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這邊請!”一名小廝恭敬的來到蘇盛與蘇依依的面前,領着他們來到了一間用竹簾阻隔的雅間之內。
耳邊瀰漫着優雅寧靜的樂曲聲,空氣中飄着淡淡的墨水味,時不時有儒雅公子即興吟詩作對一首,氣氛分外文雅,往那兒一坐,連蘇依依都有種錯覺,好像她也是個地地道道的文化人了!
再一看自己身邊這位裝得一身書生氣息的男子,若非見識了那一具鮮淋淋的骷髏頭,蘇依依也要以爲,這位相府的二少爺只是一名普通的風月公子。
想要藉着這風雅之會取得張太傅的賞識?這個相府的二公子,未免太急功近利了吧?
明明已經有了一個權傾朝野的爹了,入朝爲官那還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等等,蘇依依猛然想到了什麼。
聽春柳說,丞相老爹好像是反對蘇盛爲官的!也是,之前鬧出那麼大的事情,再把這麼一個胡作非爲的兒子送去朝堂,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俗話說伴君如伴虎,丞相老爹一定不願意將這麼一個不安分的兒子推到人前。
蘇依依的直覺告訴她,這個蘇盛一定有問題!
想要在這風雅會上重拾他神童的名聲?那也要問問蘇依依答應不答應!
“哎呦……哎呦……”
“三妹,你怎麼了?”身旁傳來了蘇盛那狐疑的聲音,看着身旁這皺着眉頭的小女子,眼底劃過一抹流光。
“二、二哥,我,我肚子疼,不行了,我要先離開一會兒……”
看着這好似萬分痛苦站起來的小女子,蘇盛幽幽挑了挑眉,怎麼,這是臨陣脫逃嗎?本想看看這位三妹是不是還和從前一樣滿腹經綸,沒想到居然用如此拙劣的藉口逃了,果真,這個人的身份十分可疑。
拐角處,蘇依依小心翼翼的回頭張望了一眼,確認蘇盛沒有跟來之後,吹響了袖中的笛子。
這是離開南宮凰前,他給自己的通信之物,說只要遇見了危險,吹響這根無聲笛,附近的夜凰樓殺手就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施以援手。這笛子只有夜凰樓的人才聽得見,所以趕來的,一定是自己人!
果不其然,眨眼的功夫,一名黑衣人便出現在蘇依依的面前。
“謹遵君上吩咐!”見笛如見人。
“幫我一個忙,這文墨閣之內可能有鬼族的人,一會兒你假裝暴露行蹤,纏着那個人盡力拖延時間,無需正面衝突!”蘇依依的眼底盡顯狡黠。
“屬下遵命!”
雅間之內,蘇盛越想越覺得可疑,那個丫頭離開了這麼久,難道有什麼別樣的企圖?
他當即站起身來尋了出去,看向外頭守着的小廝,“可有看見方纔與我隨行的那位公子?”
“回公子的話,往那邊去了。”
這時,拐角處一道慌張的身影闖入了蘇盛的視線,只見蘇依依驚慌無比的迎面而來,一把撞進了他的懷中,“二、二哥!救我……”
“發生了何事?”這個丫頭,在玩什麼花樣?
“我,我看見了夜凰樓的人!他們好像在追鬼族的殺手……好可怕,好多血……”
什麼?!只見蘇盛的瞳仁瞬時一縮,眼底立刻瀰漫開一股濃郁的殺意。“夜凰樓的人?他們在哪裡?”
順着蘇依依手指的方向看去,蘇盛果真看見了那一閃而過的黑衣男子。對方手臂上的圖章確實是夜凰樓無疑!
“二哥,你要去哪裡!危險啊……”蘇依依假裝抓住了這名男子的手臂,此刻她好像真的只是一名受了驚嚇的閨閣女子,眼底無盡的驚恐。
“三妹,你先回去,這裡都是有身份的人,容不得夜凰樓的殺手在此處胡來,二哥很快便回來……”
他輕輕將蘇依依推開,撩開衣襬跟上了那抹黑影離開的方向。
蘇依依佯裝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膛,這麼一試,她的心中倒有了幾分把握。
鬼族和夜凰樓向來都是死對頭,如果蘇盛真的和鬼族有關係,他會坐視不理麼?天啊,她真是太佩服自己的機智了!默默在心裡爲自己點上了三十二個贊!
這小女子快速折回了方纔的雅間,無比端正的坐好,此刻風雅之會早已開始,熱情分外高漲……
“對得好!對得好啊!”
“敢問這位公子,方纔對的上聯是什麼?”蘇依依這禮貌的聲音傳來,隔壁的公子笑了笑,“窮則獨善其身,這是張太傅在考驗我們的人品呢!敢問公子是……”
蘇依依的眼眸一流轉,“我?我是蘇盛。”
什麼?蘇蘇蘇蘇盛?!怪才蘇盛居然坐在他的隔壁!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柳公子好文采!好人品!”外頭傳來了張太傅無比滿意的聲音,四周一派連連叫好聲。
不想這時,某一間雅間內卻是傳來無比鄙夷嘖的一聲。
“這……不知蘇盛公子有何高見?”柳公子敏銳的聽見了這一不和諧的聲音,當然,他也聽說了蘇盛過去的英雄事蹟。
“虛僞!”
