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奇怪地問, “笑什麼?”
“沒什麼。”林秋抿了抿脣,莞爾一笑,“就是覺得, 每次我特別需要幫助的時候, 你就會出現。好像一個蓋世英雄。”
“那你對英雄的要求不高。”唐星拽住他的手腕, “出去走走吧, 總悶在家裡要長蘑菇了。”
“好。”
藏在小區裡的狗仔全被唐星解決了, 這一路出去都暢通無阻。
“還是圖書館嗎?”
唐星開着車沒回話,林秋低頭玩了會手指,說:“上次讀到一個故事。漢朝有個皇帝很寵愛一個妃子, 引起了其他嬪妃的妒忌。那些人便暗中造謠,誹謗那名受寵的妃子, 向來身體健康的妃子漸漸生了病, 怎麼都不好, 她去世那天對皇帝說,她是被人咒死的。”
等紅燈的時候, 他扭頭問唐星,“我會不會也這樣被人罵死?”
自古以來,流言殺人就從不用刀。當一個人的氣運走了下坡路,四面八方接收的負能量爆棚,福氣用盡時, 人生也到頭了。可即便大難不死, 心理上的影響也是巨大的。
“不會。”唐星斬釘截鐵地回答, “只要我在, 你就不會出事。”
林秋輕聲道, “嗯,我相信你。”
綠燈了, 車輛繼續行駛。
林秋把秦琳給他傳遞紙條的事情告訴對方,半晌後說,“她死得蹊蹺,應該和向我通風報信有關。可有的時候,我卻覺得,她死了,纔是理所當然。”
第一次出現這種想法時,他被自己嚇了一跳,雖然知道他向來被外界冠以薄情寡義的名號,可卻不會真的就這般冷血,但面對秦琳的死訊,自己除了悲傷外,好像一點兒也不訝異。
唐星道:“如果你覺得這理所當然,那就認爲它理所當然。她先前沒有意識,渾渾噩噩地受人操控,既然被你叫醒,便是緣分。你若是自暴自棄,她就白死了。”
他把林秋帶到了電影拍攝地。由於這部戲有關白月光的回憶都在校園時代,因此劇組選了學術氛圍濃厚的明華大學取景。而這也是秦琳曾就讀的校園,更易於她入戲。
圖書館入口被黃線攔了起來,門口立着牌子寫明閉館理由:設備老化,正在檢修。
唐星不管這些,繞過黃線,推門進去。
他穿梭在鱗次櫛比的書架中,一格格找過去。
“你在翻什麼?”
“秦琳出事時,手上拿的書,你還記得是哪一本嗎?”
“爲什麼要找那本書,劇本上沒要求,秦琳隨手拿的。”
“秦琳給你報信已經引起她的懷疑,我來到這裡便已暴露,她馬上就會發現我醒過來了。必須立刻找到陣眼。”
“雖然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林秋走到當日拍攝的書架旁,抽出其中一本,“她拿了我對面的書,我不知道她的,但記得自己拿了什麼。”
他把書給唐星,“你是不是瞞着我什麼?”
唐星剛想解釋,砰的一聲巨響,圖書館的門被人推開。咔嚓咔嚓的拍照聲不絕於耳,大批記者、粉絲蜂擁而至。
林秋忽然感到一陣厭煩,面對這些無孔不入的蒼蠅,他陷入自我懷疑,怎麼會踏入娛樂圈,接受這種生活?
無論是鎂光燈下的萬衆矚目,還是燈紅酒綠時的紙醉金迷,他一點都不喜歡,也毫不稀罕。
而自打認識唐星後,這種與周遭格格不入的感覺日復一日地強烈起來,當唐星一次次拉着他離開,心底便有一個聲音越來越響,他其實並不屬於這裡。
唐星手中的書漸漸發出奪目的光芒,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現在我要帶你走,你願不願意?”
當他問出話,林秋心裡有一種感覺,終於可以解脫了。他毫不猶豫地點頭,“我願意。”
話音落地,唐星身上的黑西裝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蛻變成純白似雪的道袍。整個世界的天空都塌陷了,露出一道黑漆漆的口子,雲朵一塊塊地往下墜。颶風如漩渦席捲大地,天雷滾滾而來,一道道劈在狗仔記者、腦殘粉絲的身上,將他們打得哭爹喊娘,抱頭鼠竄,一切好像都亂了套,糟糕得不行。被雷劈得焦黑的屍體一具具倒下,隨後百千條黑影爬了起來,面目可憎,張牙舞爪地朝他們撲來。
在這場蓄謀已久的雷霆風暴中,林秋的意識漸漸消失,迷迷糊糊地,他好像看見,唐星孤高傲膽,挺直着背脊,站在他身前,好像電視裡呼風喚雨的修仙真人,凝氣掐訣,劍指穹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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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的時候,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疼的,就好像魂被活生生抽了出來,又被硬梆梆塞了回去。
“把這個喝了。”唐星捧着一碗烏漆麻黑的湯,放到我脣邊。
嘴一張,我嚥了一口,苦得皺起眉頭,“什麼東西?”
“符紙燒成灰泡的水。”
簡稱,符水。
嘔——
我胃裡一陣噁心,張開嘴就要吐,唐星的手立馬貼了上來,捂住我的嘴,“不能吐,你剛脫離幻境,神識與魂魄還不穩定,這是用來安神定魂的!”
聽他說的煞有其事,我勉爲其難地嚥下去,打掉他的手問,“什麼鬼?我不是在袁可可家裡嗎,她人呢?”
話出口後,我明顯感覺到對方呼吸都慢了一拍,一副呆呆地,不敢置信的樣子問我,“你不記得了?”
我覺得奇怪,“什麼?我只記得在她家裡,沒說幾句話就頭暈腦脹,之後便沒印象了。”我推了他一把,“你還沒告訴我,後來怎麼樣了,我怎麼會回家,你怎麼在這裡,袁可可人呢?”
“被鬼術反噬,死了。”
明明沒使勁,唐星卻被我推得後退好幾步,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看得我心裡感覺怪怪的,皺起眉頭問,“你幹嘛了,好像失戀似的。”
話一問出口,他便立刻回過神,放下碗轉身跑了出去,沒多久,就聽見陽臺上隱隱約約傳來啜泣聲。
好端端的,哭什麼?我心下不解,走了出去,看見唐星變作小老虎,憂鬱地坐在陽臺上,嗚嗚咽咽,好不傷心。
他可從來沒用老虎形態哭泣過,我一頭霧水,又不好再亂開口,仔細想了想,都說女狐狸精采陽補陰,難道……
“不會是你來救我,被那女狐狸精糟**蹋了?這個……你就當被狗咬了一口吧,別放在心上了。現在女狐狸精死了,沒人知道這件事了!”
我好意安慰他,哪知他一聽,嚎得更起勁了。
“哇——”
“負心漢嗚嗚嗚——”
“嗚嗚嗚嗚——”
他哭得肝腸寸斷,更加讓我篤定自己的想法,女狐狸精一定是把他這樣再那樣,吃幹抹淨還不擦嘴。
唉!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