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宣眉頭一蹙,他的手在那美人的衣襟裡頭摸索着,只覺得原本光滑細膩的肌膚因爲那個異物而變得異常的噁心。
懷中的美人兒卻是傳來咯咯咯的輕笑聲,那微醺的臉蛋泛着一絲粉紅,手中的酒杯輕輕晃動着,好似懶洋洋的回過頭擡起眼來,“殿下真會開玩笑,奴婢的手臂下怎麼會有……”
然而話未說完,原本站在一旁的江大人好像想到什麼一般臉色大變,他一個健步上來將那名美人從納蘭宣的懷中拉扯出來,對方一個吃痛當即尖叫出聲。
“呀,大人,你這是做什麼?弄疼奴婢了!”
只聽撕拉一聲,江大人好像發了狂般一把扯開了這美人的衣襟,那泛着微紅的肌膚立刻暴露在空氣之中。
納蘭宣這才反應過來,他站起身憤怒的看向眼前的這名文臣。
“江有生,反了你了?”
他堂堂太子就在面前,這江大人瘋魔了不成?居然當着他的面碰他的美人?雖說只是一件玩物,他隨手一揮就可以送給身邊的人,但也要等他玩膩了爲止!豈有這樣在他面前奪人的事情?
“咳咳咳……殿下,殿下要爲奴婢做主啊!”
興許是冷風澆醒了這美人的醉意,她顫抖的捂着自己被撕爛了的衣襟,一邊哭哭啼啼,一邊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不想,那江大人卻是無視了納蘭宣的憤怒,他驚恐的往後退了幾步,“殿下,這、這是瘟疫啊!”
“啊?瘟疫!”四周立刻爆發出一陣震驚的呼聲,衆人的目光立刻射向地上的那名美人。
“胡說八道,什麼瘟疫?”
“殿下有所不知,今日京都之中發現的那幾名感染瘟疫的百姓,都有同樣的一個症狀,他們的脖頸亦或是腋下,都長了這樣的肉塊!”江大人緊皺着眉頭指着地上的美人,對方微微一僵,下意識的低下頭來看了看自己。
是啊,這,這東西是什麼時候長出來的?
地上的美人臉色瞬間煞白,她分明感覺到四周數雙眼睛緊緊的盯着她。然而心中的恐懼卻是更勝一籌,“不,不會的,我怎麼可能會得瘟疫呢?殿下……”
“你別過來!”不等她把話說完,納蘭宣當即冷喝一聲,連他也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掌心之中早已經滲出了冷汗,眼下他也看得清清楚楚,那條白皙纖細的手臂下,確實長着一塊分外刺目的異物!而自己方纔,居然還……
“來人!將這個賤人拖出去燒了!”
什麼?燒、燒了?
地上的美人嚇得說不出話來,直到兩名侍衛上前,她才驚叫連連,“殿下饒命啊!奴婢,奴婢沒有出過宮,不可能得瘟疫啊!求殿下饒命,讓御醫幫奴婢把脈,就能還奴婢一個清白啊——”
然而這求饒的聲音已然傳不進納蘭宣的耳朵,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着,想起自己方纔還和那名美人如膠似漆,胃中已然一片翻滾。
水榭之中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衆人的心忍不住劇烈的跳動着,他們看着那被帶下去的美人,想起方纔太子與她的親密接觸,豈不是……
不,應該是說,如今站在這裡的所有人都有可能被感染!
頃刻間,整個水榭中的衆人臉色鐵青,竟是有膽小的宮女嚇得蹲下了身子,嚶嚶的哭了起來,“不,我,我還不想死……”
“閉嘴!來人,將這個吵鬧的賤人也拖下去燒了!”
啊?衆人嚇得身子一抖,竟是沒有人敢在多說一句話,他們齊齊跪下身來低垂着頭,生怕自己會成爲下一個被燒死的人!
“還愣着做什麼,快點傳御醫!本殿,本殿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
納蘭宣的身子有些搖晃,他不由得雙腿一軟坐了回去,瘟疫?
京都之中鬧瘟疫,明明覺得那是遙遠無比的事情,從未想過身居於宮中的自己也有這樣的危險。
他可是堂堂太子啊!怎麼會,怎麼會感染上瘟疫這種東西?
這時,一隊人馬卻是從湖岸的那一頭過來,爲首的將軍眼中劃過一抹疑惑,太子殿下的臉色怎麼這般難看?
“殿下,屬下在福壽堂外抓到了一名自稱神醫之人。”
“什麼神醫?拖出去燒了!”
納蘭宣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御醫呢?怎麼這麼久還沒過來,一會兒全部都燒了!”
衆人分明感覺到了太子說話的聲音已經抑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他的雙手下意識的在自己杏黃色的蟒袍上擦着,顯然十分在意自己方纔碰了那名美人。
將軍微微一愣,“殿下,這名神醫深受百姓擁戴,屬下方纔抓他回來的時候,他正在診斷那些感染了瘟疫的病人。”
什麼?納蘭宣當即擡起頭來,“此人……是神醫?”
