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戈壁灘寒冷、乾燥，不適合一切生物生存，包括人類。大自然將這裡塑造成生命的禁地，每到這個時節，由地球自轉所帶來的季風繞過南部的山脈沿着邊沿侵入羅布泊，形成一道又一道沙漠風暴，阻擋着任何生物踏足。
即便如此，人類中那些勇於冒險的探險家或精明算計的商人，總是會找到一些看似偉大的理由踏入這裡，或是爲了探索，或是爲了利益。
然而推敲下來，無論這些理由還是這些事蹟，都很渺小。
因爲人類本身就很渺小。
西北實驗室下屬六個實驗室，共計三百二十人，分成16隊，分別有16個魔導師或大魔導師帶隊，在這最危險的時節進入生命的禁區，所需的理由也僅僅是一句“拯救同類”而已。
令人慶幸的是，從耗時最長的八隊最先出發，到幾乎橫跨羅布泊的十一隊最後到達，在過去的18個時辰內，整個羅布泊非常平靜，彷彿真的像它的名字一樣，是一個安靜的湖泊。
這讓李力十分慶幸。
在收到最後一隻隊伍到達的通訊後，李力重重地鬆了口氣。
這裡是位於戈壁灘中心的控制中樞，是整個可編程符文陣的中心，負責彙總16個監控站傳來的數據，並對各個監控中心進行同步。
控制中心深埋在地下，彷彿一個地堡，在距離地面三米左右的土層裡埋着厚厚的魔法屏蔽板，保證巨型魔法陣散逸的魔法波動不會影響到指揮中心裡的研究人員。
指揮中心正面的牆上鑲嵌着一個巨大的顯示屏，上面螺旋排列着所有符文支柱，此時每個支柱都閃爍着明亮的藍光，代表着當前符文柱狀態良好，還未啓用。
而六條線虛線將整個屏幕分成16分均等區域，16個監控站分別位於每個區域的中心位置，用於監控位於此區域的所有符文柱。
李力站在顯示屏前，目不轉睛地盯着顯示地數據，直到位於西南角最後一個監控站的狀態從“自動監控”轉換爲“人員監控”。
這代表着所有隊伍真正就位，一切準備就緒。
回過頭來，李力看向正在監控位上待命的研究人員：“蘇珊，進行同步檢查。”
“明白。”名叫蘇珊的小姑娘點了點頭，在面前的計算機上輸入了相關的命令。
很快這道命令就飛快地向周圍發送出去，隨着同步檢查程序的啓動，各個部分逐漸按約定進行了時鐘同步。
同步完成後，各個監控站的系統自檢報告開始彙總，分佈在每個符文柱上的傳感器忠實地記錄着它們的運行狀態以及各個部分的健康狀況。
此次構成符文陣的一共有兩千三百三十三根符文支柱，除了用於構成主符文“聚集”的一千八百根以外，剩餘符文柱會組成輔助符文進行魔法範圍擴大以及超遠距離投射，用來保障魔法能夠正確地在近地軌道觸發。
隨着檢查進度條滾動到尾端，也標誌着，終於到了檢驗他們成果的時候了。
李力轉過身來，看向一直默默站在他身旁的莉莉絲。
莉莉絲知道他的意思，輕輕點了點頭，在空中輕輕勾勒出符文，打開自己的隨身空間，將一塊黑色的圓形盤取出，遞給了他。
拿到執行程序盤，李力輕輕摩挲着它的表面，表面一圈一圈細密的紋理有一種磨砂的感覺，程序盤背後則刻着四個帝國文字：“聚集投射”。
這是實驗室所研究出來的第三代存儲技術，而裡面正存着此次任務所要使用的魔法程序。
“你能想象麼，兩年之前我們還剛剛對符文結構有了突破，而兩年後的今天，我們已經可以完成如此規模的符文陣，將魔法的範圍擴展到如此地步。”李力看着莉莉絲說道。
莉莉絲微微歪了歪頭，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她當然不用想象，因爲這兩年來她一直站在李力身旁，就如同現在一樣，親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現在。
看到莉莉絲略顯疑惑的表情，李力輕輕聳了聳肩，“沒啥，就是隨便感慨一下。”
說完，將手中的數據盤隨手遞給了在旁邊已經等待許久的蘇珊。
拿到程序盤以後，蘇珊將盤插入了讀取器的盤口，緊接着便在電腦上飛快鍵入了命令。不一會兒，計算機讀取完成所有程序數據後，彈出了“準備就緒”的字符。
“三十秒定時器設置。”
“三十秒定時器設置！”
蘇珊重複了一邊李力的命令，一邊說一邊鍵入了定時啓動的命令。
從通訊機上拿起話筒，李力聯通了小隊公共頻道：“聚集投射倒計時30秒，所有非戰鬥人員儘快撤離，前方高能，重複，前方高能！”
“一隊明白。”
“二隊明白。”
“三隊明白。”
“。。。”
“十六隊明白。。。順便問一下，我們哪來的戰鬥人員？”
這是十六隊隊長樾樾。
“這是梗，不懂不要瞎吐槽。。。呀，三十秒到了。”
控制命令通過遠程方式瞬間廣播至整個可編程符文陣範圍，收到控制命令的符文柱元素泵泵起海量的原始元素，源自西北運河的原始元素沿着傳輸管道送達到兩千三百三十三根符文柱腳下，元素轉換裝置在控制中心的控制下將原始元素源源不斷地轉換爲符文柱需要的魔法元素，並輸送至發生裝置。
