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快,快攔住他!”
只見數名家丁和丫鬟驚恐無比的連連後退,一道搖晃的身影橫衝直撞的被他們隔離在中間,尖叫聲夾雜着一種痛苦的野獸哀鳴聲。
那男子披頭散髮的揮舞着自己的雙手,表情猙獰動作詭異,他的臉上帶着大大小小的傷,卻彷彿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見人就咬見物就毀,儼然一副惡魔上身的模樣。
蘇依依順着窗門望去,忍不住驚呼一聲,“嗚哇,現實版的行屍走肉啊!”
“小、小姐!”春柳的嘴角微微僵硬着,自家小姐那興奮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別過來!小五,你醒醒!快醒醒啊!誰來阻止他?”
“阻止?他可是來一個咬一個,你平日裡不是和他關係好嗎?快,你去攔他!”
一旁角落裡的兩名家丁拉拉扯扯着,誰也不肯上前。
“他瘋起來連自己都咬,我上去也是死路一條啊!啊——”
這驚恐的尖叫聲此起彼伏,不想卻是傳來了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異類喊聲。
“咬啊!上前咬啊!咬他脖子,對,就是那個方向,哎呀你真沒用,就你這樣子還學人家做喪屍?來來來,讓我來教你!”蘇依依氣得不行,當即跨上了窗臺打算翻身而出,幸好被身後的春柳及時抱住了!
“小姐,你冷靜一點兒啊!那裡危險,不能去!”
“哎呀春柳你放開我,你知道那種把喪屍片演成愛情劇友情劇,作爲觀衆無力吐槽的感受嗎?喪屍片好看就在於他們可以沒有人性的瘋狂亂咬,要的就是那種血肉模糊四處逃竄的刺激感啊!沒那麼點兒覺悟還做什麼喪屍呢?我我我,我來示範一次,那個誰,你要好好的學啊!”
“……”四周瞬間陷入了一陣欲哭無淚的尷尬之中,三小姐,咱能正常一點兒嗎?
然而,那好似發瘋一般的家丁居然真的安靜了下來,咔嚓咔擦,猶如機械一般歪着頭看向蘇依依的方向,好像在思索着什麼人生道理一般。
四周的衆人見這發狂的家丁突然的冷靜,瞬間明白了蘇依依的用意!
三小姐太聰明瞭,這是在吸引對方的注意,好給他們創造下手的機會啊!
幾人面面相窺,當即摸起了一旁的笤帚,“上——壓制住他!”
不想話音剛落,那瘋魔的家丁眼神一變,猶如猛獸一般以迅雷之勢衝向了其中一人,快準狠的一口咬向對方的喉口,只聽撕拉一聲,一抹溫熱的鮮紅噴濺在了四周數人的臉上,衣襟上,恐怖指數瞬間爆表!
“啊——殺人啦!殺人啦!”
什麼?玩真格的?
此刻連屋子裡的蘇依依和春柳都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人不是瘋了嗎?居然還能夠聽懂人話,完全把方纔蘇依依所教的方法發揮到了一個淋漓盡致的境界!這學習力真是令人歎爲觀止!
“……”事實證明,喪屍不可怕,就怕喪屍有文化!
只是眨眼的功夫,那發瘋的家丁已經連傷數人,各種笤帚木棍甩在他的身上,他就好像絲毫沒有痛覺一般,反而越挫越勇!院子裡很快傷亡慘重。
蘇依依的目光不由得一沉,春柳還未反應過來,懷中當即一空,眨眼間自家小姐已經落到了那混亂的人羣當中。
“天啊!小姐,快回來!”
春柳的心中咯噔一聲,她在看見蘇依依落地的那一剎那,嚇得忍不住閉上了雙眼,彷彿不忍心再看。
果不其然,耳邊傳來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叫聲,然而很快又陷入一陣詭異的安靜之中。
春柳的掌心裡早已經滲出了冷汗,她小心翼翼的睜開眼來,渾身瑟瑟發抖生怕看見了她最害怕的那一幕,不想,卻見衆人皆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顯然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見那名發了瘋的家丁渾身僵硬的趴在地上,蘇依依牢牢的騎在他的背上壓制着他的動作,雙手已經開始翻着這人的眼皮戳着這人的鼻孔!
“雙目泛紅,瞳仁渾濁,皮膚滾燙,情緒暴怒,脖頸腫大……”
只聽撕拉一聲,蘇依依突然翻過身下的家丁一把扯開了他的衣襟,衆人微微一愣,隨即眼神一變驚呼一聲。
這家丁白皙纖瘦的身子上佈滿了一塊塊觸目驚心的黑斑以及紅色丘疹,而腋下處的肌膚腫起了一塊塊大大小小的包塊,模樣甚是駭人。
此刻連蘇依依的臉上都無法再保持之前輕鬆的笑意,身下的家丁劇烈的掙扎着,她索性一拳砸了下去,這家丁渾身一震當即昏死過去。
很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當這隊護衛趕到院子時,衆人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三小姐?”