“百姓們都這麼說,若非屬下及時制止,只怕還未把神醫帶走,就會引發一場暴亂。”這位將軍不忘邀功一次。
“快,把他帶來!現在就帶過來!”
納蘭宣急促的拍着桌子,那名武將心中的疑惑更甚,很快,女扮男裝的蘇依依便被一隊士兵帶到了納蘭宣的面前。
“你就是神醫?”納蘭宣緊皺着眉頭,上下打量着眼前這名穿着樸素的年輕公子。
在他的印象之中,神醫不都是應該白髮蒼蒼仙風道骨渾然一身的百歲老者嗎?難道這是神醫之孫?
蘇依依顯然注意到了納蘭宣不信任的目光,方纔她一路過來的時候便聽見了那慘叫連連的聲音,被帶下去的美人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膚已經呈現出了鼠疫的症狀,蘇依依便明白爲何現在的納蘭宣會是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
不過,上一次被那發瘋的魂寵所傷,這祺國太子想必剛剛痊癒沒有多久的時候,這麼快就開始尋歡作樂了?
呵呵呵,作不死他!
“本神醫縱橫醫場多年,什麼樣的大病小病心病瘋病沒有見過,上到達官貴人,下到阿貓阿狗我都治過,殿下若是不信,只要讓本神醫紮上一針,相信很快殿下就會茅塞頓開再無……”
“閉嘴,哪來的那麼多廢話,快來給本殿把脈!本殿有龍氣護體,不可能會得瘟疫!”
納蘭宣已經迫不及待的將袖子撩開,此刻他無法再保持平日裡風度翩翩的模樣,瞬身上下透着一股貪生怕死的慌張之意。
蘇依依的眼中劃過一抹精光,她當即慢悠悠的迎上前去,那動作堪比龜速。
“混賬!動作快一點!”
“回殿下的話,殿下乃是真龍之子,在下實在不敢輕易冒犯,所以……”
“本殿給你冒犯的機會,只要你動作快一點就行!”
“是。”
蘇依依當即坐在了納蘭宣的面前,她的臉上帶着笑意,“殿下,請伸爪。”
爪?
“哦不,請把另一隻手給我。”
納蘭宣輕哼一聲,快速的擡起手臂,卻聽蘇依依傳來一陣嘖嘖嘖的讚美聲,“真不愧是太子殿下,看這一身的皮毛,比起從前在下治療的那些貓貓狗狗可是光滑多了。”
“什麼?你,你是獸醫?”納蘭宣當即激動的蹦了起來,憤怒的瞪向一旁還未反應過來的武將,“混賬東西,你居然讓獸醫給本殿治病?”
“這,殿下,屬下不知……”
“不不不,殿下不要誤會,在下人也治,獸也治,只是看見殿下的真顏,一時忍不住有感而發。因爲每次在下爲各種獸類診斷的時候,都會想讚美一下它們的皮毛,降低它們的戒心纔要進行下一步的診治。”
蘇依依無視着衆人有些抽搐的表情,滔滔不絕的開了口,“殿下一定不知道,這天底下的獸類都是有靈性的,只要我多誇誇它們,和它們交朋友,它們就能乖乖的配合在下的治療,事半功倍。”
“夠了!就算你不誇本殿,本殿也會配合你的診治,快!”
蘇依依的眼底帶着笑意,然而納蘭宣越急,她就會慢悠。
“哎,可是在下診治之前都有個習慣,要先喝點小酒,再大吃一頓,吃飽了纔有力氣幹活啊!哎呦呦,這一說,在下已經覺得有些頭昏眼花,好想吃福滿樓的燒鴨……”
一旁的武將心中大駭,這神醫莫不是不要命了,居然敢在太子殿下的面前胡言亂語?
“還不快去福滿樓買燒鴨來?限你一炷香的時間!”
不想,納蘭宣卻是衝着那名武將冷冷一喝,對方難以置信的擡起頭來,而蘇依依又補了一句。
“還要天香閣的水晶糕,品茗閣的碧螺春,嗯,要是還有幾名醉香樓的男倌來奏個樂跳支小舞增添一下雅興,那在下一定會神清氣爽,把起脈來更加的得心應手!”
“……”那武將的嘴角輕輕的抽搐着,還未來得及考慮蘇依依是不是故意在爲難他,納蘭宣不耐煩的聲音已經響起。
“還杵在這裡做什麼?快,神醫要什麼都給他送來!”
蘇依依的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笑意,這纔將手輕輕的搭在納蘭宣的手腕之上,不想下一秒,她卻嘖的一聲,臉上帶着令人緊張的嚴肅。
“殿下,你有病,你有大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