符文柱頂端的電機帶動着連接引橋緩緩轉動，每一個連接突觸都開始泛起熾熱的光芒，而隨着所有符文柱的連接引橋轉動到既定的位置上，連接，開始了。
先是輔助符文，在時序的控制下，它們的主要符文線兩端的符文柱引橋能量供給逐漸升高，當兩端的閾值同時突破的時候，金黃色的光線彷彿一道橋樑一般瞬間出現，架在了引橋兩端。
可編程符文陣的四周，六個輔助符文逐一亮起，每一個都有一個城市大小，巨大的亮光即便在幾十公里外也能清晰可見。
然而他們並沒有產生任何效果，因爲輔助符文是用來輔助主符文，他們有至少一根符文線是依賴主符文的，沒有主符文的話，每一個輔助符文都無法發揮作用。
當輔助符文亮起後，爲其傳送能量的元素轉換裝置便逐漸將傳輸穩定了下來，並將穩定信號上報中央控制系統。
這個過程很快，中央控制系統收到了所有輔助符文點亮的信息，確定系統負載穩定後，便爲主要符文柱送去了連接的信號。
原本已經在閾值下徘徊的符文柱收到連接信號，逐一突破了連接閾值。
剎那間，通天徹地的光芒亮起！
一個巨大的，自亙古以來從未出現過的符文，在這片不毛之地上空亮起，彷彿神蹟一般降臨。
跨越天空的藍色符文如同天空中架設的天路，一道道寬闊而相互交錯，周圍環繞着六個金色的小符文與其交相輝映，堪稱奇蹟。
縮在地堡安全區中的每一個人，都感覺一種源自精神力的心悸襲上心頭，他們不自覺地擡起了頭，屏住了呼吸，即便沒有親眼看到，那種感覺也能讓人驚懼不已。
遠地軌道，飛舟二號載人飛船。
結束一天任務的周芳將自己綁在飛船的固定架上，輕輕飄蕩在半空，微微眯着眼睛。這是她最喜歡的姿態，無重力的環境讓她彷彿回到了母親溫暖的子宮。
她的面前是飛船的舷窗，窗外則是地球，向外望去，白雪皚皚的雪山，青翠碧綠的大地，碧藍幻想的海洋，點綴在天空中的大片雲朵，時不時還有符文亮起，美不勝收。
嗯？符文亮起？
她突然感覺哪裡不對。
睜開雙眼，湊近舷窗努力向外望去，一個小小的符文出現在視野的左上角，閃爍着藍色和金色的光芒，佔據着小小的一塊區域。
如果面前只是一個地球儀模型，那麼這個精緻的符文就像是一個硬幣大小的呼吸燈，鑲嵌在中陸州北的大地上。
然而面前是真實的地球。
周芳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意識到面前的小小的、精緻的符文在真實尺度上究竟有多大，她忙不及呼喊同伴。
然而還沒等她的話出口，飛舟二號的另一位成員江源咋咋呼呼地從工作間飄了過來，“你看到了嗎看到了嗎？地球上怎麼會出現一個符文，太空中都能看得清，我的天哪，這得有多大啊，怕不是比我家都大吧！”
“我看到了，冷靜，冷靜”，看到同伴如此誇張地表情，周芳反而淡定了下來，“目測保守估計有一個州的大小，理論上就算你家住三層別墅也沒它大。”
江源瞪了一眼，“我說得是北海市！”
周芳沒有理他，仔細分辨了一下符文的位置，“那裡好像是西北領，而且符文好像是‘聚集’，他們在搞什麼？”
“問問地面。”
周芳點點頭，按下了天地通訊按鈕。
“地面，這裡是飛舟。”
“飛舟請講。”
“我們在西北領看到了一個符文。”
“嗯？什麼？”地面接線員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們在太空，用肉眼，看到了西北領出現了一個巨型符文”，周芳一字一句地說道，“符文規模保守估計有一個州大小，符文類別是‘聚集’。。。說真的，太不可思議了，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大的符文。”
接線員聽懂了，畢竟這還是標準帝國語，但是他卻完全理解不了，於是他只好弱弱地問道：“有圖嗎？”
調整飛船外部監視器以後，圖片很快就傳了回來，放大顯示在指揮中心的大屏幕上，並隨着周芳的通訊音頻廣播至所有人，看到那張灰白色的星球左上角一個異常明顯的人造符文標識，所有人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雖然接線員並不知道關於西北實驗室提前啓動可編程符文陣的事情，但有人知道。
一直站在指揮中心大廳後面關注着現場的卡門大魔導師看到這張圖片以後，表情肉眼可見地燦爛了起來。
只見他快步走到前臺的通訊臺旁，從接線員手中拿過通話機，說道：“別擔心，這是帝國北魔工下屬的西北實驗室正在進行的首次超大符文實驗，如你們可見，規模在太空上也能用肉眼看到。
“好好欣賞這一幕吧，能在太空中欣賞巨型符文實驗，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