什麼?衆人顯然沒有想到,這怪才蘇盛居然如此目中無人。
果真,柳公子的聲音已經帶着幾分顫抖。“蘇公子這是何意?”
“本公子說你虛僞,什麼達則兼濟天下,本公子這裡倒是有一副下聯,說出了各位在場所有公子的心聲!”蘇依依輕輕咳嗽了一句,那一副藐視衆人的語氣,立刻引來了無數的不滿。
“仔細聽好了,虛僞的人類們。窮則獨善其身,富則妻妾成羣。怎麼樣,是不是很貼切?”
此話一出,滿堂譁然。
“這,這,豈有此理!”
“三觀不正!三觀不正啊!這怪才蘇盛,品行實在不端!是誰?是誰邀請他來的!”
大廳中央的張太傅不由得皺了眉頭,之前蘇盛私下找過他,表達過他對朝堂的嚮往,以及一顆爲百姓謀福祉的心思,哪裡知道今日居然說出這麼一番言語,怎麼回事?
住持的老者立刻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選擇當場無視蘇依依的狂語,“衆位稍安勿躁,那麼接下來,上聯是……英雄寶刀未老,請各位……”
不等他把話說完,立刻有道狂妄的聲音接了過去。
“老孃風韻猶存!哈哈哈哈——怎麼樣怎麼樣?是不是很工整?快快快,快誇誇我!連我都佩服自己啊!”
蘇依依的雅間之內再一次傳來一陣爆笑聲,四周衆人的臉色瞬時鐵青。
這蘇盛,該不會是來砸場子的吧?方纔還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以爲過去的流言蜚語不過是以訛傳訛,看來他們被深深的欺騙了!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個人,真是登不上大雅之堂!
張太傅深吸着氣,要不是看在丞相的份上,只怕他已經命人,將蘇盛趕出去了!
蘇依依偷偷瞄了一眼大廳之中那早已經吹鬍子瞪眼的老頭兒,怎麼,這都沒能觸碰張太傅的底線?她的時間可是不多了,趁着蘇盛回來之前,自己可要給他送一份大大的回禮!
“蘇某這兒有一副對聯,甚是適合張太傅。”
“……”四周頓時安靜了下來,只聽那戲謔的聲音響起。“日落香殘掃去凡心一點,火盡爐寒需把義馬拴牢。”
咦?乍一聽,還是很有味道的!只是……這是什麼意思呢?
只聽啪的一聲,張太傅重重的一拍桌面,氣得直跳腳,憤憤的指着蘇依依雅間的方向,“蘇公子,你,你這是……這是何意?”
很快便有人反映過來,日落香殘掃去凡心一點,不就是禿字嗎?火盡爐寒需把義馬拴牢,那就是驢啊!
天啊,這,這蘇盛居然敢罵張太傅,是,是禿驢!
立刻有無數的目光落在張太傅那少的可憐的頭髮之上,誰都知道,頭髮少是張太傅一直以來的心結,衆人每一次與張太傅交談,都會盡力的避開目光不要去看對方的腦門兒,哪知道蘇盛,居然敢拿這個來說事……
他到底,想不想在朝中混了?
“張太傅學富五車,難道不知道蘇某是什麼意思?呵呵,蘇某早就看你的腦門不順眼了,怎麼樣?蘇某的文采是不是無人能及?”
阿彌陀佛,張太傅,原諒她吧!她真的不想歧視人,誰讓您老人家的忍耐力超乎常人呢……
“這,這真是……”只見大廳之中的老者忽然渾身一震,那搖搖晃晃的身子嚇壞了四周的公子們,立刻有人衝出了雅間,“太傅!太傅您醒一醒啊!太傅?”
蘇依依看着那差點沒口吐白沫的老頭兒,默默的嚥了下口水,這下子,蘇盛這爲官夢應該泡湯了吧?
嗯,是時候離開這一片無聲的戰場了……蘇盛啊蘇盛,和她鬥?呵呵。
此時此刻,文墨閣內一陣混亂。
“太傅,您支撐住啊!”
當蘇盛趕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這麼一副景象。
“張太傅?這,發生了什麼事情?”正要靠上前去,不想立刻迎來了無數可以殺人的目光。
“蘇盛,你……無恥!”
“僞君子,真小人!”
“如果張太傅有個三長兩短,你,你好自爲之吧!”
……
此時此刻,相府之內,走廊之上傳來了一陣歡樂的曲調。雖然她也很想留下來看看蘇盛的表情,不過,小命要緊……
這時,拐角處傳來一陣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宮裡頭……又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