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素沉着臉走出了海軍參謀本部。
仰頭看了一眼頭頂因爲厚厚的雲彩而顯得有些陰鬱的天空，羅素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搖搖頭，眼神中滿是無奈。
無論他剛纔如何慷慨激昂，鄭重其事，但是對於他的想法，伊索瑞參謀長卻一直沒有表露出任何贊同的想法。
甚至於對於他最後提出來的提案，伊索瑞參謀長還毫不客氣地斥之爲荒謬！
“荒謬嗎？或許吧……”羅素苦笑一聲，覺得伊索瑞參謀長的反應倒也不奇怪。
換做任何一個人聽到羅素居然建議帝國海軍把現有的所有艦隊編制全部取消，然後盡數換成新飛商會護衛艦，那也一定會覺得荒謬。
坎德拉帝國海軍艦隊儘管一直不如帝國陸軍那麼受重視，但是從建立之初到現在也已經過了整整六百餘年，現在名下擁有四支完整的成編制的艦隊，大大小小各式艦船接近兩千搜，下屬人員更是超過十萬人。
一下子想把這麼龐大的編制直接砍掉，那完全是天方夜譚，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當然，羅素也很清楚這個想法完全不可能實現，所以他真正的建議，是希望帝國海軍能夠砍掉一部分編制，然後將這部分省出來的預算拿來購買新飛商會護衛艦，組建新型艦艇編隊。
可是這個想法依然沒有獲得伊索瑞參謀長的支持。
“砍掉一部分？好啊，砍掉哪一部分呢？”
伊索瑞參謀長的反問讓羅素無言以對。
身爲海軍參謀部副參謀長，羅素對於帝國海軍的情況當然比絕大多數人都瞭解得多。
他很清楚。帝國海軍名義上雖然只擁有四支艦隊。但是這四支艦隊內派系林立。帝國各方勢力都摻雜其中，想要動搖其中任何一個派系、勢力的位置，就無異於向他們直接宣戰。
是啊，砍掉哪一部分呢？
說起來簡單，但是做起來就太難了。
不要說羅素只是帝國海軍參謀部副參謀長，就算他是帝國海軍總督，甚至是軍部總長大人，都沒有任何可能輕易做這個決定。
唯一有可能做到這一點的。大概就只有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了。
可是對於皇帝陛下來說，他心目中唯一的威脅就來自瑪洛帝國，帝國海軍原本就一直不受他重視。
真要向他提出這個提案，搞不好皇帝陛下的第一個想法是乾脆直接砍掉整個帝國海軍算了。
說到底，帝國海軍自從成立以來，一直也沒有給帝國帶來多少實質意義上的好處，這纔是導致帝國內部大部分人對帝國海軍並不重視的最重要原因。
這種情況在帝國海軍成立的六百多年內沒有得到任何改善，在羅素進入帝國海軍參謀部後的這二十餘年內同樣沒有得到任何改善。
在可以想見的未來，恐怕依然不可能有任何改善。
羅素對這種情況無力可施，於是他想不出能夠說服伊索瑞參謀長的理由。只能黯然離開。
“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就只是那個新飛商會畢竟只是斯坦丁公國內的一個小商會。不可能對我們帝國海軍真正造成威脅吧……”
羅素在心裡安慰着自己，卻依然隱隱間覺得有些不安。
之前在斯坦丁公國考察新飛商會的時候，儘管他只是待了幾天就離開，但卻在那裡看到了無數神奇的地方。
羅素心底深處，總是有一個說出來有些可笑的想法。
這個新飛商會，就像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一般。
它弄出來的那些亂七八糟的魔法機械，彷彿像是原本不該屬於這片大陸的物品一樣。
當時在斯坦丁公國內看到那些普通的魔法機械時，他的感觸還沒有那麼深，但是後來親眼看到新飛商會龐大的魔力輪船，以及見識了新飛商會護衛艦隊強悍無比的戰鬥力後，這種感觸越來越深，也讓他越來越覺得不安。
他總覺得，如果放任這個新飛商會繼續這樣發展下去，搞不好……會對整個坎德拉帝國都產生威脅。
這個念頭再次在羅素腦海中閃過，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坎德拉帝國是這片大陸上的兩大帝國之一，對於整片大陸來說都是無可抵禦的龐然大物。