如今街道上已經亂成了一團,他們方纔在相府的各個偏門把守以防發生意外,不想剛剛調動回來就看見了這樣的畫面。
有人凝重的開了口,“這家丁,怎麼和外頭那些發瘋的百姓一樣的症狀?”
“嘶——”一道狼狽的身影在幾人的擁護下跨進了院子裡,老管家捂着自己受了傷的手掌,擔憂的來到蘇依依的身邊,“三小姐,這是……小姐可有受傷?”
蘇依依的目光落在他手背上刺目的牙印,眉頭不由得一蹙,“老管家被咬了?”
老管家無奈的笑了笑,額頭上滿是虛汗,“方纔相府之外路過了幾名前去福壽堂看病的百姓,不知怎的突然發了狂,小的正守在門口一不小心就被襲擊了,小姐千萬不要離開相府,現在外頭不安全,聽說朝廷已經派兵前來鎮壓了。”
鎮壓?蘇依依凝重的一瞥地上的男子,隨後深吸了口氣,“昨日不是已經吩咐管家傳令下去,相府之內不得再飲用京都郊外的河水嗎?”
“是、是啊,都聽二小姐的吩咐了,南宮府的管家命人送來了許多泉水,小的已經分發下去,難道……這家丁突發瘋症,和那河水有關?”
蘇依依沉默了片刻,人羣之中不知是誰突然驚呼一聲,“天啊,這,這不是鼠疫嗎?”
什麼?鼠疫——
衆人震驚的看向那說話的丫鬟,對方緊皺着眉頭,聲音已經有些語無倫次,“奴婢,奴婢在來相府之前,家住偏遠的鄉村,年幼時村中爆發了一場鼠疫,奴婢還記得,奴婢的弟弟就是這樣死的!脖頸上,腋下都會長出肉瘤,模樣十分可怕!”
“鼠疫?這、這怎麼可能?這裡可是京都……”
衆人都知道鼠疫的厲害,一旦發生,就猶如狂風中的烈火一般迅速蔓延開來,而且至今鼠疫都無藥可治!他們曾經聽聞祺國偏遠落後的村莊曾經爆發過鼠疫,後來朝廷便命人鎮壓,萬不得已屠殺了整個村莊纔將疫情控制。
但倘若京都之中爆發了鼠疫……衆人難以相信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恐慌的情緒迅速蔓延,衆人的臉色已經蒼白無比。
如今丞相蘇文重病,說不定隨時都有可能駕鶴西去,到時候,相府只怕受不了朝廷的庇護。人走茶涼這樣的道理每個人都懂!
“這可怎麼辦?管家,要不要請老爺入宮,爲陛下出謀劃策一番?”
他們只希望,自家老爺能夠替他們將退路鋪好,否則……
“說什麼呢?相爺如今如何能入宮,你們……”
“誰說這是鼠疫了?”不想,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蘇依依輕輕挑了挑眉看向這羣惶恐無比的下人,“天底下哪有那麼多要人命的瘟疫?如果連京都如此繁華的地方都能鬧鼠疫,這天底下還有安全之地嗎?要是再讓本小姐聽見有人提起鼠疫兩個字,立刻扣掉一年的銀錢!”
“可是三小姐……”
“別忘了,當初是誰救了太后娘娘的命!”蘇依依突然冷下聲來,她一改平日裡吊兒郎當的模樣,此刻眼底散發出令人難以抗拒的威懾力。
衆人不由得心中一驚,只覺得眼前的三小姐彷彿換了一個人,在她的身上,他們竟是看見了丞相發怒時候的影子!
要知道蘇文平日裡只對蘇依依和藹可親,在他們下人的眼中看來,舉手投足之間盡是不怒而威的氣勢!
頃刻間四周安靜了下來,蘇依依往前跨了一步。
“雖說這不是瘟疫,但也不容小覷,管家,一會兒命人到我房裡來拿走一副藥方,每人每日煎服兩次,方纔被這家丁所傷的所有人,全部集中到一間院子妥善照顧,任何人不得輕易接觸!”
這、這不就是要將他們都關起來嗎?
“怎麼,你們不信我?”
蘇依依分明感覺到衆人遲疑的情緒,然而他們很快回過神來,事到如今他們除了三小姐,還能信誰呢?
“三小姐,小的們遵命!”
暗處,一道清冷的目光落在人羣之中那名女子的身上,隨後轉身,無聲的消失在了陰影之中。
而此刻另一間屋子裡,榻上的年輕男子幽幽轉醒。
耳邊傳來一陣慢條斯理的聲音,蘇盛皺着眉頭望向桌邊,他的聲音帶着幾分沙啞,“你,你怎麼會在這裡?”