你到底是誰,我忍耐是有限的!”王靜安道,“你到底是不是來搶黑龍刃的!”說着,背上的黑龍刃晃動起來。

“你一激動就會有殺意,身上戾氣依然很重,”和尚道,“聽着,你的確是魔勝天,但是現在的你也不是魔勝天。我與其他要來找你的人不同,我只是個和尚,來指點你的人,我只是想你能就這麼活着,也許能就像個普通人一樣活得好好的。”

“什麼意思?”

“我的時間也不多了,天亮我就得消失。我就快點說吧,魔勝天是什麼人,與你有何干系呢,現在的你就是你,你喜歡那個女孩好好守着她就好,離開那些世界吧,把黑龍刃封印了,過你想過的日子。”

“說來說去還是黑龍刃,呵,”王靜安笑道,“若我說不呢?”

“那今後伴隨你的,就是無盡的殺戮。”和尚走近船邊,道,“看看水下那些蠢蠢欲動的傢伙們。”

王靜安走近了些,側頭瞧了瞧,只見水下突然閃過兩束紅光。

“那是什麼?”王靜安一驚。

“也許是水妖,我的法力有限,不能察覺什麼,但應該是感覺到了黑龍刃,只是又不敢上船。”

“還不明白麼?”和尚揹着手,離開船舷,道,“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你還記得是誰殺了你的那些朋友們嗎。”

“什麼?你知道這些?”王靜安大驚。

“是黑龍刃,當日你觸碰黑龍刃,再加上黑龍刃現在尚且被封印,衝破封印的方式不對,導致了黑龍刃失控,才釀成了大錯。”

“果然……是我的錯嗎?”王靜安聽到這些,心裡還是一顫。

“現在呢,你還想留着它嗎?”

牛皮袋鬆了口,王靜安將黑龍刃拿了出來,道:“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這些事,和尚以後再慢慢告訴你吧,現在將黑龍刃交給我,還來得及。”

王靜安看着手中的黑龍刃,腦海中回憶起在廢墟中的一戰,在樹林中的一戰,是黑龍刃一直在保護我……如果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誰,黑龍刃一定是我唯一的線索。而且,我需要它,我需要確保小瑤安全。想着想着,王靜安慢慢握緊了劍柄。

“不管你是來幫我的人,還是來搶奪黑龍刃的人,”王靜安看着和尚道,“我都不會把它交給你,因爲,這是我的東西。”

“呵呵,看來今夜,我白走一遭。”和尚搖了搖頭,道,“那好吧,我也不強求你。”

“和尚,你不想告訴我你是誰,我便不問了”王靜安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明明那麼厲害,可爲什麼你三番五次的與我要黑龍刃,卻又不強奪呢?”

“那是因爲和尚我打不過你啊,”和尚無奈道,“和尚確實不知道怎麼告訴你我是誰,但是現在的我沒有任何法力,就像你一樣。”

“我?”

“不錯,你遇見過一個黑衣服女人吧,你現在的處境,那個黑衣服的女人今後會告訴你,不過現在,你還有霸魔肉身保護你。”

“霸魔肉身,那是什麼?”

“呵呵,這是魔勝天的故事。”和尚道,“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你有這麼多紅髮,而且每次受傷的時候,傷口都能極快的癒合。”

王靜安一愣,自己確實沒有想過這些事,只是一味的習慣這一切突如其來的變化。

“那是從前,魔勝天身上的一種力量。也是爲什麼曾經他是令正邪兩道都不安的惡魔。”和尚望着天空道,“對於現在的你,你以爲是好處嗎?聽着,發乃血餘,修煉這種力量的人,力量每突破一個階段,髮色就會越來越接近血色。隨着積累,雖然會帶來越來越多的好處,但是每自愈一次,都會消耗壽命,受傷程度不同,消耗的程度也不同,但如果修爲不夠,可能自身會先被耗盡,現在的你修爲盡失,如果再受傷,可能你還沒有保護好那個女人,自己已經先死亡。”

王靜安一驚,道:“這是什麼力量?”

“是一種九界中幾乎無人能掌握的力量,曾經是一種上古三大禁術之一,後來被人界所得,還改了一個很適合的名字,”和尚一笑,道,“名爲魔道。”

“魔……道?”

和尚道:“過去的事,何必再追究,我從前也爲了一個女人,不得不取得一些力量,但是終究適得其反……我看着她神形具滅,最後自己也萬劫不復。王靜安,只願你自己最終不要重蹈覆轍……唔……”和尚說着,突然癱倒在地。

“你怎麼了?”

“天快亮了。看來來不及送回去了……”

“和尚,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雖然我被你弄得還是一頭霧水,但是,我現在清楚多了,我不會把黑龍刃交給任何人,也不要小瑤受到傷害,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呵……”水面上出現一抹微光,和尚變得越來越痛苦。看着王靜安,和尚掙扎着坐起來。虛弱地道。“我教你一篇經文吧,雖不能降妖除魔,但當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可以保護你心智……”

和尚一路嘻嘻哈哈,王靜安還沒見過和尚這般無助的樣子,便答應下來,與和尚對坐,聽和尚誦經。

聽和尚誦了幾遍,突然沒了聲音,王靜安睜開眼,卻發現和尚只是靜靜的禪坐,天變得越來越亮,王靜安突然擔心起來。

“喂,缺德和尚!”王靜安輕叫了一聲。

“小安!”突然背後響起小瑤的聲音,見王靜安回頭,小瑤忙示意讓王靜安回來。

王靜安看了和尚一眼,起身回到船艙。

“那個和尚……我見過的……”之前總是不停瞄和尚幾眼的男子說道,“那是城外清泉寺的和尚,可是……我明明看見他已經死了……”

“死了?”王靜安一愣。

“城中龍少爺的馬踏傷了一個老丈,和尚他非要與人講道理,被打死了吊在城外的樹上……”

衆人聽得一陣害怕,法師道:“必是妖怪借屍還魂來作孽,我早就看出來那人絕非善類。”

王靜安忙出了船艙,果然和尚面無血色,渾身發紫,早沒了氣息。

衆人不顧王靜安阻攔,執意將屍體拋進水中,才滿意的進了船艙。

小瑤陪着王靜安站在船舷,望着水面,不知道爲什麼有一種難過涌了上來。王靜安緩緩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教我的是什麼經,但願能超度你早生極樂。”

寅時,隨着太陽升起來,船離岸邊越來越近。

“小安……”小瑤看着一臉憂鬱的王靜安,不知道怎麼安慰。

“沒事……”王靜安對着小瑤笑笑,道,“進去吧,馬上就到岸了。”

王靜安扶着小瑤慢慢往回走,突然,船劇烈搖晃了一下。船頭傳來一聲慘叫。王靜安一驚,一步躍上船頂,只見船頭空蕩蕩的,只剩下兩杆船槳。水下升起一股血色,在水面慢慢暈開。

來不及王靜安想明白,只見一道黑影破水竄出,直逼王靜安,王靜安連忙一閃,那道黑影砸中船頂,細看時,是一隻鐵鉤,連着一道鎖鏈。

只見鎖鏈瞬間被拉得筆直,王靜安連忙躍下船頂,站在小瑤身邊,突然間,斷裂聲響起,船頂瞬間被拔了出去。

王靜安咬了咬牙,四下警惕,將黑龍刃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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