不要說新飛商會只是斯坦丁公國內的一個不起眼的小商會，就算是整個斯坦丁公國，也根本不會被坎德拉帝國放在眼裡。
他心中因爲新飛商會所產生的不安，還不如說他是對於新飛商會所生產的這些奇奇怪怪的魔法機械不瞭解所產生的不安。
想到這裡，羅素向一旁靜靜等候着自己的私人馬車伕招了招手：“馬丁，知道城裡哪裡有賣新飛商會的魔法機械嗎？帶我去看看。”
馬丁一怔。
羅素大人好不容易從沿海的帝國海軍基地回來一趟溫布爾登城，首先來海軍參謀部報告也就算了，怎麼接下來卻想着要去看看新飛商會的魔法機械呢？
“這個……大人，您想看的魔法機械是什麼類型？”馬丁想了想問道。
“嗯？什麼類型？有很多種嗎？”問出這個問題的瞬間，羅素便反應了過來。
在參觀新飛商會時，他可是見過無數種新奇的魔法機械，那麼新飛商會的魔法機械既然進入了溫布爾登城，當然也是種類繁多。
“嗯，不僅有用來照明的魔法燈，還有可以生活的魔力火爐、用來蒸飯的魔力飯煲，還有燒熱水的魔力熱水器……”
馬丁開始掰着指頭給羅素一個個介紹着。
之所以他對於這些魔法機械如此瞭如指掌，也是因爲最近他其實也想買一些回去家用。
聽認識的人說，這些新飛商會的魔法機械非常方便好用，能給生活帶來異常多的便利。
他儘管只是一名車伕，但是羅素大人對他一向不薄，加上有很多人想要通過他來走通羅素大人的關係，倒是小有積蓄，不必爲這些魔法機械的昂貴發愁。
“行了，帶我去看看就是了。”羅素擺了擺手，打斷了馬丁的敘述。
“嗯，大人您請。”
馬丁伸手將羅素扶上馬車的時候，忽然猶豫了一下，有些遲疑地道：“大人……其實我有一個建議……”
“什麼建議？”羅素有些奇怪地望着他。
“我覺得……您不如也買一輛魔力轎車吧？”馬丁瞅着羅素，一臉期盼地道。
“魔力轎車？”羅素怔了怔，迅速想起之前去考察新飛商會的時候，哈坎因大使請自己乘坐的那輛奇怪的魔力轎車。
“是啊，魔力轎車坐起來比馬車舒服多了，關鍵是還特別快，還非常安全。前兩天城裡索圖男爵的魔力轎車和侯賽因伯爵的馬車撞在了一起，您猜怎麼着？侯賽因伯爵的馬車完全被撞散架了，索圖男爵的魔力轎車卻只是前面被撞了坑而已，裡面的人一點兒事兒都沒有。撞完第二天，侯賽因伯爵家裡就去買了三輛魔力轎車，然後說以後再也不會坐馬車出門了。另外還有……”
聽着馬丁絮絮叨叨地在那裡一邊說着這幾天溫布爾登城內的各種見聞，一邊讚美着魔力膠車的各種便利好處，羅素的思緒卻飄到了之前和哈坎因大使一起去考察新飛商會時的情形。
雖說當時見到的各種奇異都讓他感到驚歎，但是真正讓他震驚的，卻是在見到許亦之前所乘坐的那個魔力飛艇。
魔力轎車固然讓人爲之驚歎，但相比起魔力飛艇，卻無疑要差的遠了。
可以的話，他倒是很想直接擁有一輛魔力飛艇。
但可惜就算是新飛商會自己也沒有將魔力飛艇投入量產，他這個期望卻是無法實現了。
“好，那就去買一輛好了。”羅素忽然點點頭，打斷了馬丁的話。
“……當時快得不得了，我壓根看都沒看清……嗯？大人，您決定要買嗎？”
“嗯，既然你覺得方便，那就買一輛好了。不過溫布爾登城內什麼時候連新飛商會的魔力轎車都有得賣了？以前不是隻有一些家用魔力機械在賣嗎？”羅素反問。
“大人，您好幾個月沒回來了，所以不知道。三個多月前，溫布爾登城內開了一家店，專門出售新飛商會的魔力轎車。您看現在溫布爾登內已經到處都能看到魔力轎車了，全都是從那家店裡買的。”說到這裡，馬丁看看左右，湊近羅素，一臉神秘地小聲道：“聽人說，這家店的老闆是從蘭帕裡王國來的，好像和弗蘭克皇子殿下有什麼親戚關係……”
“哦？”羅素雙眉微微揚起，心想弗蘭克皇子好像之前就和新飛商會有過私下裡的接觸，難道這家店，就代表着弗蘭克皇子和新飛商會之間的合作關係確立？
他卻不知道，新飛商會和弗蘭克皇子之間的合作早已經畫上了句號。
這家店的幕後老闆就是比利爾男爵，他能開辦這家店就是憑藉和弗蘭克皇子之間的親屬關係。
但是從表面上來看，這家店除了經營新飛商會的魔力轎車之外，卻和新飛商會沒有任何關係。
羅素想了一下，向馬丁點點頭。
“好吧，我們先去這家店看看。”
見羅素答應，馬丁立即喜上眉梢，揚鞭在拉車的兩匹馬屁股上一抽，駕着馬車就向帝國海軍參謀部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